第6節 風池(6)
";就是因為這個啊?";
";……是,覺得怪鬧心的。";
";唉,小謝,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她也就是嚇唬嚇唬人,沒什麽事,你看我們以前住多少年了都沒事,是不是?";
我隻好把下麵的話咽回去,知道房東不肯解除合同。於是又客氣幾句,就掛上電話。
好在之後的很多天,我也很幸運地沒有再見到樓上的那個老太太,於是慢慢地,隨著對這個樓、這所房子漸漸熟悉,一天天我也就慢慢寬心了。
那個暑假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轉眼間到了9月份。學校重新開學了,同時東北的夏天差不多已經過去了,秋天隨著幾片落葉就卷了過來。天氣漸漸涼了,我的小屋子是粗糙的水泥地,寒氣挺重,但距離上暖氣的11月份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白天去上班,晚上回到房子裏睡覺,生活一直很規律。
就這樣一直到了立秋前後,一天晚???,到了下半夜,我正躺在床上看書,看得正困,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我循聲聽過去,位置就在我的床的正上方,好像是樓上的人正在用什麽硬物在劃著水泥地,發出";咯咯";的鈍響。那聲音不大,起初聽著很自然,我也沒當回事,但是,那聲音卻一直持續了幾分鍾,不得不讓我側耳注意起來。聽了一會兒,我發現那好像並不是簡單的劃動,而是有劃動也有敲擊,而且劃動和敲擊間還貫穿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節奏,好像是有人在上麵的水泥地上敲打些什麽暗號。我漸漸清醒起來,扔下書搓了搓臉站了起來抬頭聽,可是還沒聽幾下,上麵的聲音便戛然而止。我以為聲音沒了,結果沒過幾秒,上麵相同的地方又傳來";啪";的一聲,好像有挺大的一塊軟東西拍在水泥地上,接著又是";咚咚";幾聲,像是有什麽重物磕在了上麵,自此後再無半點聲音。
我站著又聽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麽動靜,我就準備睡了。但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心裏突然一顫,猛地想起很多天前那個抓住我腿的老太太--她是不是就住在我樓上?她這是在搞什麽?
";小心了……";我突然想起她這句話。
小心什麽……她要害我麽?她是在磨刀……還是在幹什麽?想到這,我噌地一下地跳下床去,跑到房門那,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一道新鎖和一道舊鎖都反鎖好了,這才又一溜小跑鑽進被子裏。側耳聽聽哪都沒動靜了,這才提心吊膽地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那種聲音都沒有再次出現,我心裏繃著的那根弦也就慢慢鬆了,逐漸也就淡忘了這件事。每天照例就是上班,別的方麵無暇顧及,至於樓上住的那個老太太,也是再沒見到過。
大濤學的也是中醫專業,跟我一個科室,剛好閑時我們可以探討一些東西。
醫院門診部位於醫科大學的東側,我租的房子在學校北門附近,而大濤宿舍在學校南側。每天下班後,我倆從門診部一出來,就在門口一南一北各自散了。我從門診部到北門,要走過挺長的一段路,途中要經過一片荒涼的小樹林,那是兩邊密密麻麻的鬆樹,中間夾出一條五六米寬的小路來。
有一天晚上,我們又一起加班,終於忙完後,準備各自回去休息。那天晚上起了風,還挺大,空氣冰冷,一個勁兒往胸口裏鑽。我係緊了扣子往回走,走著走著,發覺身邊同路的人都各自拐回了自己的住宅樓,唯我一個繼續往北門的方向走。幾分鍾以後,我就來到了那片小樹林。平時走這條路的時候,也並沒覺得有什麽特別,但那條小路上往常亮著的路燈,那天隻剩下了星星點點的幾盞,每隔幾十米才有一個搖搖欲墜地晃著。我就踏上了那條路,半摸黑地往前趟著走走。走到幾盞路燈下,發現地上有些零碎樹枝和碎玻璃,估計是很多路燈都被風吹下來的樹枝打壞了。
我一邊前後看著一邊走,突然覺得這條路格外長,前麵最遠處那幾盞燈好像遙不可及。我一邊默念著剛才和大濤講過的中醫脈絡穴位圖,一邊往前快步趕,覺得自己也像是行走在一條長長的經脈裏。接著,我又默背到手臂的穴位,這時候,我突發奇想,決定把腳下的小路想像成一條由下而上的手臂,每走幾步,就按順序來記憶一個穴位。這樣默念著沒過多久,不知不覺中走出小樹林了。我突然很興奮地發現,這是一個很好的記憶方法,於是又繼續按照剛才的方法,想像著路上分布著哪些假想的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