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我洗好啦。”遠遠推開洗手間門。

蘇青急忙推開風霆,扭過頭去擦眼睛。

遠遠看了看風霆,又看了看蘇青,似乎明白了些什麽,嘴角隱隱上揚,“媽咪,你也去洗澡吧。”

“嗯……”蘇青不敢看兩人,快步逃進了洗手間。

風霆目送她進了浴室,讓遠遠坐好,拿了毛巾給他擦頭發。遠遠的頭發像蘇青,發絲柔軟細膩。

擦著擦著……

“叔叔,我還是應該叫你爹地?”

“……”風霆的手猛地一頓。

遠遠從毛巾裏用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他,烏黑黑的,“我知道你是我爹地。”

風霆忽然不知該說什麽,失語地站在那兒,堪於麵對他的眼神,“我……”

“說吧,為什麽拋棄我和媽咪?”

“當年有些誤會。”

“就算有誤會,你也不能丟下我媽咪。你知道媽咪這幾年照顧我有多辛苦嗎?每天起早貪黑,又要工作又要陪我,還要應酬,很辛苦。有時候生病了,她都不去醫院,吃點藥又去工作。”遠遠埋怨地看著他,“你讓我媽咪吃了好多苦。”

“對不起。”風霆深深自責。

“你已經結婚了,所以我媽咪拒絕你,對不對?”

風霆更無言了。

小孩子看著天真懵懂,但其實什麽都懂,尤其遠遠還特別聰明。

“叔叔,我很喜歡你,也喜歡跟你在一起玩兒。但是你傷害了我媽咪,我一時間無法原諒你。隻有媽咪原諒你,接受你,我才能叫你爹地。不過既然你已經結婚了,媽咪肯定不會和你在一起的,那也是錯誤的。”小家夥一本正經,“我媽咪同意你見我,是因為手術的事吧?”

“叔叔,你能不能誠實地告訴我,我究竟得了什麽病?”

風霆於心不忍,可他無法在那雙澄澈的眸子中說謊,沉默,歎了口氣,“白血病。但隻要做了骨髓移植手術,就能康複。”他急忙補充。

“白血病,唔,聽上去很嚴重。因為你是我爹地,我身上流著你的血,所以要抽你的骨髓嗎?可你把骨髓抽給我,你怎麽辦?”遠遠擔心地問。

“你放心,隻是抽一部分骨髓,對我影響不大。最重要的是你能康複。”

“真的嗎?”

“嗯。”

遠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他不要爹地為了救他而受到傷害。

風霆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遠遠看了看他,慢慢地問:“如果不是因為我要做手術,你是不是不會出現?”

“當然會,請原諒我出現得太遲了。對不起,遠遠。在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肯定是因為你傷害了媽咪,媽咪才不告訴你的。雖然我很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但你已經結婚了,那很難吧。”遠遠小臉露出愁色。這就像一個解不開的結,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等手術結束我們再談,嗯?”

“嗯。”遠遠懂事地點點頭,“剛才說的話,就當做我們之間的秘密吧,別讓媽咪壓力更大了。”

“好。”

……

半夜,蘇青醒來,發現風霆不在**。

她起身披上外套,輕輕走出病房。

一陣煙味兒。

風霆站在走廊上抽煙。

一點火星照亮他的臉,英俊的五官微蹙著。

聽見身後的動靜,風霆回頭見是她,忙熄了煙頭,“抱歉,我……”

蘇青搖頭。

她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明早九點手術,還不休息?”她輕聲問。

“有點睡不著。”風霆說完隨即寬慰道:“我請了最好的醫生,他說成功率非常高,不用擔心。”

“嗯。我還是想再次感謝你。”

風霆苦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說這句話,都讓我更愧疚。”

“我不是想讓你愧疚。”

“我知道,但……”風霆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手術會順利的。”

“會的。”

他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蘇青的手指一顫,但沒把手抽出來,任他牽著。這樣的牽手與愛情無關,兩人更像是並肩作戰的戰友,或者互相溫暖和互相慰藉的家人。

心中有著共同的信念:手術順利。

……

第二天,臨近手術。

蘇青將遠遠送到手術室門口。

遠遠握著蘇青的手,假裝不知情地問:“媽咪,叔叔回去了嗎?”其實他知道他就在手術室裏等著自己。

“嗯。你做完手術他就回來了。”

“手術很快的,對吧。”遠遠努力的想要堅強,可聲音仍有一絲害怕的顫抖。

“很快的,睡一覺就沒事了。”蘇青的嗓音沙啞了,含情脈脈地看著兒子蒼白的小臉。

“嗯,媽咪午安。”遠遠閉上了眼睛。

醫生護士將遠遠推進了病房。

長達幾個小時的手術對於蘇青而言是極致的煎熬,她焦急地在手術室門口走來走去。看著紅燈閃爍,心提得緊緊的。

耳旁響起風霆的話,手術會順利的,一定會。

她合十雙手,閉眼祈禱。

“遠遠,風霆,你們都要平安地出來……”

終於,漫長而焦急的等待過後,手術室紅燈熄滅。

“遠遠……”蘇青第一時間撲到病**,“他怎麽樣了?”

醫生如釋重負道:“放心吧,手術很順利,但恢複期才是最危險的。新植入的骨髓還沒有開始產生白細胞,病人隨時可能感染,需要特別看護。要兩到六個星期,新的骨髓才能開始有效地產生血細胞。”

蘇青拚命點頭,感激得哭了,“謝謝醫生,我會好好照顧他。他爸呢?”

“風先生做了局部麻醉,還沒清醒,先送遠遠回無菌病房吧。”

“嗯嗯。”

……

一個多小時,遠遠麻醉還沒醒。

蘇青擔心他醒來會餓,下樓買粥,一邊接助理的電話。

“蘇總,你什麽時候回來?你突然請了一個月假,上司意見很大,昨天還發火了。”

“抱歉,隻能靠你暫時幫我頂著。”

“我幫你頂沒問題,可是上司那兒我頂不住啊。你還要多久。”

蘇青算了一下恢複期,保險起見,“差不多一個月。”

她一定要照顧到兒子完全恢複才能安心回去上班。

“這麽久,哎,那你盡快吧。”

“謝謝。”蘇青掛了電話,一進病房,床是空的。

“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