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麽?我不知道,但就是不滿意。”風霆仰靠在座椅上,不徐不緩,從容不迫。四平八穩的,猶如一隻雄獅。眼底,藏著一抹涼笑。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就喜歡她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樣子。一百萬能折磨她蘇青,太劃算了,值得。

“你……”

“蘇設計師,你應該很清楚,喜好是很個人的東西,說不上緣由。就好像我曾經喜歡你,現在也可能討厭你。我不是專業的設計師,你讓我回答理由,我答不上來,但我就是不喜歡。”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任性的理由,但是風霆一本正經地說出來,又顯得再合情合理不過的樣子。

蘇青咬唇:她當然沒有辦法讓一個故意整她的人滿意。

他剛才連看都沒看,就算她的設計再好,他照樣不喜歡。

這些年形形色色的極品主顧她見多了,身為乙方的她早就被磨得沒了脾氣。但是風霆就是有本事瞬間點燃她的怒火,她甚至都想暴力地抽他耳光了。

甲方就是爸爸,甲方說不喜歡就是乙方的錯,乙方就得改。至於怎麽改,這不是甲方要考慮的,反正往死裏改。

無論是風霆整個人,還是要求改稿,都刺到了蘇青的反感點。

她壓下了脾氣。

“風總,當初我問過您的喜好,您讓我隨意發揮。現在我做出了設計圖,你又不滿意。我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我猜不出你喜歡什麽。就算是改到地老天荒,也改不出你滿意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這麽快就放棄了?”風霆不痛不癢的。畢竟,炸毛的人又不是他。貓捉老鼠的遊戲裏,他是那隻占盡優勢的貓。

“還是你說怎麽改吧。”蘇青沒了耐心。

“你是設計師,你來。”

“……”

這等於陷入了一個死循環。

風霆看了眼手表,“一起吃個晚餐?”

“我還有事。”蘇青沒好氣拒絕。

“我以為你這個點來找我,是打算和我一起吃晚飯。難道不是?”風霆挑眉,興味中又藏著一絲嘲弄。

很明顯,他知道她這時間來是為了不想和他糾纏,還故意說反話。

可惡的男人。

蘇青想把他剁成肉沫。

“我今晚已經有應酬了。”

男人?她的應酬排得真滿。

風霆眉心沉了沉,隨即扯出一抹冷笑,“推了。都是應酬男人,應酬我,可比應酬其他男人更有價值。”

“這可未必。”

挑釁他?

他風霆在出手上還從來沒輸過。

“他給多少錢?我出十倍。”

這人……把她當什麽了?蘇青心裏一陣不爽。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明碼標價,在我看來一件事情的價值與錢無關。”

“有錢無關?嗬,清高。沒那一百萬你蘇青會站在我麵前忍氣吞聲?”

“……”蘇青被刺中,有一絲難堪。

風霆也知道刺中她了,他就是要不斷地刺激她,給她難堪,最好是讓她痛苦。背叛他的女人,不可能全身而退。

風霆起身,套上了長款風衣。天生的衣架子,個子高,修長筆直,穿風衣再適合不過。瘦削的臉,盡是冷酷的味道。

“走吧。”

……

下班時間,道路擁堵。

車燈閃爍。

邁巴赫內。兩人無言。

蘇青望著窗外,不住地看手表。

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應酬,讓雲姐煲了湯準備回家和遠遠一起喝,又被這個男人攪黃了。

要知道,為了這一頓晚餐,她累死累活加班,昨晚喝了兩場才能擠出時間。

他閑得慌,就以為別人也跟他一樣沒事做。以自我為中心,自私到了極點。

風霆從她的呼吸中都聽出了她的煩躁,就這麽不待見他是吧?

哼。

風霆傲嬌地想著:不待見最好,不然他還怎麽給她添堵?

車內音響忽然播放一首鋼琴曲《致愛麗絲》。

瞬間,兩人的臉色都起了變化。

蘇青僵住。這首曲子……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她彈奏的嗎?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24歲,研究生最後一年,一個人在禮堂裏排練第二天校音樂會的鋼琴曲。曲音剛落,身後傳來一陣掌聲。

她回頭,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個子很高,長長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她腳下。

對,那一天他也穿著黑色的長款風衣,就像是從韓劇裏走出來的男人。

24歲的她,第一次怦然心動。她看著麵前這個成熟優雅,風度翩翩還帶著一絲倨傲的男人,悄悄地紅了臉。

那一刻的她還不知道他就是學校大樓的捐贈者,風氏集團的副總,財富享譽全球的男人。

而那恰恰是她與他記憶中最美的一段。

隻是,他恐怕忘記了……

但風霆又怎麽可能忘記?那一眼萬年的心動猶如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心髒上,無數次在噩夢中夢見。

生平第一次,一個女人撩動了他的心弦。她給了他其他女人不曾給過的感覺,猶如一朵純潔的百合,楚楚動人,讓他想納入羽翼之下,好好嗬護。

就這樣,一個二十四歲的天真女學生,一個三十歲事業有成的成功男士。他們相愛了。

由最初的心動,慢慢接觸,到最後愛上對方……他們度過了美好的三個月。而之後卻是長達四年的痛苦。

愛情是一把雙刃劍,有多少甜蜜,就有多少痛苦。往往,痛苦多於甜蜜。

風霆臉色陰沉地關掉了音樂。

車內又恢複了死寂。

……

西餐廳內,氣氛很好。賓客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

風霆翻看菜單,“想吃什麽?”

“什麽都不想吃。”蘇青回答得相當直接。她隻想回家和兒子一起喝雲姐煲的湯。

“若不喜歡西餐,我們可以換一家。”風霆很遷就她地說。

“不用了。我不喜歡的不是西餐。”

那就是他了?她現在真的很敢說。

身為乙方敢擺臭臉的,她是第一個。若不是還想繼續給她難堪,風霆早派人把她扔出去了。

擺臉色。嗬嗬,慣的!

“風總。既然還沒開始點菜,不如這一餐就算了吧。回家陪你女兒和太太吃飯不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