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葉秋涵心裏有些生氣，張耀申父母擔心她獨吞房子她可以不在意，但寫成王寶琴的名字算怎麽回事兒啊！
“房子的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和耀申工作上都正是爬坡的時候，現在談這些還為時尚早。”
“再忙也要結婚生孩子啊！將來等你生了兒子，我們負責帶不用你們操心一點，到時候你們愛怎麽忙就怎麽忙，多好！”
葉秋涵坐不住了，她和張耀申是情投意合沒錯但結婚不同於談戀愛，不是領個證就萬事大吉了，再說就算是結了婚自己也未必就非能生個兒子！
而且聽張耀申母親話裏話外的意思還真就像孫迪說的那樣婚後是要過來和自己一起住，這件事她必須跟張耀申求證一下。
“阿姨，我午休時間快到了，先回去了，您說的事兒我會好好想想的。”說完她便迅速離開了賓館。
回到醫院葉秋涵也是心神不寧的，最後到底還是抽空上八樓找張耀申問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秋涵，我爸媽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怕將來我們結婚了他們過來住覺得住的是別人的房子不舒服，也怕我姐心裏別扭。不過你放心，房子最後肯定是我的，我爸媽不可能給我姐和我妹妹，她們也不能要。”
“你姐？這和你姐又有什麽關係？”
張耀申理所當然地說:“我姐這麽多年一直打工供我念書，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快四十歲的人也沒個著落，所以肯定是要跟著我爸媽的，等找到了合適的人自然就搬走了。”
葉秋涵連發脾氣的心情都沒有了，平靜地問張耀申:“買房子不是要貸款還要用公積金嗎，那房證上怎麽寫你媽的名字？”
張耀申沉默了一會兒:“秋涵，這事兒我們改天再談，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葉秋涵也不催他:“那行，你什麽時候有空什麽時候找我吧，在這之前你和你爸媽說一下，事情沒弄明白就先不要談結婚的事了。”
她是不著急，反正也沒說要買房子呢靜觀其變就好，葉秋涵發現自己自從跟了程楚瀟做教學性格變得沉穩不少也不愛動氣了，不然這要是在以前她早就必須問個清楚明白了！
不過雖然心寬了但多少還是覺得不舒服，回到辦公室也不太愛說話，於國俊他們說笑時她也沒搭話。
“秋涵，今天是怎麽了，這麽安靜呢？”於國俊問。
“沒什麽，就是想歇會兒。”
於國俊嗬嗬直笑：“我們都知道你是擔心住院總醫師的事兒，你放心你可是程醫生帶出來的人，技術上耀申就是起點再高也肯定比不過你，我們全科的人都支持你，肯定沒問題！不過聽說耀申爸媽來了，你們是不是要談結婚的事了？這件事你可要多考慮考慮，一旦你聘上了住院總醫師吃住可都是要在院裏的，有家不能回別再鬧矛盾，產科那邊陳醫生的事不知道你聽說沒有？”
“什麽事兒？”葉秋涵好奇地問，陳醫生她見過白白靜靜的，特別斯文的一個人。
這時旁邊的牛春山把話接了過來：“什麽事兒？她不是去年做的住院總醫師嗎，醫術好人品佳進取心又強，主治醫師名額肯定是跑不了的。結果呢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工作上是有收獲了，回家時即發現多了個小三兒，現在天天紅著眼圈兒來上班！要我說秋涵你的婚事不如等工作都安定下來了再說，到時好就結不好就分，單身總比有婚史強。”
葉秋涵聽完心裏感覺特別沉重，陳醫生結婚也不過兩年的時間就鬧到了這個地步，真是讓人想不到。工作後經過曆練她的想法已經不像在校園時那麽簡單了，孫迪也好牛春山也好這些身邊人說的話無一不是生活經驗之談，再說自己也不是為愛連爹媽都不顧的人，現實中要考慮的事情確實是太多了。
下班開車回家時，程楚瀟也發現了葉秋涵不同以往的沉默便問:“心情不好？”
“沒有，可能是這些天太累了。”葉秋涵說的也是實話，自從陳君那台手術之後程楚瀟便開始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體能，她每天都要在手術室站十個小時以上，有時晚上還要跟急診。
雖然忙得不可開交，但她心裏清楚程楚瀟這是在為自己出任住院總醫師做準備，所以再苦再累她也是幹勁兒十足，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在程楚瀟麵前為自己的煩惱找個借口罷了。
“身體吃不消的話那明天就歇歇吧，暫時不要進手術室了。”程楚瀟見葉秋涵臉色確實不太好，立即就要給她調整工作安排。
葉秋涵趕緊說:“不用！不用！我不是因為工作才說累的，是我自己私人的事。”
“聽說張醫生的父母來了。”程楚瀟用的是陳述句。
葉秋涵調轉方向盤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然後苦笑:“這件事好像大家都聽說了。”
“那天二科的鄭護士長在走廊裏和孫迪聊天說到了這件事，當時周圍的人不少。”
葉秋涵總算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她原來還以為鄭慧蕾是私下和孫迪說的呢，鄭慧蕾那是有名的八卦婆，什麽事隻要她知道了，那全院的人也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張醫生的父母來你是不是還要陪著四處走走，要是的話你最好還是開車帶著他們去，這樣方便。”
“謝謝您，這事兒再說吧，我不一定有時間陪著，再說也快立秋了他們還要趕回去秋收呢。”
“秋收？是收地裏的農作物嗎？”
葉秋涵點頭：“是，那時候農村是很忙的。”
程楚瀟有些納悶：“上次去你叔叔家做客，你叔叔問張醫生家裏的情況，我記得當時張醫生說村裏的地有限，他家抽簽沒抽到所以無地可種，怎麽還會忙著地裏的收成呢？”
葉秋涵愣了一下也沒往心裏去：“那有可能是要幫別人的忙，不提他了，今天周五我媽肯定能做了好多菜，您要不要到家裏吃飯？”
程楚瀟笑著點頭：“這周確實很辛苦，那就去改善一下吧。”
兩人從地下停車場出來進電梯直接去了葉秋涵家。
“媽，程醫生來了！”一進屋葉秋涵就高喊一聲。
很快餘凡就滿臉笑容地出現了：“楚瀟來啦，幾天沒過來我和你叔叔都惦記你呢。今天家裏可是熱鬧，早上我這心裏也不知道是有感應還是怎麽的，一下子就買了許多菜，不然還真不夠吃呢！”
“媽，還誰來了，是二叔二嬸嗎？”葉秋涵想了想能來家裏做客的除了二叔二嬸也沒什麽人了，父親生意上的朋友基本是不會帶到家裏來的。
餘凡瞅著女兒小聲說：“你這孩子是怎麽一回事，張耀申他爸媽來你也不事先說一聲，兩個人下午突然就跑來了還是保安送到門口兒的。”
“我不知道他們會來家裏啊，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們說呢。”葉秋涵吃驚極了，自己中午才見過他們，怎麽還跑自己家來了！
“算了，來者是客，你和楚瀟先去打個招呼。再怎麽也要讓人家吃好喝好，要不你再給張耀申打個電話讓他也過來吧。”
葉秋涵心裏挺來氣的，真沒想到張耀申的父母會這樣，在自己明確拒絕的情況下還能找到自己家來，但即使再生氣人都來了也不可能攆出去，隻好和程楚瀟跟在母親後麵去見他們。
“大哥大嫂，我家小涵回來了，這位是帶她做教學的醫生程楚瀟，也是世界有名的心外專家教授。”
“叔叔阿姨，你們好。”程楚瀟很有禮貌地和張耀申父母問好。
張誌安王寶琴一見了程楚瀟的長相和氣質就變得很局促，再一聽專家教授的頭銜更是趕緊站了起來半彎著腰說：“好！好！”然後就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我說大哥大嫂，楚瀟是晚輩，你們是長輩千萬不要拘束。”
餘凡笑著讓他們坐下又說：“小涵她爸爸馬上也就回來了，你們再稍等一會兒然後咱們就開飯，楚瀟你和小涵先去洗手吧。”
葉秋涵這才和程楚瀟離開客廳，又趁著程楚瀟去洗手的功夫立即給張耀申打了電話。
“秋涵，有事？”
“你爸媽來我家了。”
張耀申一聽也挺意外的：“怎麽去你家了？”
葉秋涵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問誰去！不是你告訴他們的地址，他們就能找來了？”
“你這是怎麽說話呢，他們是問過我你家地址，但那都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我怎麽可能知道他們會過去！再說我爸媽就是去了你家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吧，他們來了這些天你們家的人不出麵也就算了，怎麽主動過去看你們反倒像犯了天大的錯誤似的！”
“做客也應該事先通知主人一聲吧，這是基本的禮貌你懂不懂！”葉秋涵被張耀申的話激得火氣也有點上來了。
隻聽張耀申冷哼一聲：“我爸媽是小地方來的人，在村裏一向是說去誰家就去誰家，還真不知道城裏這個規矩。你要是願意招待就招待，不願意招待就讓他們走也無所謂！”
葉秋涵氣極：“來做客我當然歡迎，但要是提什麽結婚買房子的事那就別怪我不給他們麵子了！”說完她便直接掛了電話，不想再和張耀申多說一句話，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這時程楚瀟走了過來，看了看氣得呼呼直喘的葉秋涵說：“兩個人在一起隻要有感情就可以了，何必為父母的事情爭吵。”
葉秋涵歎氣：“您不懂我們中國國情，我們這兒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雙方所有家庭成員都要參與進來的。走吧，咱們吃飯去，我剛才聽見有開門聲，估計是我爸回來了。”
兩人回到客廳一看果然是葉之木回來了，手裏還拎著四瓶白酒，接著又是一番問候大家這才都入座開始吃飯。
喝了幾杯酒之後，張誌安的臉就紅了，吃了兩口菜又和葉之木說：“大兄弟，我和你嫂子今天來主要是為兩個孩子的事兒，今天中午秋涵去看我們，我聽她的意思是還不著急結婚。這怎麽能行呢，在我們村像耀申和秋涵這個年紀的，孩子早就滿地跑了，生兩三個娃都很平常。結果秋涵的話讓我和你嫂子坐不住了一路打聽著過來，就是想和你們說說趕緊把事情辦了吧！我看還是主要先回我們那兒辦一場，耀申的爺爺奶奶都在那邊呢。”
葉之木笑著聽張誌安說完才接過話：“老哥，婚姻大事不能不急但也不能操之過急，現在連房子都沒有耀申和小涵結完婚要住哪兒呢，總不能小涵仍住娘家，耀申還住宿舍吧？而且即使買了房子也還要裝修買家具，這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完的，還是再等等吧。”
王寶琴趕緊說：“中午時我們跟秋涵說了，我和你大哥可是帶著五萬塊錢來的，房子先寫我的名字，等咱們兩個老的去了房子肯定還是耀申和秋涵的。這麽做不過是讓我們大丫頭過來住著的時候心裏能有點底氣別瞎想，等他們小兩口生了兒子我們也負責給帶。”
王寶琴這樣亂說一氣讓葉之木和餘凡直皺眉，但大致卻是聽懂了，就是他們張家帶了五萬塊就想買房子，然後房證還要寫她王寶琴的名字，而且不但他們老兩口要過來住他們的大女兒也要跟來，這不是開國際玩笑嗎！
葉秋涵不想讓父母生氣就想趕緊轉移話題：“阿姨，咱們先好好吃飯，有什麽事等你們回家忙完地裏的收成再說。”
“哪來的收成啊，都好幾年沒抽到簽了，我們都想好了等住下來安頓好之後也不能吃白食，就在你醫院附近擺個水果攤，我問過了都說在醫院附近幹這個可掙錢了！”
葉秋涵一愣但隨即忍不住說：“叔叔阿姨，房子耀申和我是準備貸款買的，而且還要用單位的公積金，房證是寫不了其他人名字的。”
王寶琴吃吃直笑仍是朝餘凡看了過去：“這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大妹子，聽耀伸說你們家還有一處三居室的房子，雖然地點遠了些但都是一家人就不計較這點兒事了，我們呢先把五萬塊錢給你們家，等我們把東西都搬過去之後再一起去辦過戶更名，銀行貸款多少利息將來就讓耀申和秋涵如數給你們，這不比把錢白扔給銀行強！”
這張家真是打得如意算盤啊，五萬塊錢就想套走自己家三居室的房子！葉秋涵氣得直哆嗦，剛想發作手卻在飯桌下麵被程楚瀟拉住了，她轉過頭就見他正衝自己微微搖頭，葉秋涵隻好強忍著聽王寶珍繼續說。
“我們家耀申打小就特別聰明尤其算數算得可快了，要我說將來秋涵的工資最好也都交給耀申打理，女人嘛隻要生得出孩子做得好家務就行了，錢的事就交給男人去操心。大妹子，你看我說得對不對，我和你大哥過了這麽多年的日子，我從來都沒管過賬！”
見王寶琴把話說完了，餘凡這才似笑非笑地說：“大嫂，我是不懂你們家鄉是什麽規矩，但在我們這兒要是男方家向女方家提親的話，那是有一套規矩和彩禮的。你和大哥今天要是來坐坐我和小涵她爸是非常歡迎的，但要是談結婚的事兒那就恕我們不能招待了，我們家姑娘雖然各方麵都挺一般的，可也不能隨便三言兩語地說說就嫁。至於您說的三居室，我們家不缺錢不想賣房子，要是您家裏有想這麽賣房子的親戚那我出十萬，有幾套我要幾套過後再讓耀申還錢去，您看怎麽樣？另外小涵的工資我和她爸從來沒跟她要過一分錢，她願意給誰我們也不管，不過我們家的所有事還真就是我說了算！”
她話一說完，張誌安和王寶琴立即就抿起了嘴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在他們心裏像程楚瀟這樣非親非故的有身份的人是應該畏懼的，而像葉秋涵家的人則不然，他們葉家是要把女兒嫁到自己家的，那就必須要討好婆家才行，不然自己兒子能對葉秋涵好嗎！葉家兩口子怎麽不多為女兒婚後想想，葉秋涵一旦嫁了過來，那過得好還是不好不全憑自己兒子一句話嗎！兒子聽誰的，自然是聽爹媽的，這種情況下葉家怎麽還能這麽不識抬舉地頂撞他們呢！
“大兄弟，你家女人得好好管管了。”張誌安連看不看餘凡直接和葉之木對話。
“我們家女人都是用來疼的，不是用來管的，老哥你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了。”葉之木修養再好也不能讓外人在自己家裏指手畫腳的。
“你們家秋涵是挺一般的，也就是模樣周正點，耀申可是全校第一名畢業的，將來也是當官的命，想買幾棟房子買不起？我們家那邊多少姑娘想嫁他呢我們都給推了，女人再有本事不也要靠男人出頭！這位程教授今天讓你見笑了，不過你看我說得對不對？”王寶琴也是非常不樂意，邊說邊從盤子裏又夾了幾隻蝦到自己碗裏剝著吃，還把一直沒說話的程楚瀟也拉進了戰局。
程楚瀟見王寶琴點了自己的名字，便不慌不忙地放下了筷子，然後微笑著對她說：“我倒是想給您家買一處房子呢。”
王寶琴和張誌安嘴巴大張，傻傻地看著一派悠閑的程楚瀟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心想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麽張口就要給自己家房子啊！
葉之木和餘凡聽完這話卻都是眼睛一亮，直直盯著程楚瀟看，他這話裏的含義張耀申的父母可能聽不出來，但他們可是一聽就明白了。程楚瀟的意思無非是為了自己女兒，他寧可自己出錢給張家買房子！這可是很直白地表明了對是自家女兒有想法了！
葉之木兩口子頓時由怒轉喜：這下可好，你們張家瞧不上自己女兒，現在卻有比張耀申強千倍萬倍的人稀罕呢！
而一直低著頭氣得直喝悶酒的葉秋涵則像是被定格了一樣，正在往杯子裏倒酒的手一動不動地僵在半空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葉秋涵迅速放下酒瓶子跑去門口問都沒問是誰直接就將門打開了，這個時候她必須找個不用麵對程楚瀟的理由，管他是誰先把這段談話打斷就好。
“打電話你怎麽不接，我爸媽還在嗎？”
葉秋涵傻愣愣地看著急三火四地走進來的張耀申，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能立即消失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