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損毀嚴重,聽到這話,安樂的心都揪起來了。

他好不容易有了錢,好不容易忍著害怕鼓起勇氣過來看醫生,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連話都說不出來,連詢問的勇氣都沒有,一邊肖笑的臉色也不好看,但情況到底比他好,低聲詢問醫生:“醫生,他這眼睛還能治嗎?”

醫生臉色有些為難:“你這樣有多久了?”

安樂聲音微微發顫:“七年了。”

那時候他十三歲,雖然性格依舊懦弱,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覺得自己長大了,叛逆心也出來了,逐漸有了反抗的心思。

從他八歲時媽媽死掉後就過著被安強掌控的生活,五年都沒什麽有效的反抗,後來那幾年又乖,看著他的人和安家人都放鬆了警惕。

於是,他趁著家裏沒人,看著他的人也玩去了,偷偷給omega保護協會打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omega保護協會的人來了,強行闖入他家中找到他。

那些人看到他的情況很生氣,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要救他。

但又過了半個鍾頭,安強回來了,他們不知道說什麽,那些說保護他的人就離開了,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最後,他得到的不是救助,而是安強的一巴掌。

安強的力氣很大,他被打的摔倒,側身撞到了沙發前的矮茶幾。

恰好是眼眶位置撞到了茶幾的尖角,累及眼睛。

左眼當時就看不見了,痛的他感覺自己眼睛爆炸了,耳朵也一片嗡鳴。

但安強並沒有查看他的情況,不顧他的哭泣,本身把他罵了一頓,然後把他關了回去。

那時候,安樂躲在小屋裏,慶幸自己的眼睛沒有出血,沒有當場爆炸。

過了好幾天眼睛的疼痛才緩過來,迷迷糊糊也能看一點東西,但當他遮住右眼時,能看清的東西幾乎為0。

因為一次反抗,他失去了一隻眼睛和一隻耳朵,所以,接下來,他安靜了四年,哪怕他有機會逃出去,也不敢走遠,總會在沒人發現又跑回去。

他害怕如果自己逃跑被抓到,另外一隻眼睛和耳朵也會沒了。

直到他遇見肖笑,肖笑帶著他真正的逃離了安家。

想起這些往事,安樂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他長得漂亮,就這樣坐在那裏無聲的哭,別說肖笑心疼的看不下去,連醫生都受不了。

他連忙說:“你先別著急,先別哭,也不是沒有辦法,你這個眼睛還有一點點……點視力,我,我回頭拜訪一下我的老師,看看我老師怎麽說,可以嗎?”

安樂低下頭沒有說話,肖笑積極的說:“那麻煩醫生了,拜托你幫幫忙,眼睛對人來說那麽重要,真的不能失去,求你了。”

“不用求我,其實他這個眼睛是能治的,就是風險太高,這個也不一定能恢複視力,所以非常難辦,我也不敢輕易下刀,但我老師說不定可以。”

“算了算了,我馬上就打電話。”

醫生一邊說一邊起身到後麵的洗手室打電話。

安樂低著頭,他突然就想到肖笑之前不讓他在結婚前去檢查,現在,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麽了。

他抬頭,看著肖笑,小聲問:“笑笑,這種結果,你之前想象到了嗎?”

肖笑皺著眉,有些事真的沒辦法,這兩年他為什麽沒有帶著安的來醫院?

一是因為沒錢,二是他遇到安樂的時候,安樂的眼睛已經傷了四年了,真正的逃出安家,就是五年,過去那麽久了,能不能治好真的很難說。

如果他把帶到醫院去檢查,醫生說治不好,安樂的心境肯定不會恢複到現在這種程度。

要讓安樂看到光,看到生命裏的盼頭,安樂才能從黑暗中走出來。

結婚前也是一樣,他怕自己擔心的萬一是真的,會影響安樂的心情。

肖笑:“樂樂別擔心,醫生不是說了嗎,他老師也許有辦法。”

安樂沒再說話,隻是下意識抓住了肖笑的手。

肖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他說:“真的,你別怕,他老師肯定很厲害,一定能把你治好的,等一下知道了具體情況,我們就去檢查耳朵好不好?”

眼睛已經這樣了,那耳朵……不治了吧,他不敢再去了。

安樂搖了搖頭:“耳朵,就算了吧,反正也不影響。”

耳朵和眼睛不一樣,他如果沒有聽清別人的話,可以叫別人再說一次,不會被發現他耳聾。

但眼睛要是看不見很容易就被發現了,所以,耳朵就不治了,反正也不影響生活。

而且,耳朵和眼睛一樣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肯定也治不好了。

還是不要再看了。

肖笑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怎麽可以不治呢,你存了這兩年的錢,這兩年來的盼頭,不就是為了治眼睛和耳朵嗎?”

安樂滿臉眼淚,他搖頭,不敢看肖笑的眼睛。

肖笑蹲在他麵前,扶著他的肩膀:“安樂,你看著我,耳朵必須治!”

“不,不治!”

安樂堅決的搖頭:“笑笑,我不治,我真的不想治了,求你了。”

他害怕,他害怕在醫生嘴裏聽到那種類似宣判死亡的消息。

他不想再聽了,一次也不想。

如果不是怕人發現他眼睛有問題,他現在早就走了,絕對不要待在這種地方。

見安樂情緒逐漸激動,肖笑也不敢再刺激他,很多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不管有什麽事兒,都得等安樂心情平靜下來再說。

不然把外麵那個保鏢吸引進來了,陸衡就知道這件事了。

那也是安樂害怕的。

雖然他覺得陸衡既然和安樂結婚了,就不應該嫌棄安樂。

但陸衡那麽優秀,那麽有錢,安樂又那麽自卑,這兩個人的心境完全不在一條線上,貿然說出去,萬一陸衡因為這件事嫌棄安樂,安樂會徹底崩潰的。

“好,不治了,不治了。”

肖笑安慰他:“你別激動,我們先看看醫生的老師怎麽說好不好?”

安樂依舊低著頭,情緒明顯有些抵觸,但還是點點頭。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醫生終於出來了。

醫生說:“你們運氣好,我老師剛好回國休假,不然還得建議你們去國外看。”

“我老師過來可能還要等會兒,你們先去外麵坐坐,我先看下一個病人,老師過來了我再叫你們,要不然今天我的病人就看不完了。”

肖笑點頭:“那就麻煩醫生了。”

說完,他拉著安樂出去了。

下一個病人進了門。

李解見他們出來了,還以為看完了,他那兒無聊的正打算走,發現兩人又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跑過去看:“怎麽不走?”

這才發現,安樂眼睛紅的跟小兔子似的,當即腦子一愣:“怎麽哭了,裏麵那破醫生欺負你了。”

安樂沒有說話。

肖笑無奈的瞪了他一眼說:“你能不能想著點兒人好,樂樂這輩子遇到的壞人已經夠多了,你就不能想著他以後遇到的人都是好人?”

李解:……

他不過就是問問而已,這是關心,這個小beta為什麽要懟他?

不過,因為陸衡讓他查過很多次,上次安樂的錄音他也聽了,知道安樂的過去,有多慘……連他都想感歎一句,可憐。

不過,他還沒想好接下來的話怎麽說。

肖笑就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遞給他:“你不是愛錢嗎,拿去,樂樂這樣你可千萬別說給陸衡聽,還有,樂樂眼睛不太好,你以後多照顧點兒他,隻要你照顧好了,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但今天就隻有100塊,不能再多了。”

今天李解已經在他和樂樂那裏陸陸續續拿了一千塊了。

肖笑想想都肉疼,不能再給了。

李解話還沒說呢,這兩人之間什麽小秘密他不知道啊,還拿錢賄賂他。

不過誰會嫌錢多呢?

李解把錢揣進口袋,隨後點頭:“OK,你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走廊上人雖然不多,但不時也有陌生人,擔心安樂害怕,肖笑一直摟著安樂。

李解說完他就沒再接話了,因為他覺得這人有點兒不正經。

不過想了想,又對李解說:“樂樂現在情緒不太好,你去接杯水來。”

李解:“我?”

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小beta膽子這麽大,還吩咐他去接水。

李解笑了:“我可不能讓他離開我的視線,不然我會被扣工資的。”

肖笑咬牙,又從口袋裏掏了100塊丟給他:“拿去,醫生屋裏就有飲水機,一分鍾不到的時間你就接出來了!”

他倒也想去接水,但安樂抱著他的腰,他不敢掰開安樂的手。

李解拿著錢,無奈的說:“那好吧,我就勉為其難的給你接一杯水。”

李解態度囂張,肖笑氣的簡直想揍他。

很快,李解就接了水出來。

肖笑給安樂喂了些水,又陪他坐了一會兒,之間他一直在跟安樂說話,分散安樂的注意力。

等醫生的老師過來時,安樂的情緒也恢複了正常。

醫生的老師是個男性alpha,名叫李曉,看起來有五十多歲了,但看上去非常年輕,他一到醫生就迎了上去。

李醫生笑著和徒弟介紹自己的好友,而那好友也是個alpha,正好大家都認識。

陸衡的舅舅——顧沉。

李解看著兩個天真的小東西當場愣在門口,噗嗤一聲就笑了。

肖笑一臉懵逼,完了,他可沒有那麽多錢去賄賂這個超級有錢的大佬,他把這輩子未來的錢全預支出來,這位大佬可能看都不會看一眼。

樂樂這下完了,完了。

安樂和肖笑有同樣的想法,顧沉和陸衡關係還不錯,如今發現陸衡他眼睛有問題,肯定會訴陸衡的,他該怎麽辦?

安樂內心慌亂不堪,情緒越來越失控,但一想到顧沉會告訴陸衡,他就壓著心裏的那些慌亂,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正常一點。

但就在這時候,他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嚇得他猛的一顫,拿起來看,是陸衡打來的。

眼淚劃過臉頰,安樂猶豫了一下才接聽,忍著哭意小聲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