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張三豐

宋青書確實是把張無忌當做兄弟,而張無忌,對待宋青書的態度卻有些異常,先前張無忌因為宋青書的那個吻耳後升起的暈紅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別人沒注意,張三豐卻是看到了,心裏頓時一沉。

有了跡象之後再觀察張無忌,特別是不經意間看向宋青書的眼神,讓張三豐更加確認,確實如那個蒙古男子所說,張無忌對宋青書有了不容於世的感情。

意識到這點,張三豐的心情無比複雜,剛剛見到兩人回來的欣喜一下被衝淡了許多,愁緒湧上心頭,看著宋青書與張無忌交握的雙手,無聲的歎了口氣。

宋青書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雖然他把張無忌養大,並且努力的教他處事,懂道理,成長為比原著中更優秀的男子。但是準確的來說,在宋青書的心裏始終還是把張無忌當成書中的大BOSS,將來會娶一個美麗的女子,生活幸福美滿。

而他,隻會是張無忌的師兄,是他的好兄弟。

所以宋青書雖然經曆了紮牙篤的事情,但卻從來不會去懷疑張無忌。以至於當周圍的人都看出了張無忌的感情,而宋青書卻還遲鈍的一點都沒有察覺。

張三豐仔細的觀察著宋青書,這個孩子確實長得極好,眉清目秀,俊美之中帶著三分軒昂氣度,氣質淡然中透著疏離。又看向張無忌,五官比宋青書更是精致,眉宇間透著一股冷漠,唯有在宋青書麵前,神色才會柔和下來。

兩人都長的相貌俊朗,又有一身好武功,若是沒有張無忌對宋青書異樣的感情,張三豐隻怕會為武當派有如此優秀的弟子而高興的合不攏嘴。

張三豐早年也曾在市井之中打滾,對男子之間的感情也看過很多,但那些人大多都沒什麽好的下場。畢竟自古以來**才是正統,而男子之愛,一旦曝光,麵對的就是世人的厭惡,不屑的眼神,家人的譴責與哀求,流言蜚語的威力,加在一起,足以讓兩個原本相愛的人成為陌路。

宋青書是宋遠橋的獨子,張無忌同樣是張翠山的獨子,均承擔著傳宗接代的任務。更別說宋遠橋這些年掌管著武當山的事物,為人越發古板嚴肅。張三豐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自己那個大徒弟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的反應。

不過還好現在隻有無忌是一頭熱,看青書對那紮牙篤的反應,應該是喜歡女子的。也許,可以讓青書趕緊娶個媳婦,這樣無忌也就可以早點死心了,張三豐思索著。

宋青書自然不知道張三豐正尋思著替自己娶媳婦,見到紮牙篤一行人消失在眼前,轉過身就見張三豐微笑的看著自己,隻是那目光,讓宋青書莫名的打了個寒顫,覺得有些古怪。

宋青書心裏暗暗搖頭,自己真是被那個紮牙篤給氣昏了頭,怎麽會突然懷疑太師傅了,真是太不應該了。

這時一個道童疾步走過來朝張三豐彎腰道:“掌門,山下有自稱明教的人馬,還有殷師叔在他們手中,而且殷師叔受傷了。”

張三豐麵色不變,手捋著胡須微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明教眾人迎上來吧。”

宋青書與張無忌對視一眼,先前事情緊急,一來就替張三豐療傷,然後又要應對趙敏與紮牙篤等人,根本沒有時間把明教和殷梨亭的事情說與張三豐聽,現在張三豐定然以為明教也是敵人了。

宋青書與張無忌同時上前,向張三豐跪下磕頭,道:“孩兒宋青書(張無忌)向太師傅磕頭。”

張三豐嗬嗬一笑,伸手就去扶兩人,道:“好孩子,快起來。”

張無忌與宋青書卻閃身避開張三豐的手,張三豐看著兩人,也察覺到什麽,收回手微笑看著兩人,道:“說吧,有什麽事要告訴太師傅,是不是與明教有關?”

宋青書嘿嘿一笑,“太師傅真是厲害,一猜就中。”

張三豐臉上神色不變,隻是微笑的看著兩人。

張無忌直接開口道:“太師傅,無忌如今已是明教教主。”

張三豐神色微變,有些複雜的道:“當日我曾說過,讓你們不得與明教有瓜葛,你們都忘了嗎?”

張無忌沉聲道:“太師傅的教導無忌一刻不敢忘懷,隻是太師傅也曾說過,東西無好壞,關鍵在於擁有他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而已。明教雖被人稱為魔教,但無忌與師兄均覺得他們為人仗義,而且又以收複中原為目的。如今元人殘暴,而中原武林卻隻顧自己爭鬥,而不為天下百姓做些有意義的事。反倒是被稱之為魔教的明教弟子為了驅逐胡虜在奮鬥。”

宋青書微笑的看著張三豐,接著道:“太師傅,你放心,我會幫助無忌管理好明教弟子,讓他們不再胡作非為。再者說,即使明教真的是魔教,那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為我們所用,總好過在別人手中放心,是不是?”

張三豐雙目如電,直視著跪在麵前的張無忌與宋青書,而宋青書兩人也神色不變,沒有躲開張三豐的視線。

張三豐本也是豁達之人,對明教本無甚惡感,隻是當年五弟子張翠山之死,與三弟子俞岱岩的殘廢,均與殷素素有很大的關係,故才對明教厭惡。初聽見張無忌成為明教教主,才會分外震驚,但聽張無忌兩人所言,也知道二人都是有主意的人,隻能暗歎一聲,想著總歸有自己還有武當派在後麵幫著他們,便是真的出了事,也能幫襯一二。

三人對視了片刻,張三豐伸手扶起兩人,這次宋青書與張無忌沒有抵抗,順勢起身。張三豐欣慰的看著兩人,道:“當年你二人身中玄冥神掌,性命垂危,我卻沒有能力救你們。後來在漢水湖畔,青書堅持隨那明教的常遇春去蝴蝶穀。現在想來,你們與明教之間的緣分早已注定。待後來失去你們的消息,眾人都以為你二人已經死了,我卻時常想起青書當日所言,不管是五年還是十年,你們一定會回來。所以,我一直等,到了今天,終於等到了。”

宋青書兩人靜靜的聽著,都沒有插嘴。張三豐摸著兩人的頭,疼愛的看著兩人,道:“你們都長大了,既然已經選擇了要走的路,就不能輕易退縮,堅定的走下去。要記住,你們是武當派的弟子,武當派永遠是你們的依靠。”

宋青書與張無忌是武當七俠唯有的兩個孩子,張三豐本就對他們疼愛非常,又憐憫他二人當年險些喪命,更是寬容。再加上兩個孩子的性格他都很清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相信他們也知道。又想到宋青書與張無忌兩人本性善良,若是能管束明教弟子,引導明教走上正途,更是欣慰。

這時明教眾人也在小道童的帶領下進了三清殿,除了楊逍殷天正韋一笑這些原本就跟著張無忌的人之外,楊不悔與小昭還有五行旗的十幾位高手是後麵才趕上的。而殷梨亭已經被換到武當派的弟子手中照顧,正被小道童用軟榻抬著。

楊逍等人上前躬身道:“參見教主,見過張真人。”

張三豐見楊逍殷天正等人對張無忌恭敬有加,本來還擔心明教等人會欺張無忌年幼不聽命令,如今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張無忌對楊逍等人點點頭,問了幾句,知道路上雖遇到了攻擊但好在沒有什麽傷亡,也放下心來。又問了楊不悔幾句,卻見她有些羞澀的看著殷梨亭一眼,不由的有些奇怪。而在看到小昭的時候,張無忌反射性的看向宋青書,見他正與楊不悔說話,根本沒注意小昭,才放下心來。

這時道童用軟榻抬了殷梨亭放到張三豐麵前,殷梨亭因為受傷的緣故,精神總是不大好,此時剛好睡過去了。宋青書與張無忌想到剛才還未來得及與太師傅說殷六叔的事情,轉頭看去,果然看見張三豐麵色悲痛的看著殷梨亭。

張三豐一百多歲,至今還是童子之身,早就把七個弟子當成兒子一般看待。當年張翠山自殺,俞岱岩又被人用金剛指力捏斷四肢骨骼,殘廢二十年,一直是張三豐心中的痛,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弟子在自己麵前自殺,而另一個弟子痛苦二十年,卻毫無辦法。

如今,卻沒想六弟子殷梨亭也被人用同樣的手法重傷,張三豐心頭一痛,心神重創之下經張無忌療傷本已好了大半的內傷又加劇,口角留下一絲血跡。

宋青書與張無忌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張三豐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宋青書蹲下來,握住張三豐的手,安慰道:“太師傅,你別著急,聽我和無忌說。”

張三豐手有些顫抖,“是誰傷了梨亭?你們是怎麽救的他?”

宋青書聞言頓了一下,心裏有些感動,雖然剛才他和張無忌已經說明是明教教主了,但若是換了個人,隻怕會懷疑是明教眾人傷了殷梨亭。而張三豐卻完全沒有懷疑,顯然是對他和張無忌無比信任和愛護,連帶著對明教眾人也賦予了信任,可謂是愛屋及烏。

宋青書安撫的握住張三豐的手,道:“太師傅,是那些蒙古人幹的,剛才那群人中領頭的就是蒙古的小郡主和小王爺,我爹和其他幾位師叔也被他們抓去了,所以剛才我和無忌才想把他們留下,隻可惜對方早有打算。不過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和無忌會處理好的。”

見張三豐神情緩和下來,宋青書繼續道:“當年在蝴蝶穀中,無忌曾得到胡青牛的傳授學得醫術,後來更是得到了他留下的醫經與毒經,這些年研究下來醫術已是大成。那胡青牛的醫經上曾提到過如俞三叔這類的病情,言明西域有種黑玉斷續膏可以醫治。這次巧合之下我從那蒙古郡主手中得到了黑玉斷續膏,配合無忌的醫術定然可以把俞三叔和殷六叔的傷治好。”

張三豐聽到這裏,反手抓住宋青書的手,緊張的問道:“真的嗎?你三師伯和六師伯的傷都可以醫治嗎?”

宋青書努力忽視手被張三豐用力抓住的疼痛,微笑著點頭道:“是真的,隻是為了保險起見,還要等無忌先用小動物試驗一下,看看效果再給兩位師叔用。”

宋青書的神情雖然隻是變化了一瞬就恢複了過來,但張無忌時刻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立刻就注意到了他的不適,伸手覆上兩人交握的手,道:“太師傅,還是先把六師叔安頓一下吧,路上奔波定然已經累了。”

張三豐點了點頭,放開宋青書的手,這才注意到他白皙的手掌已經青紫了一塊,歉意的摸了下他的頭。宋青書無所謂的把手放在身後,微笑著道:“太師傅,把三師叔與六師叔放在一個房間吧,這樣也方便無忌為他們檢查。”

張三豐點頭,吩咐道童抬起兩人的軟榻,跟了上去,回想著剛才的事情,無忌定然是察覺到了青書的不適,才會及時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樣看來,無忌這孩子,對青書的感情極深啊。

暗歎了一口氣,張三豐有些猶豫一開始想幫宋青書找媳婦的想法要不要盡快施行,可是萬一無忌這孩子衝動之下做出什麽事來可怎麽辦才好,隻怕到時候同時受傷的就是兩個人了。

想到其他幾個弟子還被困在蒙古人手中,張三豐更是擔心。不過還好俞岱岩與殷梨亭的傷有望修複,讓他內心稍稍被安慰了下。不然這一堆事集中在一起,當真是有的煩惱了。

張無忌自然不知道張三豐正在想著幫宋青書找媳婦,不然還不知道什麽反應呢。他走在宋青書身邊,不著痕跡的拉過他的手,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弄出來的藥膏抹在宋青書手上,細細的按摩。

宋青書無所謂的抽回手道:“又不是女孩子,一點小傷,不用緊張。”

張無忌隻是抿著嘴無聲的看著宋青書,漆黑的眸子裏那無聲的控訴總是讓宋青書不能拒絕,隻好把手重新遞過去,任張無忌動作。

而跟在後麵的明教眾人早已學會了目不斜視,視而不見,臉色都沒有變一下。

張三豐自然也注意到了後麵兩人的動作,對宋青書的遲鈍真是感到無力,隻能暗自搖頭。不過從這些小事當中也讓張三豐更深的認識到張無忌對宋青書的心,隻怕將來青書真的成親,這孩子會傷心欲絕。

想到這裏,張三豐對替安排宋青書成親的想法更遲疑了。對這兩個孩子,他都很疼愛,但張無忌幼時就失去父母,張三豐不免就對他多了幾分關愛。此次重逢見他不僅武功高強,還學得一手好醫術,自是滿意之極。

現在見張無忌對宋青書用情極深,若是因為想讓宋青書過上正常的生活,而讓張無忌不開心一輩子。張三豐還是有些不忍心,思索了好一會,眉頭才舒展開來,孩子都長大了,他們的事還是自己處理吧。再說這件事還不一定會成功,看青書的樣子,對無忌應該沒有那方麵的心思,一切還是順其自然為好。

想著應該找個時間與張無忌好好談談,張三豐暫時把這件事放在一邊,把注意力放在已經被道童安放在床榻之上的兩個弟子身上。

俞岱岩在三清殿先是因為看見殷梨亭變成和自己一般而悲憤欲絕,再聽到宋青書說張無忌可以醫治好自己的傷,簡直是不敢置信,這一路上被道童抬著感覺都有些恍惚。二十年了,對這副殘廢的身體他早就不抱希望了,如今卻聽說自己可以好了,可以站起來了,隻感覺整個人恍如在夢中一般。

直到張無忌把手放在他身上開始檢查他四肢的情況,俞岱岩才清醒過來,有些緊張的看著張無忌,問道:“無忌,真的能治好嗎?”

張無忌肯定的點頭,“三叔放心,無忌一定會讓你和六叔重新站起來的。”

殷梨亭也在一旁笑著安慰,“三哥放心,無忌既然說行,那肯定行,我們等著就可以了。”

俞岱岩放鬆下來,“那好,無忌,三叔就聽你的了。”

宋青書吩咐小道童捉了隻小白兔來,遞給張無忌,張無忌運用內勁將小兔一隻腿骨捏的粉碎,然後取了黑玉斷續膏替小兔包紮固定好再交給小道童看管。

然後又開了兩張藥方吩咐小童下去抓藥煎煮,才認真的對俞岱岩和殷梨亭道:“三叔,六叔,我開了兩副方子,給你們調理身體用。特別是三叔因為躺在床上多年,雖然保養按摩的不錯,但身體機能還是有些退化,須得先好好調理才行。而且這些年有些地方已經錯位,這次治療需要重新把四肢骨骼震碎,再敷上黑玉斷續膏,才能徹底治好。”

張無忌停頓了一下,盯著俞岱岩道:“到時候會非常痛苦,三叔要做好準備。”

俞岱岩釋然一笑,道:“無忌,要怎麽治你盡管來,三叔不怕痛苦,隻要能重新站起來,多苦三叔都能堅持。”

張無忌點頭,“那這兩天你們先調理身體,待小白兔的結果出來就先給六叔醫治,等五日後再輪到三叔。”

俞岱岩與殷梨亭自是點頭答應,俞岱岩更是臉上布滿笑容,不若以往眉宇間總是透著一抹愁緒。

張三豐見了也是欣慰,與宋青書兩人出了房門。二人以前住的院子一直空著,也有人打掃。宋青書想到十年未見的母親,腳步不由的加快了幾分,前世他沒有享受到母愛,這輩子的母親雖然是個普通的婦人,但對他卻是真心疼愛。十年前他身中玄冥神掌,多次瞧見母親偷偷的掉眼淚,讓他感動又心酸。

張無忌正準備跟上師兄,張三豐卻叫住了他,“無忌,來,和太師傅說說這些年發生的事。”

張無忌停下腳步,雖說心裏有些不情願與師兄分開,但因為是一向敬重的張三豐,他還是恭敬的轉過身來。

看到張三豐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神,張無忌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

兩人來到張三豐靜修的小院中,這裏已經被道童收拾過了,恢複了幹淨整潔。張無忌盤腿坐在蒲團上,替坐在對麵的張三豐倒了一杯清茶,先前有些慌亂的心已沉靜下來,靜靜的等著張三豐開口。

“先給太師傅說說當年我們分開之後發生的事情吧。”張三豐微笑著說道。

張無忌開口,緩緩的從當年到蝴蝶穀,如何學的醫術,遇見楊不悔,然後去昆侖山,最後在朱武連環山莊發生的事,還有後來掉下山穀找到九陽真經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當然,有些涉及到宋青書的東西張無忌還是隱瞞了下來,他覺得,師兄的秘密還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張三豐一生見多識廣,聽了張無忌的話也不禁是連連感歎兩人真是好運,最後大白猿那段更是令人驚奇。沒想到當年自己的師父覺遠大師一直尋找的九陽真經居然在無名山穀一隻大白猿的肚子裏,也是兩個孩子命不該絕,無意中救得的大白猿最後居然間接的救了兩人性命,也算的上是好人有好報。

不過初聽到那個小王爺竟然對青書有如此不堪的念頭,張三豐心裏也是不喜,再加上當日三清殿上紮牙篤對宋青書的糾纏,更是厭惡。

想到張無忌在講到到朱武連環山莊那個蒙古小王紮牙篤的所作所為時眉宇間不自覺升起的戾氣,還有眼底冰冷的殺氣,張三豐暗暗心驚。還記得當年張無忌初來武當山之時,還是一個愛哭性格有些綿軟的小男孩,如今性格卻變得如此冷硬。

想到這些年張無忌受的苦,張三豐有些心疼,但又驕傲與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剛才張無忌每每講到宋青書時不自覺柔和的語氣也讓張三豐更加明確的認識到,張無忌是真的愛上宋青書了,而且愛得極深。

張三豐沉默了一會,終還是看向張無忌,洞明一切的眼神讓張無忌知道麵前這位太師傅已經知道自己對師兄的感情。張無忌挺直腰背,毫不退縮的直視著張三豐,不管太師傅說什麽,他都不會放棄師兄的。

作者有話要說:是不是很肥?哈哈,還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