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戰四野 第一百二十一章略有小成

東都洛陽

寂寞地太陽在雲裏穿行著,時隱時現

連續下了數日的大雪終於稍作停歇,到了這日的午後,天空中雖然還飄著些散碎的小雪片兒,但是厚厚地雪雲早已散去,當是再作不得什麽大風1ang

無數象征吉祥與喜慶的金花銀樹彩綢上麵,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舒展不開身子,使它們看起來有些冰冷瑟縮,仿佛誰人低落的心緒

“聿聿~”

隨著車夫的一聲吆喝,一輛裝飾華貴,車廂寬大的馬車在一座頗是大氣的府第跟前停了下來,馬車的後麵還跟十多名身著勁裝,眼光炯炯地騎士,顯然是馬車內的衷心護衛

“大爺,到家了”車夫收了馬鞭,轉過頭來笑嗬嗬地道

“嗯~”車內傳來男子低沉的回應

就這一陣兒的工夫,早有兩名家丁疾奔了過來,搶著揭開馬車厚實地簾子,伺候著車內的一名身著華服,年紀在二十六七的男子走下車來

“大爺回來了~大爺回來了~”

與此同時,早有眼尖的小廝叫喳喳地嚷開了嗓子,飛一般地往後院衝過去,伴隨著小廝身影和聲音的穿梭,整個府裏仿佛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暴般,所有的下人們突然間都開始變得異常忙碌起來

張伯元跳下馬車,抬頭看了看匾額上的“張府”,臉上露出一陣溫暖的笑容來,揮開想攙扶他的兩名家丁,搖頭笑道:“都去忙你們的吧,我可沒有老到需要人攙著的地步”

“哈哈,大爺您可真會說笑,這不馬上就到年關了,大家夥兒可都是緊盼著您回來過年呢,這幾天下了大雪,滑著呢”一名家丁腆著臉笑道

“行了行了,四樂你就別貧了,趕緊跟四明一起,去把車上的東西收拾收拾,啊,大爺這一身的好功夫,能被這麽點兒冰雪給滑著?”勁裝護衛裏的一名漢子朗聲笑道

張伯元擺擺手笑道:“好了,你們也累了,都先吃飯,吃完趕緊去歇著吧,別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說罷抬腳進了大門,往後院兒行去,張家的府院占地頗大,在寸土寸金的洛陽能夠有這般大的宅院,足以說明張家雄厚的實力

張伯元輕輕地推開房門,隻聽得“吱呀~”一聲細響,屋內卻是空無一人……

……

“真是,回來就回來唄,我又不是沒有出過遠門兒,還非得你親自下廚啊?”張伯元一般嚼著香噴噴地熱菜,一邊對著桌邊兒的女人道

“以往倒是出過遠門兒,可是哪一回有這回這麽久的?你那嘴刁成什麽樣,你自己還不知道?我不下廚,誰下廚?哎,慢點兒~”女人在一旁望著丈夫餓鬼似的吃相,連忙嗔道

張伯元咳了兩下,這才把嗓子裏的飯粒兒咳出來,接過女人遞過來的茶水送了幾口,這才呼出一口氣來道:“還是你做的菜好吃啊,那些山珍海味吃久了,真不如你做的這些家常小菜”

女人一扭脖子,得意道:“呸,貧嘴,也不看看這菜是誰做的?”

“嗬,說你胖,還喘上了……唔……再給我盛一碗……”張伯元三口兩口地扒拉完碗裏的飯菜,將碗遞到女人的手裏道

女人盛了米飯遞到桌上,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搖頭歎了口氣道:“可惜啊,我這肚子一直不爭氣,我嫁給你這都多少年了,也沒能給你們張家生個娃娃……”

“急什麽,我上回走之前,小曼姑娘不是給你號過脈了嗎?說你這是身子寒,等吃些方子,調理調理,要不了多久就能懷上”張伯元完全不理會女人的歎息,邊吃邊道

女人搖頭道:“不急不急,你總這麽安慰我有什麽用?你養隻不下蛋的母jī,到頭來可怎麽辦?”

張伯元放下碗筷,抓起女人的手搖頭道:“是不是家裏又有哪個下人1uan說了?是誰,我待會兒就去把那些長舌頭扔出去!”

女人搖頭道:“你啊你啊,唉,即使家裏的下人們不說,人家外麵的人就不能說了?畢竟這是明麵兒上的事實,你又能怎麽樣?好了,快吃吧,等會兒飯菜就涼了”

張伯元搖頭笑了笑,拿手拍了拍女人的臉頰道:“好了,管他們呢,誰愛說就讓誰說去吧,生孩子這種事兒,急不來,要不哪天我再跟你一塊兒去拜拜西山廟裏的菩薩?求她老人家大慈悲,趕緊給咱們送個大胖小子來”

“去去去,這麽大歲數,還為老不尊的,也不怕下人們看到笑話”女人趕緊將他的大手拍下去,“伯元,你就聽我一句,再納個小妾吧,好歹先把你們張家的香火續上”

張伯元端著飯碗邊吃邊笑道:“你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真是,當年你沒做成媒婆,是不是現在還挺怨我的?”

“去你的!”女人拿手掐了一把丈夫的大腿,“跟你說正經的呢,少給我貧嘴,哎,我說啊,我看小曼那丫頭,生得挺水靈,身子骨長得好,人也挺不錯的,你納進門來,說不定很快就能有了”

張伯元聞言,嘴裏的一口米飯盡數噴在桌上,差點笑岔了氣兒

女人不悅道:“你這是做什麽呢,吃飯不好好吃,非要nong得滿桌子都是才滿意看你在外麵都是人模狗樣兒的,怎麽一回家就跟個小孩子一樣?”

張伯元捧著肚皮笑道:“你說啊,你這在家裏沒事情做是不是?腦子裏成天就想著這些1uan七八糟的東西……”

“怎麽叫1uan七八糟的東西了?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為你們張家著想?”女人翻了個白眼道

“哈哈,我算是服了你了,哦,為了我們張家著想,那你也不能打小曼姑娘的主意啊,你難道沒看出來,小弟的心思可全在她身上呢,我要是納了她,我們兄弟還不得立馬反目成仇啊?哈哈……”張伯元把碗筷都扔到一邊,笑得都坐不直身子

“小弟他才多大年紀?還早著呢,再說了,洛陽城裏好人家兒的姑娘多得是,怎麽著也得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不是?”女人撇嘴道

“什麽門當戶對,當年我爹娶我娘就沒講究門當戶對,後來我娶你,也沒講究門當戶對,家業不是都挺興旺的嗎?怎麽著,哦,現在輪到小弟了,就得講究什麽門當戶對?你這什麽死腦筋啊?”張伯元笑著數落道

女人嘟了嘟嘴唇兒,垂頭道:“我跟那些富家太太小姐們都說不上什麽話兒,很丟你的份兒,我不想小弟到時候也這樣兒……”

張伯元握著女人的手搖頭笑道:“什麽丟不丟份兒的,nong來nong去,還不都是你們那些個婆娘之間的事兒?至於說到丟我的臉麵,嘿,咱們關起門來,誰去管他們呀,愛說說去,反正我隻愛吃你做的菜”

女人給他說得臉色又好起來,嗔道:“趕緊吃吧,飯菜真要涼了,真是可惜了這麽一張嘴會哄人的嘴”

張伯元不去理會女人的揶揄,邊吃邊笑道:“小弟這幾日在忙些什麽?”

“小弟啊,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練劍,練到沒力氣了,就去跟著小曼姑娘忙活那些個yao方子,等氣力恢複得差不多了,又去練劍,一天折騰好幾回”女人把丈夫有些歪了的衣襟兒整好,這才柔聲道

“哦?嗬嗬,那小子,還挺勤快,不錯”張伯元三口兩口將所有的飯菜都扒拉到肚中,點頭道

“爹和三弟小妹他們的仇都沒有報,小弟他心裏憋著股勁兒呢,再這麽下去,我就怕他還沒報著仇,先把自己給累垮了”女人擔憂道

說道張家的血仇,張伯元便想起柳紅櫻離別前跟他的一席長談,禁不住歎了口氣,想要報仇,談何容易?

張家在洛陽城裏也算是有名的富戶,但要跟鬼道那種龐然大物比起來,真是jī蛋跟巨石,蚍蜉跟大樹一般,對方想要對付他們,隻不過是伸伸手指頭的事,而他們想要跟對方拚命,隻怕卻揪不掉對方的半根毫

當然,這種話,不能說出來,小弟既然一心想著報仇,便由他去,自己盡力安排好後手便是,如果將來真的要跟對方死磕……哼,怎麽著也得讓對方能夠掉下條胳膊腿兒來

“行了,我自曉得理會,吃飽了,我去看看小弟”張伯元站起身來道

……

張府後院西側的一間小屋內

柴火畢畢剝剝地燃燒著,淡青色的火苗兒溫柔地tian著一隻灰色地陶土yao罐兒,將yao罐內的各種草yao的yao力緩緩bī將出來

絲絲縷縷地苦澀而又帶著些yao香的蒸汽,不斷從yao罐的側嘴處升騰起來,彌漫得屋內到處都是yao味兒

yao罐不遠處的一張小椅上,端坐著個衣衫樸素的豆蔻少女

少女的雙目微閉,清秀的臉龐透出一股宛若出塵的寧靜與肅穆,一雙如畫般地眉mao舒展著,顯得十分安詳而又自然

午時剛過,少女澄淨無比地眼眸便睜了開來,先前還在體內流淌著的真氣自然而然地斂進周身的穴道,仿佛根本沒有存在過一般

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地一層汗珠兒,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少女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是對自己的進境有些滿意,於是站起身來,伸了個小小的懶腰,幸得無人看到

少女皺起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的氣味兒,輕輕地點了點頭,曉得灶上的yao似乎煎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濕棉布,包了yao罐的把手,將yao罐內濃濃地yao汁兒倒入灶邊的一隻小碗內

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項洵與唐奎的小妹——蘇小曼

近一年來的安定生活,使得蘇小曼能夠在每天的子時和午時安心修習寧秋秋教給她的子午心法,到今天,終於達到體息歸竅的境界,似乎算是略有小成呢

與心法修習一樣略有小成的,便是她的醫術了,與隻在子午兩個時辰進行的心法修習不同,對醫術的刻苦鑽研,可說是占據了她日常生活的絕大部分時間

每日從清晨起床,一直到深夜,她都捧著寧秋秋送給她的那本醫書來鑽研,雖然大哥以前天天拉著她一起去聽曾老夫子講學,但那醫書裏麵依然有不少字她不認識,不過不要緊,因為張季宣懂得字可是極多,基本上沒有什麽字能夠難得倒他

字雖然認識了,但那醫書中的許多的yaoxìng醫理卻是更加晦澀難解,她曾有心向城裏的大夫們請教,但不是對方也nong不明白,便是被人好一頓恥笑,百般無奈的她,隻得自己一個人埋頭硬啃

一回生,二回熟,世上難事有幾多?終敵不過,認真細琢磨

不知是她的堅忍感動了上天,還是她天生便有學醫的天分,總而言之,她的進步非常快,快到根本沒有人能夠相信她隻不過才學了不到一年的醫術

那本醫書當中說得非常明確,學醫非常忌諱單學不練,因為書上的東西終究過於刻板,而每個人的體質卻都有不同,病痛傷患的情況亦有不同,因此,想要擁有良好地醫術,便必須將所學的醫術運用開來,隻有通過運用,才能更好地理解書中的那些醫理

由是一來,蘇小曼便向張夫人請求,請求讓她可以為府中生了病的下人們診治病痛,張夫人本來覺得這請求過於無理,但在張季宣的軟磨硬泡下,最後也隻得答應下來,當然所有的yao錢都從張季宣的日常開銷中來扣除

得到了準許的蘇小曼開心無比,但也鄭重無比,麵對每一名病患,她都會仔細仔細再仔細,推敲推敲再推敲,哪怕隻是一般的小病小痛,她也從來不敢有絲毫馬虎大意

就這樣,張府內的下人們漸漸地現,這個年紀不過十四的小丫頭,一身的醫術竟然比慈惠坊內的老大夫也差不了多少,無論大病小病,隻消吃上一兩劑yao,或者紮上幾針,

這個令人驚訝的現,使得張府內的下人們即便有個什麽病痛,也不會再去尋外麵那些診金又貴,效果又不怎麽樣的大夫了

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甚至連張夫人亦不免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