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二三八章 奪命連環計(一)
丁三少突然不再說話。李潛心案子詫異,正待要繼續追問時馬車忽然停下了。很快門外響起拉開門閂的動靜。
這時丁三少忽然了過來,低聲道:“聽著,他們要置你於死地,想活命就得趁還沒進大牢前逃出去。不然你就是死路一條!”
李潛一愣,道:“為什麽要幫我?”
怨不得李潛會懷疑。因為是他一刀讓丁三少變成了太監,而且此前丁三少一直下落不明很有可能被那幫門閥控製著,他的一舉一動很可能都是幕後黑手所主使。他現讓自己逃走,可誰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麽算盤?要知道,李潛若是現逃了就等於坐實了罪名。今後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再說,李潛現不是隨便誰想殺就能殺的無名之輩。他可是朝廷命官,即便李世民要殺他也得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否則如何向官交代?所以對於丁三少的警告李潛根本沒往心裏去。
丁三少不耐煩地道:“好心當作驢肝肺。你愛信不信。”說完就退回了車廂後麵,不理會李潛。
這時車馬打開,千牛衛旅率的那張臉出現李潛眼前,喝道:“犯官李潛,還不快些下車,難不成還要咱扶你?”
李潛麵露苦笑,彎著腰鑽出了馬車。下了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現自己已到了大理寺的監牢外。這個地方李潛有些印象。想當初他挾持了李元吉之後也被柴紹派人送來這裏蹲了半天牢房,沒想到幾年後他又故地重遊。
李潛輕歎一聲,心裏暗暗自嘲了一番。緊跟著,李潛想到,千牛衛抓他時出示了李世民的聖旨,他又被押到了大理寺的監牢,應該沒有假傳聖旨的可能。沒有假傳聖旨的可能就說明真的是李世民要抓他。可李世民為什麽要錢莊馬上就要開辦的節骨眼上抓他?
李潛正思忖,兩名押解的千牛衛不耐煩,推搡著李潛嗬斥道:“快些走,磨蹭些什麽!”
李潛強忍著不滿,跟著千牛衛走到監牢大門前。一名身著青色官服的年官員看到千牛衛押著李潛過來心異常納悶,迎上來道:“諸位來此所為何事?”
千牛衛旅率道:“奉旨押解人犯一名投入大牢。”
那官員一愣,道:“可有刑部或大理寺的書?”
“有聖旨此。”千牛衛旅率掏出給李潛看過的聖旨道。
青衫官員仔細勘驗了聖旨,然後遞還給千牛衛旅率,道:“不知得拘押多久?”
“不清楚。不過上麵交代要單獨看押,你要小心謹慎,莫要出了什麽紕漏。”
青衫官員點頭道:“聖差放心,下官大理寺的監牢幹了多少年了,該怎麽做下官心裏有數。”說著,青衫官員招手叫來兩名差役,然後對李潛道:“李郎,得罪了。我們都是奉命行事,還請你配合。”
李潛見那兩名差役手裏拿著手銬腳鐐,便明白了他們的意圖,伸出雙手道:“李某省的。”兩名差役上網麽給李潛帶上腳鐐手銬,然後押著李潛進了大牢。
大理寺的大牢分為三種,一種是地麵上的普通牢房。這種牢房比普通房屋要堅固些,一麵或多麵牆變成堅固的木柵欄,好方便差役隨時觀察裏麵的動靜。這種牢房一般關押罪名較輕的犯人。
第二種是地牢。地牢一般都深入地下兩三丈,三麵皆是厚厚的土牆,一麵是鐵欄杆。地牢裏麵陰暗潮濕,平時地牢都是以火把照亮,隻有少數幾個牢房的頂端開了一個尺許大的小窗子用於整個地牢的通風。一年到頭隻有天氣極好的那幾天才能有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看到陽光。
因為通風不暢,加上土壤水分大,地牢裏極為潮濕。住地牢的犯人又大都是重刑犯。裏麵呆的時間長了,整個人就會變得蒼白沒有血色,還會黴,臉上、身上長出大片的黴斑。容易得風濕,不僅疼起來讓人生不如死,而且會造成全身關節變形,整個身體都跟著扭曲,看上去猙獰如鬼。大理寺有句老話,叫地牢住三年,人也變成了鬼。
第三種是死牢。這種死牢不僅深入到地下,而且四壁全都是用巨石砌成,石壁上鑲著鐵鏈,用於限製犯人的行動。牢門乃是用生鐵澆築而成,門上留著一個尺許大的孔,好方便獄卒給犯人送飯。死牢,顧名思義,進去的人都是死刑犯。
兩名獄卒帶著李潛來到普通牢房。那些人看到李潛身穿官服以為是來巡視的官員,連忙跑到柵欄前七嘴八舌地叫道:“上官,我冤枉啊,我冤枉,求上官開恩救救我啊。”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冤枉……”
“我沒有貪墨啊,還我清白……”
……
兩名獄卒聽的不耐煩,大聲嗬斥道:“都他媽閉嘴!也不看看來的是什麽人就亂喊冤枉,他要能救你們出去太陽得打西邊出來!你們這幫短命鬼,再嚷嚷把你們都拖出去砍了!全他媽給老子閉嘴!”
聽到獄卒的諷刺,李潛無奈的苦笑一聲,將手的鐐銬舉起來衝那些犯人們晃了晃,意思是告訴那些犯人,省省,我和你們一樣,也是被抓進來的犯人。
果然,看到李潛手上的鐐銬,那些犯人們不再呼喊,望向李潛的目光裏充滿了幸災樂禍。少數幾名犯人還低聲議論,猜測李潛的官職以及可能犯下的罪名,並為此產生了激烈的爭執。總之,當看到了另一個倒黴鬼後,他們暫且卸掉剛才那付可憐的麵具,開始作為一個旁觀者來欣賞別人的悲慘,以此滿足他們扭曲的心理。
獄卒帶著李潛穿過了普通牢房來到一棟孤零零地房子前。一名獄卒上前拍了拍那扇烏漆麻黑的大門。門環打門板上的清脆響聲傳進李潛耳朵裏。李潛聽了暗暗詫異,這扇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的房門,竟然精鋼所鑄!
獄卒拍了一通門,片刻後大門上開了扇小窗,小窗後麵出現了一張臉看了看兩人,而後不耐煩地嘟囔道:“大清早的就來活,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鄧老四,趕緊開門。你以為咱們兄弟樂意到你這鬼地方來?陰氣重不說還臭的能熏死人。”
“吱吱嘎嘎”地聲音大門緩緩打開。李潛感覺一股猶如實質般的陰寒之氣從房撲麵而來。李潛急忙運功護住胸腹要害,隨即感覺一股陰寒從尾閭沿著脊梁直衝頭顱。李潛的內力隨心而動,立刻攔住了那股陰寒之氣,並將其逼出體外。陰寒之氣離體之後,李潛才感覺脊背上暖和過來。而那兩名獄卒就沒這麽幸運了,被陰寒之氣籠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跟著感覺越來越冷。
這一切不過生精鋼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隨後李潛看到有個四十多歲滿臉大胡子。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外衣的幹瘦年人站門口仔細打量著李潛。李潛也趁機仔細打量了這個年人一番。年人雙眸泛紅,手和臉卻呈土黃色。這麽冷的天竟然隻穿一件單薄的外衣,由此李潛推斷,這人肯定修習了偏火偏陽的內功,否則根本無法抵禦這等陰寒。
“鄧老四,這人交給你了。”兩名獄卒哆哆嗦嗦地道。
“你們不下去辦手續?”
“還辦什麽手續,到這裏來的有幾個人能出的去。”一名獄卒推了李潛一把,將他推到鄧老四身邊。
鄧老四再次打量了李潛一番,然後轉身招了招手。李潛順著他招手的方向望去,看到原來房間裏有個向下的階梯,兩個身上穿著厚袍子外罩號衣,手提足有胳膊那麽粗的齊眉棍的獄卒正站階梯上。看到鄧老四招手,兩人過來一左一右看住李潛。
鄧老四吩咐道:“把他押下去,關……”
先前送李潛過來的兩名獄卒的一個突然打斷鄧老四的話頭道:“上麵吩咐要單獨看押,莫要出了什麽紕漏。”
鄧老四聽了一愣,然後吩咐道:“關三號。原來三號那個上午剛轉到死牢裏。”
送李潛過來的一名獄卒好奇地道:“判決下來了?”
“切,”鄧老四嗤笑道:“下來個屁。那家夥自己想不開撞牆了,結果因為好幾天沒吃東西氣力不濟,隻撞的頭破血流卻沒撞死。雖然沒死可若不照看著點誰知道他下次會不會再撞牆?咱們兄弟可不想擔這個責任,就把他挪到死牢,讓那幾個快死的家夥照看著他點。”
李潛聽了不禁詫異,快死的家夥還有心情照看別人?
鄧老四看了李潛一眼,道:“不明白了?其實說穿了很簡單。那幫家夥雖然快要死了,不過一天沒行刑就還有翻案的希望。一般象這樣的犯人,咱都高看一眼的,隻要他們聽話,咱就不難為他們。反正翻不翻案咱也說了不算。當然,若是他肯花錢,咱也不介意給他傳個話什麽的。明白了嗎?”
李潛聽了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回事。誰會渴望活下去?當然是那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比如那些判了死刑的囚犯。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快要喪命,但卻加渴望活著,無時無刻不期盼著能絕境逢生,比如遇上大赦這種好事或者走門路想辦法讓案子改判。可他們想就行了嗎?當然不可能,得需要外麵有人想他們辦法替他們奔走。
犯人們身陷囹圄,根本接觸不到外麵的人,怎麽辦?這個時候獄卒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如果獄卒肯幫忙傳話或者帶些東西進來,那剩下的事就好辦多了。反之,如果獄卒看他不順眼,那可就麻煩了。所以,死牢的那幫犯人肯定會千方計討好獄卒。幫忙照顧個犯人對他們來說乃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事。
那兩名過來押送李潛的獄卒看到李潛還沒過去,不耐煩的推搡著李潛道:“還傻呆著幹什麽?趕緊滾進來,難不成讓咱們抬你進來不成?”
李潛沒理會他們,這時兩名獄卒來勁了,立刻一左一右揚起手的木棍衝著李潛的膝彎打下來。
兩人一動手李潛看出來了,這兩人倒不是想打傷他而是想打的他跪下讓他難堪。差役會對來的犯人進行般刁難侮辱,美其名曰殺殺犯人的威風,好讓犯人俯耳不敢***。此事李潛以前早有耳聞,可他沒想到今日自己也會遭受這番待遇。
瞬息之間,李潛颼然過身,內力布滿雙腿,兩條腿立刻變得比鋼鐵還要堅硬。“砰砰”兩聲,兩根胳膊粗的齊眉棍砸李潛的腿上頓時變成四截。兩名差役收勢不住直衝李潛撲過來。李潛雙拳齊出宛如出水蛟龍一般,狠狠打兩人的小腹上。兩名差役感覺小腹相被狂奔的牯牛撞上一般,五髒腑無不疼痛,鼻涕眼淚全都噴湧出來,身體彎成了大馬蝦,再也直不起趾高氣揚的腰來。
李潛冷笑道:“我之所以願意到大理寺帶上鐐銬坐牢乃是因為對律法的敬畏,是因為對陛下的忠心。爾等我眼不過螻蟻之輩,殺之易如反掌。今日隻是給爾等一個教訓,莫要以為虎落平陽爾等便可欺!”
這時從地牢的台階上走來一人,一邊走一邊說道:“哎呦,這是誰啊這麽大的威風,嘖嘖,還虎落平陽呢,哼哼,到咱這地盤你就是隻虎也得老老實實地盤著!你就是隻狼也得乖乖地變成狗!”
所有獄卒看到此人立刻拱手道:“見過張典獄。”
李潛聽到這聲音非常耳熟,轉頭一望,現來的這個還真是熟人。
說話的張典獄看到李潛的相貌,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極為精彩。他的臉色幾經變化之後,立刻滿臉堆笑迎上前道:“哎呀,李郎,怎麽是你呀。真是稀客,稀客。小的迎接來遲,還請郎恕罪。”說著,他衝一幫獄卒們罵道:“你們這幫混蛋都瞎了眼了?大名鼎鼎的李郎你們都敢招惹?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還是覺得你們比李元吉牛。想當年李郎可是連李元吉都敢挾持的,你們算他娘的屁啊!你們兩個,還不趕緊謝謝李郎手下留情!”
李潛擺了擺手,打斷張典獄的話頭,道:“張兄,你什麽時候當上典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