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陰影慢慢在梁嬌腦中回放。

十二歲的她被喝醉酒的梁國安踹倒在地。

老男人在麻將場輸了錢,拿著擀麵杖把氣全都撒到她頭上。

瘦巴巴的梁嬌眼裏含淚,拚命往櫃子裏縮,卻還是被揪住細細的胳膊,強行拽了出來。

老男人麵目猙獰,破口大罵。見她一動不動癱在地上,又嫌她晦氣,想把她頭發都剪了拿出去賣錢。

梁嬌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咬牙推開他,跑去廚房拿了把菜刀,橫在胸前壯膽威脅。

“小賤人,想動手殺了我?”

老男人嘴裏罵著“養不熟的白眼狼”,衝上來奪走她的菜刀,對著她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最後驚動了鄰居,梁國安怕事情鬧大,罵罵咧咧翻出家裏剩餘的存款,在母親哭天搶地中又去賭錢了。

那一晚,梁嬌抱著膝蓋坐在**,害怕得一夜未眠。

梁嬌以為自己永遠脫離了原生家庭的陰霾,再也不怕如今佝僂著身體的人渣生父,可聽到薄文硯說出那句話,她還是不可自抑地渾身顫抖。

瞬間,梁嬌眼眶紅了。

不論是曾經的薄文硯,還是現在的薄文硯,從來不是她的救贖。

他隻會自以為是地惡心她、強迫她、甚至對她動手……這樣的薄文硯,和人渣生父有什麽區別?

在他眼裏,她梁嬌連狗都不如。

為了小寶,她一次又一次容忍妥協,可他呢?

威脅逼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堂而皇之給她難堪。

梁嬌笑容苦澀,忽然想起很久前薄文硯對她說的話:

“……那我偏偏就想看見,你跪著求我要你的畫麵。”

毫無疑問,這就是薄文硯的目的。

讓她失去尊嚴,和狗一樣對他搖尾乞憐。

梁嬌此前還不以為意,覺得隻要堅守本心,她就是死也不會屈服。

可事實證明她錯了,薄文硯不怕死,那雙薄情的眼更是冰冷徹骨,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打碎她的倔強和傲骨,讓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她一個小演員,怎麽和他鬥?

梁嬌抿了抿唇,眼神複雜地轉身出去。

她不會認命的,她要努力點,再努力點……直到薄文硯再也不敢對她下手為止。

——

第二天錄製,梁嬌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不僅主動接梗拋梗,還積極參加節目組設置的小關卡,製造笑點。

導演組簡直樂開了花。

《向工作出發》雖說以科普為主,但畢竟是綜藝,能讓觀眾有興趣看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梁嬌的改變,感受最深的就是宋清宴。

趁著吃午飯的空檔,他端著餐盤坐到梁嬌對麵,一臉迷惑地問:

“姐,你是受什麽刺激了嗎?”

梁嬌注重演技,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實。

第一次參加《明星大挑戰》的時候,就有路人詬病她綜藝細胞為0,隻是私下男女關係複雜,有看點,所以才大火特火了一陣子。

比起很多綜藝大咖,梁嬌隻能說勉強合格。

有這樣想法的顯然不是一個人,也包括了宋清宴。

梁嬌覺得好笑,挑了挑眉。

“哪來的刺激,這叫敬業。”

宋清宴笑容燦爛地眨眨眼:

“姐不愧是我粉的愛豆,做什麽都手到擒來。”

被人誇獎,梁嬌自然是開心的,唇角翹了翹:

“想學啊?我教你啊。”

宋清宴被她隨口說出的梗逗得笑了笑,正要接下去,旁邊突然走過來一道人影。

“梁小姐,方便說兩句話嗎?”

來人是許飛。

他臉色沉沉,仔細看眼底一片青灰,勉強擠出笑容。

奇怪,許飛怎麽會來找自己?

梁嬌遲疑片刻點頭,起身和他去旁邊的樓道間。

許飛蹙著眉頭,一臉欲言又止。

梁嬌更疑惑了:

“許先生,有事嗎?”

好一會,許飛深吸口氣,總算下定決心,道:

“梁小姐,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什麽?”

許飛眼神閃躲,說出口的話更令梁嬌匪夷所思:

“我有個朋友是你忠實粉絲,她今天心情不好,一直和我鬧。節目錄完後,你能不能和我回去勸勸她?”

聽他這麽一說,梁嬌立馬想到了俞甜。

她試探著問:“是俞甜嗎?”

許飛沒吭聲,顯然默認了。

梁嬌心裏隱隱閃過一絲古怪,看來俞甜和許飛的關係的確不一般。

隻是……

梁嬌沉吟道:

“許先生,雖然俞小姐是我的粉絲,但實際上我和她並不熟,隻見過兩次麵。如果貿貿然過去,俞小姐可能並不喜歡,你要不再考慮一下其他人選。”

聞言,許飛急了:

“不!梁小姐你聽我說,甜甜是個孤兒,平時又不擅長和別人打交道,所以身邊一直沒什麽親人朋友。但她上次在綜藝裏見過你之後,一反常態地買了海報,還說你是她最大的偶像,很崇拜你……昨晚,我們吵架了,她哭著說想見你,還說……總之,梁小姐一定是最合適的人選!”

見許飛一口咬定,梁嬌也有些懵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她和俞甜隻是萍水相逢,怎麽在許飛眼裏,她跟救世主似的?

梁嬌猶豫糾結了下,最後還是“良心”占據上風,點頭答應。

許飛總算鬆了口氣,對著她好一通感謝,還說節目錄製完請她吃飯。

梁嬌可不想被狗仔拍到亂傳緋聞,當即果斷拒絕。

下午錄節目的時候,許飛十分不在狀態,不知道是不是想著俞甜的事,常常失神,又或者盯著手機屏幕發呆。

連總導演都看出不對勁,問他需不需要休息。

許飛搖搖頭道歉,表示會調整好自己。

下午錄製完,梁嬌立馬被歸心似箭的許飛帶去保姆車,追上來的鄧婉叫了他好幾聲都沒回頭。

四十分鍾後,保姆車停在一棟別墅門口。

許飛火急火燎帶梁嬌進去。

“甜甜,你在家嗎?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別墅裏靜悄悄的,連個保姆也沒有。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瓷器碎片,滿屋子狼藉。

許飛臉色大變,不知想到什麽,飛快地衝進二樓一個房間。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後,難以置信的嘶吼傳出:

“不!”

梁嬌心裏竄起不好的預感,立馬追過去,卻撞入一片濃濃血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