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哲心中震動,身軀一縱,悄然掩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繞過一片樹林,來到一處潭水之前,兩個身穿白衣的男女正佇立在湖邊,此刻那男子正神色激動的向著一側的女子大聲說著什麽。
“任師妹,你為何拒我於千裏之外,這些天來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了解麽?”
吳哲循著聲音望去,那男子麵容英挺,身材挺拔,一頭紫發隨意的束在腦後,數不出的風流倜儻,而且氣勢如劍般淩厲,一看便知道是個高手。
就在此時,一個柔而不弱的清冽女子聲音響了起來。
“段師兄,小妹一心求道,此生早已與青燈古卷為伴,心如鎬灰,段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隻可惜小妹愛莫能助。”
湖波之旁,一個容顏如雪般清麗的女子俏生生的立在一株杉樹旁,雖然天色黯淡,但湖光卻泛著淡淡的清光,折射在女子的臉龐上,映射出她的眉毛眼角,竟無一不美,無一處不動人。
晚風拂來,吹起女子一頭秀麗的青絲,水光浮動之中,那豔麗清秀的身影飄飄若仙,不是任雪還會是誰?
這一刻,吳哲的心也沒來由的輕盈起來,仿若一汪被微風拂過的清泉,漾出的波紋全是任雪的影子。
一別大半個寒暑,原以為淡去的思念卻在此刻悄然爬上心頭。
………………
“哼,你休要騙人!”
身形俊朗的紫發男子忽的一改之前的溫文爾雅,大聲嗬斥起來。
“你休要以為我不明白,自從你被選入‘淩霄羽’之後,看似一心向道,心無旁騖,但在獨自禪坐之時,思緒卻總是紊亂不定,是以你的修行進度才會如此緩慢,此次同來的六人之中,本屬你天賦最高,但半年下來,反而卻是你收獲最少。”
任雪眉頭一蹙,轉過身去,淡然說道:“小妹天資魯鈍,倒讓段師兄失望了。”
段鵬卻冷哼一聲,不宵的說道:“隻怕不是你天資魯鈍,而是心中掛念那個叫做吳哲的小子吧。”
任雪聞聽此言,嬌軀一震,驀的轉過身來,冷聲問道:“你竟然敢窺我心思?段師兄,你實在太過分了!”
聲音冷冽如冰,一貫淡漠從容的任雪此刻卻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怒容,一雙柳葉眉象是剪刀般攪在一起,目光凜凜生威。
段鵬避過任雪如刀的目光,負手而立傲然說道:“我乃是‘淩霄羽’的三大統領之一,自然有權力過問屬下的隱私,任師妹倘若不是掛念那個毛頭小子,又何至於隻是今天這等低微的境界。”
任雪眉頭微微蹙起,心中卻是極為憤怒,這段鵬修為高明至極,看上去不過二十七、八的光景,其實卻是駐顏有方,今年早已在五十開外,實力雄渾,具有九星斬魔尊者中階的實力,擁有一套能夠窺伺人心的玄妙功法,而且身為“淩霄羽”三大統領之一,的確有權力過問屬下修行進展過慢的事項。
但如他這般以公挾私,披著大義的外衣自行其事卻讓任雪極為厭惡。
“哼,段統領,時辰已然不早,小妹想歇息了,今天的談話就此結束吧。”
心中生了厭惡,任雪就想轉身離開。
不料那段鵬卻是身軀一晃,如同鬼魅般閃現在任雪身前,冷然說道:“任師妹,為兄今日就想要你的答複,你還是忘了那個臭小子吧,他的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別人了麽,更何況本統領一身技業驚人,一個連‘淩霄羽’都未曾入選的毛頭小子又哪裏能夠與本統領相提並論?”
任雪心中揾怒,就待出言駁斥,誰料就在此時,一顆高大的杉樹之後卻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清朗之音。
“嘖嘖,奇怪的很,聽說過不要臉的,但如你這般纏著人家姑娘不放的潑皮,我倒是第一次見到,想不到斬魔界第一名門之中居然會出現如此不要臉的敗類,嘖嘖,稀奇,當真是稀奇啊。”
段鵬頓時勃然大怒,臉色鐵青的轉過身來,望向不遠處聲音傳來的方向。
淡淡的夜色之中,一個滿頭銀發的青年正靠在棵杉樹之後,神情慵懶,嘴角含笑,卻是說不出的灑脫不羈。
“你是誰?居然敢出現在‘星辰山’之中,找死不成?”
段鵬冷聲喝問,一聲澎湃的封魔之力卻於瞬間布滿全身,如一隻彎弓待射的長箭,蓄勢待發。
吳哲卻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徑直的走到任雪身前,長身一輯,笑著說道:“任師姐,好久不見,想煞小弟了。”
“是他,居然是他,大半個寒暑未見,他還是那般放、蕩不羈的瀟灑模樣,眼睛還是那般好看,隻是氣度卻給人一種山海難測的觀感,想必是封魔之氣又有大進,這才半年光景啊。是了,他本是天賦縱橫的奇才,又豈能以常理度之?不知他又怎麽會來這星辰山中,他,他心裏還曾掛念於我麽…………?”
吳哲見任雪目色迷離的立在那,也不知在想什麽,喊了一聲也無應答,於是便笑著又道了一聲:“任師姐。”
任雪這才嬌軀一震,從遐想之中回過神來,兩頰浮上一抹淡淡的紅雲,淡淡的說道:“啊,是吳師弟啊。”說完卻是側過身子,將臉轉了過去,不欲讓人瞧見她如水般的眸子裏漾起的一絲慌亂。
隻是他二人這副看似平淡的問候卻惱了一旁的段鵬,他身居窺伺人心的迷亂神通,任雪又是慌亂之間,女兒心思被他瞧了一個通透,心中頓時怒極,他冷哼一聲,低沉的喝道:“哪裏來的野小子,竟敢擅闖淩霄閣‘星辰山’,想作死不成?”
一道浩瀚迷亂的封魔之氣激蕩而開,如同山罡海嘯一般,呼啦啦的將周圍的樹木、潭水吹的獵獵作響,態勢極為逼、人。最為驚人的是這股迷亂之氣在空氣之中蘊生出無數鬼哭狼嚎之聲,讓人心生驚悸慌亂之意。
這便是段鵬的神、通之一,傳自上古法門的“萬迷心經”,乃是幻變一襲最為厲害玄妙的功法,非九星尊者的實力難以精通。
罡風呼嘯,天地迷離,吳哲卻跟個沒事似的轉過身來,一身衣衫如同水洗般貼在身上紋絲不動,絲毫不受這股迷亂封魔之氣的影響,笑意盈盈的說道:“野小子?還真讓這位兄台說對了,我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確是個野小子,隻是我好歹還有臉麵,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總比別的人一廂情願,做那沒皮沒臉的流氓好多了,你說是吧?”
段鵬聞言心中立時一沉,再觀看眼前銀發少年悠閑自得的模樣,顯然沒有受他迷亂之氣的影響,甚至渾身還發出一股略帶乳白的罡氣,將身後苦苦掙紮的任雪罩於其中,解去了迷亂之困,以此可見,此子的實力極為高明,隻怕不在自己之下。
一念及此,段鵬心中的怒火便不可自製的熊熊燃燒起來。
他苦修近一個甲子,看似麵如朗玉其實卻已是近六十之齡,隻不過修習的“萬迷心經”乃是一門駐顏有術的妙方,因此才難以看出老態,反而如雙十年華的少年一般英挺有神,而從普通的靈幻島弟子入選為“淩霄閣”核心成員,其中辛酸又有誰知?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刻苦修煉,他早已將兒女私情放在一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雜念,每日必須勤練不綴方能控製容顏不老,方能功法不斷寸進,一別數十個寒暑,驀然回頭之時他其實早已到了兩鬢悄生華發的年齡,為此他也曾悲春傷秋過,心中無限唏噓。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多年苦修終於讓他步上了“淩霄羽”三大統領之一,權勢一時無兩,又恰於此時遇見了入選而來的女弟子任雪,心中一時驚為天人,那久已枯竭的心靈卻如一汪春水般,經風一吹,頓時活絡了起來。
這半年來,他整日軟磨硬泡,想將任雪納為自己的道侶,眼看半死不活之際,忽的又冒出一個銀發小子來,而且這銀發小子居然還是任雪心中朝思暮想之人。
最為可憎的是,這銀發小子一身實力無比雄厚,竟然不在自己之下,這怎不讓他心生妒意。
妒火之玩意,一如燎原之火般,一旦燃起便很難熄滅,段鵬是個陰沉的性子,明明心中恨的要命,臉上的神色卻鬆了開來,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就連原本激蕩而出的迷亂之氣也給他收斂的幹幹淨淨。
吳哲見段鵬一副心思冷然的樣子,以為對方未將自己譏諷於他的話放在心裏,倒是暗自讚歎了一聲“這個流氓倒也不是全無是處,起碼這份氣度也讓人心折。”
既然對方毫無爭勝鬥狠之心,吳哲也不願再去計較,便轉過身來對著任雪說道:“任師姐,想不到能在此時碰見你,走,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話去。”
任雪卻是臉色一變,低聲驚呼道:“吳師弟,小心身後…………。”
吳哲頓時眉頭一皺,暗道一聲不好,剛想有所動作,心靈之中驀的升起兩團鬼影般的光火,罩在自己內心深處,居然讓他渾身無法動彈。
而於此時,一股浩瀚之極的封魔之氣卷蕩而出,化作一股爆裂的紫色颶風,瞬間將吳哲吞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