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曾經是一個美豔動人的少婦,因為煉金試驗失誤的關係,她成了一個布衣裹體,失去身體的木乃伊,但這並不妨礙她對煉金的熱情以及第一次作為老師的責任感。
煉金是一門講究精準的學科,要做到分毫不差,而且必須要有非常好的耐心以及創新的精神。
非常不湊巧的是,這幾樣除了創新之外,其餘都和阿徹沒半點關係。
紅發少年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一大堆器械和材料,覺得頭皮有點發麻。他很討厭化學,也不喜歡物理,對生物也不感冒。上輩子遺傳下來的偏科,這輩子一個不拉的完全繼承。
可現在愛麗絲居然要求他獨自完成一個中等程度的煉金試驗,這不是拿他開玩笑麽,阿徹搖了搖頭,真是人不可貌相,一臉嚴肅古板的巫妖王向來隻讓他記住魔法和煉金方麵的理論,有了試驗也大多自己動手,讓他在一旁觀看。
誰想到看似溫柔,說話親切的木乃伊女士剛一上任卻要培養他獨立自主的能力,這簡直讓他無限感慨,有些懊惱自己當初為什麽一時口誤得罪了這個幹屍女人。
其實阿徹錯怪了愛麗絲,巫妖王之所以不讓阿徹動手是因為他覺得這一切都很簡單,事實上對於一個博古通今,壽命已有千年的大魔導師而言,很多東西的確很簡單,漫長的歲月消磨了他對於事物的一些正常認知。
可愛麗絲並不這麽認為,她是個優秀的煉金者,出色的程度甚至練巫妖王都自愧不如,更難得的是她是靠自己不斷的試驗和體悟而達到現今的水平,並沒有受到悠長歲月的侵蝕,很清楚一個煉金學徒最重要的不是理論,而是實踐,所以一開始她就堅持讓阿徹進行必要的試驗。
“愛麗絲老師,我可以不做麽,辛巴老師今天讓我去練拳來的,時間都快到了。”阿徹又裝出一副純純的樣子,希望以此來博得愛麗絲的首肯。
“阿徹,辛巴囑咐過我,你的練拳時間都在早上,現在已經是下午了,難道辛巴會騙我?那我這就去問個清楚。”木乃伊起身就想離開房間,大有當場對峙的趨勢。
“該死的辛巴!”阿徹心裏狠狠的鄙視了某個笑意盈盈,滿臉絨毛的獸人,表麵上依然波瀾不驚,堆起清純天真的笑容,甜甜的說道:“愛麗絲姐姐,不用去麻煩辛巴老師了,是我記錯了,因為亡者森林沒有白天和黑夜的顯示,所以……。”
很顯然,多情溫柔的木乃伊小姐被紅發少年天真爛漫的笑容給迷惑了,尤其是那一聲脆脆的“姐姐”,她微微的歎了口氣,摸了摸阿徹的臉蛋,嚴肅的說道:“好吧,這次我原諒你,希望下次別找借口了。”
阿徹認真的點了點稚嫩的下巴,應聲說道:“謝謝愛麗絲姐姐,我會努力的。”
愛麗絲看到後,滿意的轉過身去,口裏說道“今天我先示範給你看,下次我希望是你親自動手。”
在對方視線背轉之後,聲音響起的瞬間,一個愛麗絲無法觀察到的角度,可愛的紅發少年無聲的吐出一口氣,伸了伸舌頭,眼裏滿是狡黠的光芒。
以退為進,裝純扮傻,何嚐不是種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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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始終還會來,就如同該麵對的事情你終究無法逃避。
阿徹苦著臉,左手拿著一顆風幹的動物肝髒,右手捏著一小搓紅色的粉末,不知該如何下手。
他非常不想做這個所謂的阿古寧燃燒試驗,不僅僅因為試驗會出現強烈的光眩,更多的是它會散發出一種奇怪刺鼻的味道,讓人難以忍受,當然,木乃伊和巫妖除外。
“阿古寧逃命粉是偉大的侏儒煉金師卓貝寧閣下偉大的發明之一,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夠迷惑敵人的視線,混淆魔獸的嗅覺,可以讓弱小的使用者逃離強大對手的追捕,稱得上是一種相當實用卻又沒有什麽限製的煉金術,我想它非常適合現在的你。”
木乃伊女士愛麗絲正在煉金桌的對麵朗讀著一本黑色厚皮書,她今天換了身紅色的布條,用愛麗絲的話說,“一種顏色代表一種心情,每天都要嚐試不同的心情”。
紅色代表了激情,這也許能夠解釋為什麽今天她的聲音如此抑揚頓挫。
“算了,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這個試驗難度並不大,最多出現耳鳴目眩打噴嚏啥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阿徹無奈的在心底安慰自己,一咬牙一跺腳,就著煉金專用的蒸氣瓶,一口氣把自己手中的兩樣東西都扔了下去。
“嘭”
巨大的聲響驚天動地,就連敦厚結實的魔力塔都似乎微微搖晃了下。
二層靠窗的一個房間爆發出劇烈的動靜,漫天的塵灰煙霧飛揚中,一個黑乎乎的人形物體大叫著從裏麵飛了出來,直接落到了離此不遠的湖波之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房間內漫天的塵灰讓愛麗絲本來就不好的視線更加模糊,變成木乃伊後,她的視線退化的實在模糊,所以她並不清楚房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愛麗絲快步走到煉金桌前,用手撚起桌上一些爆炸殘留的粉末,放到眼睛前仔細的瞧了瞧,不由驚呼出聲:
“膨脹爆炸粉?風蛇的肝髒……。”
愛麗絲是徹底無語了,本來阿古寧逃命粉是由幻蛇的肝髒和光眩粉構成,誰知道自己這個看似玲瓏剔透的徒弟居然配錯了材料,用能夠產生劇烈爆炸的膨脹爆炸粉以及讓火勢更加旺盛的風蛇肝髒來搭配,愛麗絲真不是知道是該佩服這個家夥的膽魄還是他的迷糊。
愛麗絲慌慌忙忙的奔出殘破的房間,趕緊去找獅虎獸人辛巴,嘴裏喃喃自語:
“天啊,但願他還活著,老師說過,他是命運之輪轉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但願他還活著。”
阿徹現在可聽不到這些,他正遭遇著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灼熱的火焰在粉末與肝髒觸碰的那個瞬間就席卷了他的全身,前所未有疼痛一下子淹沒了他的感覺神經,帶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紅發少年飛出塔外,滿身焦黑的落入了湖泊之中。
冰涼的湖水漫過他的身體,讓快要接近意識崩潰邊緣的少年多少緩和了下疼痛,但這也隻是杯水車薪,點滴之功,火焰爆炸灼傷的刺痛還是在不斷折磨著他,反複的刺激著他的神經。黑跡斑斑的身體上一些腐蝕的外皮正慢慢的剝落,露出內裏鮮紅的嫩、肉,彌漫出絲絲的血液,一下子在水底傳播開來。
作為整個亡者之森唯一的淡水源,湖泊並不是個安寧祥和的地方,用危機四伏,殺氣暗伏這樣的詞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不管是在水中還是岸邊。
血液特有的腥味很快就散播了開來,河岸邊一頭正在曬著太陽的斑斕鱷猛的睜開了眼睛,“噗通”一聲扭著壯碩的身子撲下了水。
湖泊中水流暗湧,阿徹此刻就象個淡紅色的人形,鮮紅的血液從他身上不斷的彌漫出來,隨著著他不斷下沉的趨勢,引來了不少蠢蠢欲動的黑影。
一條猙獰的大蛇首先遊到阿徹的身邊,張開血盆大口,就想將他吞噬下去,誰知道嘴巴剛張開沒多久,身後竄出來一條巨大的斑斕鱷,一口將這條大蛇咬成了兩半,猩紅的血液頓時布滿了整個湖底,蛇血燥熱刺鼻的腥味一下子點燃了湖底大戰的序幕,數不清的魔獸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互相撕咬扭打,原本寂靜無聲的水底立刻水流洶湧,血液翻滾,頓時變成了暗紅色的地獄。
廝殺無止無休,而處在戰鬥最中心的阿徹卻毫無動靜,所有的魔獸都把他當成了最後的美餐,為了這個紅發少年而舍生忘死的爭鬥,根本沒有注意到少年身上正在發生的奇妙變化。
火焰的傷痛仿佛是個引導線一般,處在阿徹胸口的火焰紋跡毫無征兆的蔓延了開來,身體裏一種無法言明的狂躁爆裂的感覺呼之欲出,就象有個凶猛的野獸在瘋狂的撕咬著他的身體,要破壁而出。
少年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根本受不起如此大的折騰,在肌肉一鼓一蕩回縮間猛然裂了開來,全身經脈斷了一大半,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就在此時,兩句熟悉至極的話語閃現在少年快要崩潰的意識之中。
“上柔至水,水滴則至堅皆可穿;上善若水,水不爭然萬物莫可與之爭。”
正在被火焰的傷痛炙烤的阿徹腦海裏忽然沒來由的出現這兩句話來,他清晰的記得這是老子道德經中的名言,自己在上輩子引以為終生的座右銘,為人處事大多以曲線堅持之道,想不到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這兩句銘言居然冒了出來。
同一時間,就象是呼應一般,原本印刻在腦海深處的妖族水紋之字忽然大放光芒,一股溫柔至極的能量瞬間包裹了少年的全身,暖暖的象是懷孕婦女的子、宮,解救了少年危在旦夕的暴體之難。
湖底魔獸間的爭鬥也有了結果,一條長約數十米,頭頂猙獰獨角的巨蛇掃除了一切對手,蜿蜒著身軀圍住了渾身紅白光芒交織的少年,張開遮天蔽日般的巨口,鋒利慘白的蛇牙交錯相合,頓時將這團雙色的光球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