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哲身在半空,不斷的翻滾,他所有的魔力全開,就像一隻奔騰的烈馬似的,無法停止。
熱血決將胸中的血液燒透燒燙,戰意高昂,逍遙罡更是一早就布滿全身,這也是他能夠破除百目魔第一波攻擊的最大原因,封魔果實的力量在這一瞬間盡數湧向破天匕首,將黝黑的匕首硬生生的渲染成一道亮銀之色,在這一刻,他的心中無生無死,隻有這匯聚了他所有魔力的巔峰一擊,即便粉身碎骨也無法改變他的攻擊軌跡。
一個巨大的閃電圖案在空中匯聚成形,一條銀色的長龍遊弋其中,光芒閃爍。
百目魔十隻眼孔同時一凜,此刻他才覺察到此子的不同尋常。
以它剛才一擊匯聚出的魔力,足以讓七星斬魔侯之下的高手魂飛魄散,可眼前這個黑發少年明明隻有六星斬魔將的境界,卻為何能夠破除他六成功力的一擊,要知道,任你武道如何高超,術法如何卓越,在最純粹的魔力比拚之前,都變的微不足道。
嘯聲越來越清越,黑發少年的攻擊近在眼前,百目魔無暇細想,深吸一口氣,全身立時鼓蕩開來,肚腹之處,一隻形狀堪比胸膛間最大眼孔的巨目睜了開來。
其色黝黑深沉,黯淡的一如最深邃的夜幕。
臨近暮晚的天山之頂霎時就黯淡了下來,天地之間一片昏暗,就連隱在雲層之中若隱若現的那一抹殘陽都消失無蹤,千年積雪的瑩白之色也化作詭異的青黑。
最為驚人的是那巨大的黑眼之中,有著一個肉眼可見的巨大漩渦,正越來越急速的轉動,而與此同時,天山之頂的一切物事都紛紛向其湧來,隨著漩渦運轉的軌跡而翻滾。
巨大的石塊、厚重的積雪、千年不化的堅冰,就連廣場之上一些高大的石雕都脫離了大地,紛紛在天空轉動了起來,而終點則是百目魔肚腹之間的那一顆黝黑的眼孔。
吳哲轉動的身形也漸漸的緩慢下來,他能夠感覺到外部的空間似乎有著重重的阻力,空氣就像是最幽深海底的水浪,黏稠的讓人無法運動,明明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此刻卻如同天地之遙一般。
而且更為詭異的是百目魔眼孔造成的漩渦明顯和他轉動的方向截然相反,他就像是一個即將迷失在大風暴之中的小漩渦,攻擊的威力正在漸漸的給外部消磨消退。
如果這樣下去,隻怕沒攻到百目魔的麵前,他就會給這巨大的漩渦風壓碾成粉碎,一並融進那黑色的眼孔之中。
半空之中的吳哲思緒電轉,無數應對的方法在他腦海中閃過,最後化為一股決然的堅毅神色,他猛的催運起引龍決,右手一拍左手之中的破天匕首,強行改變了攻擊力道的運行方向。
這一下用的實在是過於猛烈,他全力運轉的一擊力量豈同小可,吳哲當下便吐出一口鮮血來,胸腹之間更是如遭九天雷擊,疼的幾乎昏眩過去。
可吳哲卻絲毫不作停滯,心神一動,命運紙牌便脫袖而出,在他麵前組合成形,錯落有致的交叉,按照他腦中所想化作一個圓形的牌陣,看上去猶如一隻小巧的鋸齒,隻有巴掌一半的大小,吳哲將右手往上一拍,引龍決的功法玄妙無方,之前所有的力道都盡數湧向命運紙牌。
命運紙牌立刻猶如有靈性的鳥兒一般,長嘯而起,在空中不斷的旋轉翻滾起來,而轉動的方向正和黑色眼孔形成的巨大漩渦一個方向,經其催壓,速度更是快的肉眼難以分辨,隻能隱隱約約瞧見一道藍黑的殘影在空中不斷的縮小,以極為詭異曲折的角度飛速的旋轉。
而忙完這一切的吳哲心口一甜,再也無力阻止漩渦的力量,身形就像飛絮般隨著漩渦一並轉動起來,湧向那黑色的眼孔。
周圍的石塊堅冰和他撞在一起,將他全身劃的遍體鱗傷,短短一息的時間他和黑色眼孔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夠看見黑色眼孔中那幽暗深邃漩渦裏的紋路,傷痛潮水般襲來,他雙眼一淡,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隻是在昏過去之前,他的眼角閃過一道驚人的藍色殘影,搶在他的身體卷入黑色眼孔之前射了過來。
一聲慘嘯霎時響起。
百目魔不可置信的看著肚腹之間插入的命運紙牌,巨大的黑色眼孔中黑液橫流,所有的漩渦早在命運紙牌插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下來,上一刻還在運轉的天地間的一切都停頓了下來。
隻有他肚腹之間的命運紙牌還在轉動。
縮小至隻有人眼的命運紙牌正在飛速的旋轉,其上經過它本身漩渦的催速以及吳哲所有的力量,達到一個驚人的破壞力,於是很輕易的便穿破百目魔的身體,呼嘯著射向天空,然後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複又向百目魔射來。
此時百目魔再也難以自持身份,先前他與修羅尊者硬拚一記,看似雲淡風輕,但早已身受重傷,這也是他為何六成功力的一擊也難以擊敗吳哲的原因,非是他不願出力,而實在是出不了更多的勁力來。
好不容易使出了天賦技能——碎魂漩渦,但沒想到對方垂死之際竟讓能倒戈一擊,而且如此致命。
堂堂一代魔侯,實力直追九星斬魔尊者的高手,居然落魄如此,它當下大手一揮,僅有的魔力噴薄而出,有若實質,化作一道紅光迎向了命運紙牌。
命運紙牌飛轉不休,摧枯拉朽般將紅芒撕成粉碎,隻是點點紅芒消散之後,得到一絲空隙的百目魔卻化作一團紅雲,極快的閃過天際,飛遁下山,其速狀如流星,比起命運紙牌的速度來卻是不遑多讓。
命運紙牌在空中停頓片刻,這才散落開來,插在吳哲的身側,體型漸漸發大,替其擋住了天山之頂呼嘯連綿的狂風。
………………
陣陣劇痛襲來,刻骨鑽心,昏睡中的吳哲驀然一驚,睜開眼來。
入目是一片雪白晶瑩的世界,巨大的冰雕,華美的宮殿,自己居然身處在無念宮之中。
“你醒啦,少年。”
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吳哲轉過頭來,卻看到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老者。
一襲白袍罩身,下擺已然破爛不堪,顯然是激鬥之後留下的痕跡,臉上刀刻斧鑿一般,線條硬朗分明,隻是一頭白發卻已變為灰黑,隱現枯色,原本萬載冰寒似的眼神也早已滄桑一片。
“您是……?”吳哲撓了撓頭,他也有些不確定這會不會是修羅尊者的孿生兄弟。
老者卻是淡然一笑,說道:“你不用多慮,我便是修羅老兒。”
吳哲聽了卻是一驚,大驚失色的問道:“您怎會變作這樣一副模樣,難道您自散了一身魔力。”
封魔之力行於魂魄體膚之內,一旦散去,會加速身體的衰老,而且體弱者當時便能一命嗚呼,即便體質強悍,能夠撐得一時,也是去日無多。
眼前修羅尊者這一副模樣,便是典型的散功征兆。
“不錯,老夫已然散了修羅真身,去日無多。”修羅尊者含笑應答,他此刻容顏之間一片淡漠,哪裏還有之前半分絕情冷寒的神色,前後落差之大,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前輩,百目魔詭異奇特,就連妖魔圖鑒上也沒有記載,輸給它也不算丟人。”吳哲喏喏的說道,他修羅尊者自勝心太重,一時落敗想不開自尋短見,更何況天柱山魔印開啟,眼看還有一場血戰要拚,失去了修羅尊者這個高手實在是對戰局不利。
修羅尊者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從容說道:“我之所以散去修羅真身並非是因為落敗之故,而是心中忽有所感,想到了往日的一些追憶。”
修羅尊者神色間一片從容淡定,哪裏還有半分凶戾之氣,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慈藹的老者,他繼續說道:“我所剩時間不多,撐著娜兒在山下替他師兄弟療傷的空隙,有些事我要囑咐於你,希望你能夠答應。”
吳哲想了片刻,才答道:“如若是晚輩力所能及之事,我便盡力而為。”
修羅老者點了點頭,這個黑發少年從容鎮定,也不因為別人的困境而盲目的答應要求,顯然心中極有主見,身手也好,這件事托付於他,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他心中打定主意,便指了指圍聚在二人身側的人形冰雕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
吳哲仔細打量了一會,才回道:“這不是冰雕麽?”
修羅尊者卻搖了搖頭,“非也,此乃曆代羅刹門主精魄所化,其中蘊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