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台上紅發漢子和馬老兒對峙而立,皆是一臉肅殺之意,漫天的風雪落在二人身上,漸漸堆積成厚實的白色。
二人就如同雪雕一般立在風中,一動不動。
台下的吳哲湊到任雪身前,用著僅能二人聽聞的細語小聲說道:“師姐,你看這台上的二人到底誰贏誰負?咱兩來開個賭局如何?”
任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微微翹起的紅唇猶如菊花一般淡雅豔麗,雖說人化了妝,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個膚色枯黃的矮瘦男子,但一想到在這掩人耳目的妝容之下是佳人絕色傾城的容顏,吳哲的心思就有些蕩漾。
他二人正自小聲交談,一旁的羅木卻走了過來,輕拽了下吳哲的胳膊,低聲問道:“胡兄弟,你看台上的紅魔佳木斯可否能勝?”
佳木斯正是台上紅發漢子的名字,此人殺性極重,又是一頭罕見的深紅長發,因此被人稱為“紅魔”。
這紅魔是羅木重金聘來的好手,若論實力與地位,在其心目中還比吳哲高出一線,稱的上是其手中的王牌,隻是吳哲的實力更為隱晦,讓人有種看不分明的感覺,這才讓佳木斯早早上了陣。
但此刻眼見對方居然也有罕見的好手,名垂西疆多年的“火術者”馬老兒,一時間心中也有些擔憂起來。
吳哲知他心思,笑著安慰道:“總管還請放寬心,我看佳木斯的勝麵更大一些,再不然還有我等兄弟,今日定將那第三宗主之位給你掙來便是。”
他說話口吻輕鬆,一臉的笑意,看上去全不似吹噓做作,讓人叢心底聽的舒暢,羅木也是閱曆豐富之人,能聽出其口吻中強大的自信,心底不由一寬。
剛想再說幾句,可就在此時,台上對峙半天的二人忽的動了起來。
冰台之上風雪大作,逐漸在二人的身前匯聚成一個小型的龍卷風,四溢的風力甚至能刮的台下眾人眼皮子都抬不開來。
驀地,佳木斯猛地一跺左腳,巨大的力道立時讓堅逾生鐵的台麵裂出幾道縫隙,吱吱作響,在這刺耳的尖銳聲中,紅發漢子的左腳頓時變作一隻粗壯的鷹爪,四隻如同老樹虯根般的爪子鋒利無比,騰的一下越空而起,直向馬老二插來。
與此同時,佳木斯的左右雙臂,更是當頭罩下,分取對手兩側的太陽穴,巨臂大鉗,鋒利鷹爪,任憑其中哪一個個擦到邊,都是骨斷皮裂,當場身亡的致命殺招。
馬老兒一雙渾濁的眼珠猛的暴睜開來,大喝一聲:“來的好!”他忽的將身上的短皮襖極快的脫了下來,空著的右手發力一甩,那衣服就像水蛇般一圈圈纏住了巨大的煙杆,老頭複用力一抹,一溜赤紅的火光頓時順著皮襖燃起。
火光熾烈無比,周圍半米之內的雪花盡皆被其融化,熱氣就像是波浪一般,滾滾而動,就連台下的眾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
近兩米長的煙杆就像是一條靈動的火蛇,帶著赤紅的火光迎向半空撲麵而來的紅發漢子。
佳木斯神色一凜,不退反進,長吸一口氣,壯碩的身體表麵忽的一漲一縮,衣服紛紛散裂開來,內裏的肌膚變作如同水蛇一般的光滑,以不可思議的曲折角度躲過馬老兒手中火煙杆。
馬老兒沒料想到對方還藏有後手,猝不及防之下已然無法變招,手勢一橫,那火煙杆刺溜一轉,反過來劃出一道半圓砸向佳木斯的頭頂。
此乃兩敗俱傷的招數,老頭是拚著性命不要,也要將佳木斯擊成重傷。
奈何佳木斯的身軀就像是水蛇一般柔軟,火棍的攻勢雖說範圍極大,卻也給他以匪夷所思的折疊角度讓開大半,隻是擦傷了一小片軀體,但饒是如此,也讓那一片肌膚頓時燃成枯黑的顏色。
紅發漢子疼的麵皮直跳,他咬牙強忍住劇痛,手腳發力,巨臂鷹爪大鉗同時砸向馬老兒,立時將其頭顱身軀砸了個稀爛。
“砰”
火煙杆沒了主人術法的支持,頃刻落於地麵,燃燒其上的火焰逐漸的消散,煙杆也從通紅之色漸漸變作青黑,馬老兒屍身的血水澆鑄其上,發出滋滋的灼熱聲響。
塵埃落定,紅發漢子又恢複最初的模樣,隻是胸腹的左半邊盡是枯黑之色,顯是傷的不輕,佳木斯從腰腹間的束帶裏取出一方藥膏,塗抹在傷處,然後冷冷的掃過二娘子一方眾人,低聲喝道:“還有誰敢上來。”
未等他話語說完,就聽見一陣粗狂的大笑。
“好個不倫不類的人妖,今兒便讓佛爺好好教教你做人。”
台下忽的刮起一陣大風,半空中落下一個魁梧的黑影,轟然一聲巨響,足有近五十米方圓的冰台頓時就劇烈的晃動起來,一時間,風雪狂亂紛舞。
待震響過後,一個鐵塔般的身形從風雪中顯了出來,鋥亮的光頭,碩大的金耳環,紅色的僧袍迎風大敞,露出一身有如鐵鑄的虯結肌肉,手中握著一隻足有鵝蛋粗細的熟銅長棍,威風凜凜的立在冰台之上。
在他腳下,原本平滑如鏡的冰鑄台麵如同蛛網一般四散而開,一圈圈的碎裂痕跡直到十米開外才消散不見。
佳木斯眉頭一皺,心中就有些吃驚。
這冰雪擂台不同於其他,是混雜了寒冰鐵水澆鑄而成,雖然隻是一夜的時間,但堅硬程度可比擬精鐵,剛才以馬老兒名垂西域的實力,也隻能將冰台震出細微的裂痕,而這個彪悍的大和尚一亮相便將冰台震裂如此,實在是讓人驚駭。
倘若他不是全力為之的話,這份實力就有些讓人驚怖了。
那和尚渾然不覺佳木斯心中所想,隻將手中的熟銅棍往冰台上用力的一點,那棍子就像插入水中一般,直挺挺的立在那裏,和尚大笑:“來來來,你個人妖,與佛爺我大戰幾個回合,看看你到底有啥能耐。”
佳木斯向來橫行西域,一直都是神鬼相讓的人物,從來都是別人讓他,哪裏有他讓別人的道理,當下冷哼一聲,衝天而起。
他人在空中,大吸一口氣,雙臂雙腳又化作鷹爪蟹鉗模樣,夾帶著烈烈風雪砸向冰台之上的和尚。
和尚身軀偉岸,立在台上醒目的很,佳木斯從半空中衝下,雙手雙腳分取咽喉、胸口、下陰三處,其勢如電,快的讓人目不暇接。錯眼之間便擊打在了對方的身上,暴烈的風雪頓時將二人裹成銀白的一團。
台下眾人頓時一陣嘩然,想不到這個看似雄武的和尚原來是個草包,居然都沒能躲開紅魔的攻擊,原以為還有一場龍爭虎鬥呢。
隻是片刻之後,台上裹成一團的雪球猛的炸裂開來,身軀半獸化的佳木斯被鐵塔一般的巨漢捏住咽喉,不斷的在空中掙紮。
這一幕實在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佳木斯的功力起碼有四星斬魔使的境界,半獸化後的身軀也遠比常人壯碩,力氣可謂大的驚人,可在那和尚的手中,就像是一隻山雞般軟弱無力。
和尚仰天大笑,聲音粗狂豪放,震的人耳膜生疼,“就你這點功夫,也出來丟人獻醜,回去見妖王吧。”
蒲扇般的大手猛的一發力,佳木斯的脖子頓時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呈九十度一樣垂了下來。
“哈哈,不過癮不過癮啊,還有哪個不怕死的上來?”和尚放聲大笑,將手中的屍體隨手一扔,像是扔個破布袋一般,屍體飛出去老遠,砸在厚實的冰雪上,染紅了老大一片。
眾人看著吐舌瞪眼的佳木斯屍體,鴉雀無聲,無人敢答和尚的問話。
二娘子笑意盈盈,顧盼間的風情嫵媚甚至讓這漫天的風雪都為之黯然失色,雖說她一直色誘這個粗魯的和尚,但也隻是存了僥幸的心思而已,她向來做慣了皮肉交易,莫說隻是一個和尚,便是她身側但凡功力出眾點的家夥,哪個和她沒有露水姻緣?
隻是沒有想到居然網到一條大魚,之前她一直看不透和尚的真實本領,也總以為他胡吹大氣,所謂的佛陀金身她都聞所未聞,想不到今日卻實在立了大功,這和尚原來真是個有本事的人物。
“這樣看來,今日我這第三宗主的位置是當定了。”
一念及此,她眼角的笑意便蕩漾開來,隔了老遠她甚至能夠看見羅木那一張蒼白失色的臉龐。
可就在她笑的正歡之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人群中響了起來。
“不就是個舞棍子賣弄力氣的麽,何必這麽囂張,待本少來教教你如何做人。”
聲音不大,清脆懶散,卻飄進在場眾人的耳簾之中,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