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月吼神態悠閑的掃射了一下趴伏在山嶺之間的眾妖獸,有種睥睨天下的感覺。

眾妖獸被其有如銀電似的眼芒掃過,低首伏身,渾身顫栗不休。

嘯月吼輕踱著步伐,來到眾獸麵前,左邊的前爪輕輕抬起,像是人類指點手下一般,虛空點了點伏在眾獸最前列的一隻斑斕雙翼獅。

斑斕雙翼獅是一種天生帶有火焰噴射能力的九品中階魔獸,要真比較起來,勉強算是和銀劍同為一個獸種,但實力更為強大,性情也極為桀驁。

隻是此刻被嘯月吼前爪一點之後,居然露出一種恐懼悲切的神色。

吳哲藏身的位置絕佳,恰好能從側麵將斑斕雙翼獅的表情盡收眼底。

他緊鎖眉頭,忽然感到身邊隱隱有顫動傳來。扭頭一看,向來頑劣的銀劍不知什麽時候躲進自己的懷中,渾身顫栗不休,瑰麗色的瞳孔中露出驚恐慌亂的神情。

吳哲有些驚悸,一路上他從來沒有見過銀劍如此慌亂失措的模樣,能讓它驚恐至此,嘯月吼的實力可見一斑。

那斑斕雙翼獅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身形極為壯碩,足有兩米開外的高度,肋上雙翅迎風招展,更顯高大非凡,玲瓏小巧的嘯月吼站在它身前,也隻有一半大小。

兩相對照,這嘯月吼倒更像是老虎身前的貓咪,嬌小可愛。

吳哲正自揣度嘯月吼所謂的進食是什麽意思的時候,那斑斕雙翼獅忽然仰天一聲大吼,吼聲悲切有力,直破雲霄,看這架勢像極了走投無路,想要殊死一搏的困獸。

誰料接下來發生的事大出吳哲的意料之外,那斑斕雙翼獅狂吼過後,巨大的身體居然搖搖墜墜,步履蹣跚的挪動幾步之後,重重的摔落在地,藍色的獸血從其口鼻耳眼之中不斷的滲出,樣子很是恐怖。

吳哲大吃一驚,轉頭看向身側的任雪,發現她也是一副驚駭不已的表情,兩人都未曾想到,這頭雙翼斑斕獅並非是作困獸之鬥,反而是自絕於嘯月吼的麵前。

一眾匍匐在地的妖獸神情也大多悲戚,斑斕雙翼獅之死難免不會讓它們產生物傷其類之感,隻是在嘯月吼強大的實力之前,誰也不敢稍露反抗之意。

嘯月吼神情漠然,隻是湊到了斑斕雙翼獅的身前,用猩紅的舌頭舔舐了一會,似乎是在品嚐血液的味道,眯著雙眼,樣子極為享受,接著雙目一陣琉璃之光閃動,一道五彩的火焰在斑斕雙翼獅的屍體上升騰而起。

火焰燒得極旺,不消轉眼功夫,斑斕雙翼獅的屍體之上便傳來一股肉香之味,那嘯月吼湊近屍體,聞了聞味道,大口一張,就著半生不熟的血肉撕咬了起來。

那巨石之上的老者看著嘯月吼慢條斯理吞噬血肉的模樣,心情甚為高興,笑著對身側的黑衣人問道:“這畜牲與我朝夕相處近百年,別的東西沒學會,挑食一項倒是深得其味,每日吃的獵物必須不盡相同,還非要用自己的天賦妖火進行烤炙,倒讓你們見笑了。”

老者侃侃而談,眼中卻滿是笑意,那嘯月吼吃的正歡,聞聽老者的言論之後,碩大的腦袋往後一甩,對著老者低吼一聲,似乎是不滿他在別人麵前指責自己的飲食習慣。

一眾黑衣人看的心驚膽跳,嘯月吼如此強大的實力尚且聽任老者的指揮,後者的實力雄厚不言而喻,為首的黑衣人低頭對著老者說道:“耶律大師功參造化,眷養的聖獸也是通靈神俊,豈能尋常靈獸類視之。”

這番話說得恰到好處,老者和其眷養的嘯月吼同時兼顧,深得溜須拍馬之要旨。

“哈哈”那老者果然放聲長笑,神情極為歡愉,手中短笛一揚,指著說話的黑衣人,眼裏冷漠之意消了大半,“說吧,爾等又為何事回轉,昨日不是已經賞賜了六頭八品的妖獸與各位麽?難道還有其他事情?”

黑衣人心中竊喜,心道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老者號稱斬魔界千百年來第一奇人,也是不能免俗,他心中這番思量,臉上卻是恭謹無比,俯身說道:“回耶律大師的話,大尊者臨來之前曾囑咐過晚輩,倘若見到大師,又恰逢大師心情歡愉之時,希望能夠相贈一言。”

“哦?韓老兒耍什麽花槍,你有話直說便是。”老者細長的雙眸微微眯起,神情意味深長。

黑衣男子沉吟片刻,方才一字一字的說道:“百年如一夢,風雲在今朝。”

“好一個韓旭東,竟然敢和我說教起來。”老者微眯的細長雙目忽的暴睜而開,精芒暴閃,視線所過之處,猶如利刃穿心,使人不敢直視。

說話的黑衣人低頭不語,裝作一副慌亂驚恐的模樣,心中卻在暗自籌算老者這副話後的心思。

他來之前,大尊者曾再三囑咐,這老者自持身份,即便心中不悅,也不會拿他們這些晚輩出氣,隻是分寸要拿捏得恰到好處,否則憑空惹下一個勁敵,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一時之間,他也不敢再隨便說話,氣氛頓時有些僵硬。

老者和黑衣人的對話傳入吳哲和任雪的耳中,兩人也是心下猜疑不斷,大尊者乃是達到十星斬魔尊者之後,斬魔界公送的尊稱。

放眼當今斬魔界,能達到十星斬魔尊者境界的不超過三人,都是名重一方,半隱於林的老人,但聽聞黑衣人所言,這個大尊者明顯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實在和傳聞中的三人形象有些不符。

而且更耐人尋味的是,三大尊者之中並無一個人的名姓如老者口中所言的韓旭東,直讓吳哲任雪二人摸不著頭腦。

此時天色已至中午,烈日掛在高空,吳哲二人一門心思放在眼前,也沒有心思去顧慮山下的陳風笑等人,其實即便此刻他們想抽身靜悄悄的離開,恐怕也是困難。

那嘯月吼口味極刁,隻是將斑斕雙翼獅屍體出的裏脊、大腿之處的肉吞噬幹淨,便不再撕咬,而是將身體轉向眾獸,又點了一隻八品上階的火睛猿。

火睛猿身量修長,一雙火眼灼灼有神,卻也是如同斑斕雙翼獅一般自絕而亡,不過此次嘯月吼的吃法又與之前不同,隻是用前爪輕掠過火睛猿的毛皮,棄血肉不食,取出其內髒腦漿,用五彩的妖火烤炙起來。

原來這畜牲極為挑食,竟然隻食火睛猿的五髒器官,隻是如此通靈人性,卻讓躲在山岩之中的的吳哲任雪二人暗自心驚。

老者不語,黑衣人也不敢說話,隻能硬著頭皮看那嘯月吼進食。

吞噬完猶如甜點的五髒之後,嘯月吼心滿意足的咂了咂嘴巴,這時伏在地下的一幹妖獸這才如逢大赦般,紛紛站直了身子,一個個往山下奔去,舉止之間又恢複了最初懶洋洋的神色。

直至此時吳哲方才明白,這些妖獸之所以神色慵懶,不複凶悍殘忍之色並非是因為天性如此,而是生死皆掌握在這頭嘯月吼的喜怒之中,每日作為飯食以身殉獸,即便是再凶殘的妖獸隻怕也會生出哀莫心死之意。

盤膝坐於巨石之上的老者忽然對著五個黑衣人說道:“爾等回去吧,告訴韓老兒,他的話我記下了。”

老者惜字如金,說完這番話後便閉目不語。

黑衣人知道老者是下了逐客令,躬身敬禮,帶著四個同伴很乖巧的往山下奔去,轉眼就失去了蹤影。

吳哲和任雪麵麵相覷,兩人思量是不是也該抽身而退,就在思慮之間,遠處的天空忽然傳來一聲大吼,聲音悶而不沉,烈而不響,猶如滾滾驚雷,讓聞者心生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