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十珍,此刻就站在鬼門關口。不過這個鬼門關,可不是冥界閻王管的那座鬼門關,而是人間的。那是一座用木板搭起來的行刑台,因為沒有火器,砍頭又不太人道,所以各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絞刑——這種有著古老傳統的死刑方式。
李十珍的姐姐,那個僅比他大幾分鍾的姐姐——李九紅,昨天晚上來見了他的最後一麵。她給李十珍帶來了最後的晚餐,還是相當豐盛的。李十珍麵對自己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哭了,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二次哭。
第一次哭,是在李十珍聽到母親去世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在監獄中服刑。那是他第一次入獄,起因說起來很簡單,但說起話就有雖點長了,需要從他出生說起。
李十珍出生以後,在他尚未懂事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死了。他的家在東升國的一個山區,但不偏遠,距離那東升國的首都隻有不到二百公裏的距離。他的家裏就算在當地也算是比較窮的,不過還能吃飽。
李十珍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等到他長到需要讀書的年齡時,他母親還是送他去上了學。在他上學期間,他的大姐和二姐就相繼離開了人世。他在學校裏,學習不好有不壞,但調皮搗蛋那可是數第一,算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問題學生。
等李十珍長到十六歲,也就上了高中。他的高中是在當地縣城上的。他所在的那個縣叫紮奇縣,這個縣城裏麵有兩所高中一所初中。紮奇縣一中是重點高中,隻有黑人和棕種人才能上。紮奇縣二中是所初中。紮奇縣三中是所普通高中,是為所以膚色的人種開放的。李十珍這個黃白混血兒,而且又偏白種人的樣子,當然就隻能去那紮奇縣三中。
上了高中的李十珍,舊習難改,時間不長,就和學校裏的不良少年攪在了一起。這個時候種族觀念開始慢慢淡化,尤其是在這些少年人中,更是如此。隻要玩得到一塊,你在一起調皮搗蛋,誰管你長成個白人樣還是黑人樣呢?
有一次,三個不良少年晚上又偷偷從學校跑出來。這裏麵當然就有李十珍,另外兩個是黑人少年。三個人要去二中,看看有什麽漂亮的小妞沒有?
從三中要去二中的話,需要經過一段小胡同。這個小胡同裏平時就隻要一盞路燈,也早就被李十珍他們這些不良少年打得粉碎了。雖然說也換過幾次,但每次都不會亮上三天。
三個不良少年剛剛進了小胡同口,就看到從胡同另一邊也進來一個人。三個人黑暗中,眼睛已經習慣了,一看就知道進來的是個女的。三個不良少年,立刻把腦袋湊在一起小聲一嘀咕,就迎了上去。
什麽事都怕湊巧,這對麵來的還就是二中的一個初中女學生,因家裏出了點急事,提前回家,沒走大路,就想抄這條近路。沒想就這一念之差,就落入三個不良少年手裏。
這三個不良少年就象餓狗看到新拉的屎,又象餓狼見到帶血的肉一樣,撲了上去。雖然這個時代女性地位高,但不能因此而改變她們生理機能。一個小女孩,年齡又比這三個不良少年小,怎麽可能敵得過三隻小色狼呢?剛剛“啊!”的喊了半聲,嘴就先被人捂住了。再下來就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了。
三個不良少年正以為可以得逞,為所欲為之時。也是該當有事,正好有兩個警察剛剛喝了酒從飯店裏出來。其中有一個喝得多了點,想吐,就一頭鑽進了這個小黑胡同裏來了。
那小女孩,雖然看不到,但也聽到腳步聲,知道是有人來了,拚了命地一口咬住捂住他嘴的李十珍的手。李十珍痛得“啊……”地大叫了起來。
另外兩個不良少年見情景不好,是撒腿就從小胡同的另一邊跑了。李十珍也想跑,可惜被小女孩咬住了手,想跑沒有機會。等李十珍好不容易掙脫開小女孩的嘴的時候,兩個滿嘴酒氣的警察,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這下好了,再想跑,那不是自己找死嗎?乖乖地被抓進警局。
下來的問題就簡單了,無非是調查、取證、拘留、逮捕、起訴、宣判。本來這種案件,又的未遂案件,也夠不上什麽大罪。但這裏麵出了三點需要加重的情節:一是那小女孩不滿十四歲,屬於幼女,這就和成年女子大不相同了;二是那小女孩是黑人,而李十珍算是白人,這一下可麻煩了,一個最低等的賤民,試圖汙辱一名高貴的黑人少女,頓時輿論嘩然,引來各種媒體的爭相報道。電視台還為此做了專題節目,更又引起了那些黑人貴族的聯名抗議。法院也得尊重民意不是嗎?那就再加重吧。
這第三條,說起來就有點荒唐了。我們說它荒唐,是站在人人平等的角度上說,如果不是的話,那就有其合理性了。李十珍在警察的百般拷問下,自然就得把兩名同夥供出來。就算他想自己承擔下來都不行。為什麽呢?因為那小女孩說了,有三個人,而且那兩名警察也親眼看到了,一塊跑了兩個。這一來就算是李十珍想自己把事給扛下來,警察會同意嗎?答案那是肯定的:當然不會。李十珍那兩個同夥,前麵我們已經說了是兩個高貴的黑人,這下又給他加了一條,叫做教唆高等人犯罪。又是一個加重的項目。
這樣三加二加的,把本來是一個不太重的案子辦成了一個大案,法院也是本著從重從快的原則,幾天的工夫就判決下來了,有期徒刑十五年。好嗎?本來是三年、五年就事一下子被翻了好幾個過,成了十五年。
李十珍當然不服判決,提出上訴。可那又有什麽用?你一個最低等的賤民上訴,有誰去認真看,仔細聽?沒有過幾天,終審判決就下來,“維持原判,立即執行”。這還不算完,後麵又加了幾個字,叫做“遇赦不赦、遇減不減。”
這一來,李十珍就在監獄裏老老實實地,實實在在地進行了十五的勞動改造。進去的時候,還隻是個懵懂少年,等李十珍出來時候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了。
在這十五年裏,不但李十珍發生不小的變化,連他所在的國家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原來自一千年前那場核大戰之後,非洲的黑人成了世界各地的主宰。原來的那些部落酋長們,紛紛在世界各地建立了自己的王國。這些王國當然就是世襲製的,隻不過因為女性地位的上升,從原來的男性世襲變成了女性世襲罷了。
新建的這些國家的最高元首,尊號既不叫女王,也不稱女皇,當然就更不會叫什麽天皇了,她們無一例外地采用了古老埃及最高統治者的那種稱謂——叫法老。而且都是傳女不傳男的。下麵的那些大臣,也都是女的。隻有最低層的一些低級官員才會有男的,當然那些出力最多,掙錢又少的崗位就更不說了,自然是讓那些臭男人去幹了。這種傳統維持了九百多年都沒有絲毫改變,但在幾十年前,男人們開始慢慢覺醒了,開始反抗女人的統治和壓迫。他們的社會地位也開始慢慢地提升。
在李十珍坐監獄的這十五年裏,更是如此。東升國竟然奇跡般產生了第一個男人的部長,這可是開天荒的大事。這件事,不要說在東升國,就算在世界各國都上頭條新聞,被媒體界連篇累牘地爭相報道。
這位男性部長,也上了各種雜誌的封麵,評好事者評為千年第一奇男子等等各種榮譽頭銜。
這件事剛剛消停下來,各地又開始鬧起了民主思潮。反對法老專製統治的呼聲,是一浪高過一浪,想擋都擋不住。這可是冷兵器時代,法老們想進行大規模地鎮壓,也是異常困難的,當然也不會聽之任之,那就隻能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了。
本來這些問題還是不大,畢竟那些宣傳工具還是掌握在以法老為首的黑人貴族手裏的,怎奈是時運不濟,隨著科技的發展。網絡這個新生事物,被人們成功地開發了出來。它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世界的格局,人們不再需要通過原來那些正常的媒體渠道,就能把自己的觀點發表出來,而且很難控製。
網絡一下子成了洪水猛獸,從一個小小的點,開始衝向世界各地。技術的革命必然要帶來社會的變革。
那些宣傳民主思潮的人們,開始在網絡上組建自己的大本營,開辦自己的論壇,宣揚民主的好處。“民主”一詞,開始被人們開始知道、了解到認知、讚同,最後開始在人們心裏生根發芽。它也從一個人們很少提及的生僻詞,慢慢變成了一個常用語,人們用到這個詞的機會,開始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貼切。
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李十珍結束了他十五年的監牢生涯,重新步入的這個隔絕了十五年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