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的武技到了如今境界,神識已是無時無刻不在外放,除非功力境界高過自己之人,否則想要偷襲他實是千難萬難,況且風源事先已有提醒,這一抓自然不會當真傷到他。沉肩扭腰,閃過風源一抓,秦易心中的無名之火陡然燒了起來,隻覺從未像此刻一般厭惡過一個人。

隻是他終究並非不知輕重之人,心知此時身在大風城中,遠非與對方翻臉的時候,也知道似這等武癡,若是不動手將之打服,隻怕當真會纏著自己不放,中間的分寸把握卻需好好斟酌。當下閃身退到十多米外,沉聲說道:“既然風兄一味相逼,在下隻好舍命奉陪,隻是事先須得把話說清楚,此戰與家姐之事絕無半點關係……”

話未說完,眼前人影一晃,風源已然欺至近前。一路大風族真傳的卷風拳法展開,偌大的身子頓時化作一道龍卷風,將秦易團團圍在中間,身形旋轉之間,千百拳腳恍如在同一時間擊出,落向秦易全身各處,勁氣激蕩,頓時在場中激起陣陣火熱的氣流。

說打就打,絕不廢話,秦易當年與人對戰之時多曾使用此種戰術,沒想到今日居然被風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心中不免覺得荒謬之極。眼見風源拳腳如颶風席卷而至,秦易身形凝立不動,雙掌如封似閉,隻是自顧自地畫著一個又一個圓圈,任由對手如何猛攻,卻根本進不到自己身前方寸之間,用的正是前世鼎鼎大名的太極拳。

風源雖是一心求勝,好抱得美人歸,卻並未存著傷人之心,隻想著點到為止,將對方擊敗便好。哪知自家的攻擊到了對手跟前,卻好似打到一個懸在空中的皮球之上,每每被一股無形潛力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力可開山裂石的拳腳,竟然半點不著力,心下不由對眼前的少年刮目相看。嘴裏道了一個“好”字,原本如狂風大作的拳法隨即一變,一招一式,看似輕飄飄地毫無力道,卻如刺骨寒風般無孔不入,直透肺腑,招式變幻之間,更是無跡可尋。

武學一道,雖說講究剛柔並濟,但武者限於天賦根骨與性情,其武技或偏於剛猛,或傾向陰柔,縱然是在三品以上的武者之中,能夠做到這四字的也是寥寥無幾。風源年紀輕輕,竟然可將兩種路數截然不同的武技轉換得天衣無縫,已是深得大風族武學的精髓——風本無形,變幻無常,狂暴時可化作滾滾颶風,摧城拔寨,輕柔時又可變為拂麵清風,令人幾乎無法察覺。

秦易的太極拳雖有幾分火候,卻遠未到登峰造極之境,其本身性子更是最喜簡單直接快捷的招數,與太極以靜製動之意全然不同,以之對付剛猛淩厲的卷風拳法尚還可以,遇到這陰柔詭譎的陰風掌法,卻是有些不足。眼見對手變招,不禁喝道:“風兄武技果然高明,在下佩服得緊。”招數也自一變,轉守為攻,拳勢如奔雷掣電,出腿如風卷殘雲,轉瞬之間就是數十招攻出。

這一番交手可說是峰回路轉,戰至如今,兩者的路數正好掉了個個兒,原本處在守勢,以柔克剛的秦易改以剛猛的武技主攻,之前一味狂攻猛打的風源反是換上了陰柔輕靈的功夫。這等剛柔輕重截然不同的武技轉換,便是三四品的武士也未必能如他二人做得自然圓轉,兩人雖處在敵對之中,也不免油然興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手上卻是互不相讓,片刻的工夫,已是百餘招過去。

這二人具是武癡,秦易自恢複前世記憶之後心思變得靈動許多,骨子裏的秉性卻依舊不變,這時鬥得興起,齊齊大呼酣戰,卻渾然忘了為何而戰。

又過數十招,風源暴喝一聲:“風易兄弟且請小心了。”雙臂舞動,在一刹那間化出數百掌影,一道道如箭的勁氣從掌心投透射而出,鋪天蓋地地向秦易射去。

力分則弱,似這等將勁力化為千百道擊出,看似聲勢驚人,實則卻犯了武道大忌,但風源這一招戰技,勁氣凝聚如針,後勁綿綿不絕,雖是將戰氣分散擊出,威力卻更勝全力一擊之時。風源這戰技原是悟出不久,以他現在的能為,最多不過發出一記,此次棋逢對手,竟是全然不留餘力,存了一招定勝負之心。

秦易眼中精光閃爍,胸中一股熊熊鬥誌直欲化為實質噴薄而出,眼看數百道戰氣攢擊而至,一個身子陡然加速前衝,兩隻拳頭如流星般接連打出數十拳,拳勁氣流凝聚為一束,直奔風源而去,對那千百道利箭般的勁氣竟然不閃不避。

風源雖然存心爭勝,卻並未真個想要傷到秦易,眼看著秦易直直衝過來,心中登時大驚,隻是他一擊出手,已經傾盡全力,想要收招哪裏來得及?隻得眼睜睜看著數百道鋼針一樣的戰氣射向秦易,心中懊悔不已,暗道:“這小子怎地如此不知死活?挨了這一下,不死也要重傷,風月姑娘那裏隻怕是好事多舛了。”

思忖未畢,隻見秦易身形穩如泰山,自己發出的戰氣打在身上,居然連半點皮毛都未能傷著,心中驚異之情尚未過去,秦易發出的拳勁已然如出海蛟龍一樣飛到。這一招雖非戰技,卻也凝聚了秦易一身差不多八成的功力,威力何等驚人?風源隻覺身子如同被萬斤巨石砸中,當時便飛了起來,在空中翻翻滾滾,直落到二十幾米之外,方才掉到地麵之上。

——可歎這風源,若論自身武技功力,縱然不如秦易,原也不至敗得如此之快,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秦易自從龍血煉體之後,一身皮肉筋骨早已比精鋼還要堅韌,休說他一個五品武者,便是三品強者也休想傷得分毫。這一下卻是知己不知彼,稀裏糊塗地輸在了秦易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