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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看秦易最終放過兩人活命,這等懲罰卻實是比死還要殘酷:那風遠失了戰氣,身體又有殘疾,兩人又背叛了各自種族,自今而後,便隻能依靠蘭薇絲養活。這等人最是心高氣傲,初時可能還不覺怎樣,時日一長必然無法忍受,進而便會思及我今日如此全都是因你而起,若是蘭薇絲依舊美貌也就罷了,偏偏臉上多了幾道傷疤,已是醜如無鹽,日久之下,難免會對其生出憎厭之心。那蘭薇絲出身精靈,或者對伴侶忠心不二,但每日受到風遠猜忌冷遇,再想到自己竟然為了這等人背叛出賣同胞,又毀了如花容顏,隻怕心中之痛,生不如死。
——他二人因一己私情給狂風部落惹來災禍,便讓這二人因私情飽受折磨,也算公道。
秦易的這等心思,贏月兒卻是未曾猜到,反倒是一邊的風晴隱隱有所察覺,看向秦易的一雙眼睛裏已然滿是敬畏。
這一耽誤,天色已經入黑,幾人都對這一帶地勢不甚熟悉,若是摸黑行走,隻怕到了天亮便會與目的地相差十萬八千裏。當下就近找了處空地,露宿一宿,待到天色放亮,這才再度上路。
那贏月兒昨天被秦易嚇了一跳,一早起來,見後者依舊是臉色凝重,心中不由有些惴惴,覷了個空,走到秦易身邊,低聲道:“阿,阿易,你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秦易先是一愣,問道:“生什麽氣?”
贏月兒頓覺心中一鬆,卻又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我昨日說你下手太狠,不該那樣對待風遠二人,你可是惱了?”
秦易突然笑了起來,寵溺地看著贏月兒,也不顧風晴就在邊上,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說道:“傻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麽?我何曾生過你的氣?我家月兒心地善良,不忍見別人受苦,我歡喜還來不及呢。”
贏月兒隻覺心中一股甜意幾乎要溢出嗓子眼,臉蛋兒紅紅的,一雙大眼睛忽閃著,幾乎要滴出水來,隻是盯著秦易不放。正在此刻,突聽跟在後麵的風晴“咦”了一聲,說道:“秦大哥,月兒姐姐,這條路不是往本支去的,怎地我們會走到這裏?”她雖是伶俐,終究年紀幼小,又癡心武道,心無旁騖,對於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卻是不知道自己已然做了一根牛油大蠟燭。
秦易二人帶風晴離開之前,風正曾給他們講解過前往本支的路線,並贈給兩人一份親手繪製的地圖。按照地圖所載,大風族本支應當在東麵偏北的位置,但此刻三人所走的方向卻是往西,可說南轅北轍。
在這無邊林海之中迷路可絕非小事,經她這一說,贏月兒也驚醒過來,顧不得一顆心砰砰亂跳,便要拿出地圖對照。這時秦易道:“不錯,這條路確實並非通往大風族本支,沿著這方向走下去,今天晚間,我們便可到達天湖部落。”
天湖,因其位於直插雲巔的入雲峰頂而得名,湖麵寬廣,占地十多裏,四周都是雪山,其上每逢春夏之季的融水就是湖水的來源。天湖部落便坐落在入雲峰腳下的山穀之中,其頭頂便是天湖,部落的名稱也由此而來。
秦易坐在天湖之畔,望著滔滔湖水,若有所思。在他身邊,赫然站立著一隻足有一人半高,雙翅展開達到十多米的巨鷹,這巨鷹此時正不住撲扇著翅膀,在湖邊刮起陣陣狂風,秦易轉過頭來,見它一副不耐的樣子,不禁笑道:“老雕,我早便與你說過,此事耗時極長,且極為枯燥,你若不耐煩,便先行離去吧——隻是有一條,若是你不能及時趕回來,我在此多待一個小時,報酬便少一分。”
此言一出,那巨鷹頓時安靜了下來,耷拉著翅膀,垂頭喪氣,哪有半分天空霸主的氣概?分明是一副被人折服的樣子。秦易也不理它,徑自回過頭,再度看著湖水發起呆來。自天湖部落在此落腳近千年來,此地湖已然變成了眾精靈眼中的聖湖,非經長老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接近,便是攀爬入雲峰也成了禁忌,違者殺無赦,是以峰頂湖邊竟常年沒有人跡。這本是精靈族為防水源被汙所下的禁令,哪知今日竟然成全了秦易,讓他得以不受打擾,專心致誌地觀察期天湖周圍的地勢來。
蘭薇絲那日將天湖部落的底細全盤道出,秦易是有心人,登時便從中發現了天湖部落一個致命的危機:精靈山穀雖是險峻,頭上卻懸著一口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巨型寶劍。那天湖離地數千米,一旦山峰之上出現缺口,湖水傾瀉而下,立時便是一場滅頂之災。存了這個心思,秦易索性暫緩前去本支,帶著贏月兒二女,一路向著入雲峰進發,想要實地考察一番,若是計劃可行,兵不血刃就可將天湖部落全數殺滅,為狂風部落報得大仇。
在湖邊看了半晌,秦易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那巨鷹身前,縱身上了鷹背,一拍巨鷹的腦袋,口中說道:“飛起來,繞著這湖水轉幾圈。”巨鷹當即拍打雙翅,騰空飛了起來。
說起這巨鷹還有一番來曆。那日秦易三人朝著入雲峰行進,路上正好遇見這巨鷹與一群碩大的禿鷲鏖戰,雖是將之全部殲滅,自身也受了重傷。秦易當時便認出此乃靈獸榜上排名一百九十位的摩雲雕,想起當日見到梅洛絲等騎乘的巨鷹,心中便有了計較,當下使出全身解數,總算救活了這摩雲雕。
秦易本想乘著大雕從空中避開精靈族的耳目,不想鷹性最是驕傲,但凡成就靈獸的幾乎從來不會受人奴役,那日幾名精靈騎士所乘也不過是普通的鷹類,且是自幼養大的,這摩雲雕乃是靈獸,又已成年,雖是感念秦易的救命之恩,終是不肯降服。
秦易深知這等靈獸萬萬不能以威勢壓迫,否則飛到天上一個翻滾,將自己扔下來,縱然是鐵人也會給摔扁了,正沒奈何間,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又是一段得自龍血池的念頭從腦海裏湧出,卻是說的這龍血對身體的好處,那遮天蜂王能夠進化為靈獸,靠的也正是龍血池之功。想起自家曾經在龍血池浸泡,體內融合了其中的龍血,秦易也是病急亂投醫,放了幾滴血喂給摩雲雕,又許諾事成之後還有若幹鮮血,且隻待天湖部落覆滅便將之放走,連哄帶騙,竟然當真讓這摩雲雕與之達成契約。
第六十二章天湖(2)
摩雲雕雖是在靈獸榜上排行靠後,智慧卻是極高,與秦易相處數日,已經能夠聽懂說話。隻是它終究還是禽類,本就幸喜吃魚,這時繞著一座天湖,一圈圈低空盤繞,靈獸威壓散發出來,隻嚇得一幹水中生靈驚慌失措,身子已然是越飛越低,若非秦易在背上,隻怕立刻就會紮入水中,抓上一條大魚來。秦易本是想在高空觀察地勢,此時見狀,輕拍了一下摩雲雕的腦袋,笑罵道:“你這畜生,敢莫是存心把我丟到水裏麽?再不飛起來,當心我扒光你的毛。”他與這摩雲雕相處日久,彼此之間也頗有些交情,說起話來也是毫無顧忌。
正說著話,突覺眼前一道亮光閃過,不禁咦了一聲,指揮著摩雲雕重新回到原地,隻見一片柔和的綠色光芒從一處靠著崖壁的水下透出,仿佛在水麵之上建起了一朵光華閃爍的蓮花。當下命摩雲雕繼續在空中盤旋,秦易一個猛子從鷹背上紮下來,直衝入那一處的水裏。
秦易前世便會遊泳,今生為了練功,更是曾經在湖底練拳,水性極是精熟。這時入水之後,初時尚且覺得水有些涼,迅即便適應過來,一路分水,向著那發光之處遊去。到得近前方才發現,那一處的山壁,從水麵往下,直到幾十米深處,一片上萬平米的區域,居然是翡翠所鑄,心中不禁大奇。隻是他轉生已久,深知這世界雖是和前世頗多相似,亦有不少地方不能夠以前世的常理去解釋,眼前的景象便是其中一例。
心中正自驚歎,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大喜過望,暗道:“此計若是能成,管教天湖部落從此灰飛煙滅,寸草無存,隻是還需認真籌劃一番。”想畢又在湖底探查一番,隨後取出骨質寶劍,硬生生從那崖壁上挖下一大塊翡翠,浮上水麵,上了摩雲雕,向著遠處飛去。
這摩雲雕已有將近五百年的修為,靈獸威壓散開,方圓二十裏內的同類都可感應得到,這乃是靈獸宣示領地的手段,凡是實力不如它的禽類都需避讓。那天湖部落雖是也有巨鷹巡邏,卻不過是些普通鳥類,連靈獸都算不上,如何敢來招惹?加之摩雲雕在此地捕獵已非止一日,眾精靈早已對它習以為常,自思既然抓不住這來去如電的靈獸,也犯不上得罪它,故而每次都是遠遠避開,渾然不知那摩雲雕的背上居然還有一個人。
秦易駕著摩雲雕一路向東,直至百多裏外方才在一處林地中央落下。此地正是秦易和二女暫時的棲身之地,數日以來,三人便是在此處搭建的一座樹屋之中居住。
摩雲雕剛一落地,贏月兒已然迎了上來,見秦易渾身濕漉漉的,先是一愣,又見他麵露喜色,忙問道:“可是有眉目了麽?”
秦易點了點頭,隨即對贏月兒說道:“此番探查大有收獲,隻是尚需謀劃驗證,自今日起,我需閉關數日,這段時間卻要你二人獨自過活了。”
贏月兒點頭道:“你自管去,我在這叢林中亦有半年多了,晴兒妹妹更是在叢林長大,自會照看好自己。”
自這日起,秦易便將一切外務交與兩女,又命摩雲雕在附近巡邏,不準任何人接近,若是無法阻擋就馬上告警,隨後便進入叢林深處。每日裏隻聽那閉關之處砰砰梆梆,時不時便會傳出一陣陣響聲,又見陣陣煙塵從林中升起,過得幾日,林中卻又毫無動靜。贏月兒兩女不知秦易在做些什麽,心中擔心,又不敢相擾,隻得每日到林邊守候。這一日突然聽到林中一陣長嘯,接著一道人影一閃,已然到了兩女麵前,正是麵帶微笑的秦易。
贏月兒見狀,知他必有所得,隻聽秦易說道:“上天眷顧,總算大功告成,此番狂風部落複仇有望了。”
風晴大喜,當下忍不住問道:“秦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身負滅族之仇,自是恨不得將天湖部落斬盡殺絕,但也知道此事牽扯到精靈族和整個大風族之間的局勢,況且風遠誘拐蘭薇絲在先,真要論起來,精靈族手段雖然血腥,卻也不是全無道理,要想讓本支出頭實非易事。當日在狂風村裏,風晴請求秦易出麵替狂風村報仇,雖是一時衝動之舉,如今仔細想來,也未嚐沒有一絲認定前者確有能力的直覺在內。此刻聞聽秦易言道複仇有望,一顆心頓時又驚又喜,砰砰亂跳,暗道:“他……他若當真能替全村父老報仇,我便為奴為婢,伺候他一輩子吧。”心中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對伺候秦易一輩子頗為歡喜。
秦易點了點頭,說道:“你二人且隨我來。”說著將兩女領至閉關之地,穿過密林,來到一處小河邊。隻見河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水壩,將之攔腰截斷,水壩的中間又有一個大大的缺口,河水正從其中急速流過,將缺口不住地擴大。
兩女看了半天,也不知這水壩和河水有何奧妙,正要開口詢問,秦易已然講出了一番道理來。
原來秦易在前世之時曾經讀過一篇文章,上麵言道運用共振之理,隻需一個小小音叉便可粉碎金剛石之類堅硬無比的晶體,縱然是山峰巨石也不在話下,自那日發現天湖水下堤岸竟然是翡翠構築之後,秦易心中靈光閃現,竟然想起了這篇文章。那天湖四麵被險峰圍繞,獨有一個缺口,湖水沿著這缺口直流向下,流經天湖部落居住的山穀,沿途又有若幹溪流加入,最終匯聚成天水河,乃是百裏之內最大的水源。但這天湖占地廣闊,整個入雲峰頂幾乎十分之九都被其占據,全靠周邊山峰圍繞阻擋,加之出口水道狹窄,才不致從峰頂溢出,若是能用共振將那翡翠堤岸摧毀,大水便可從缺口傾瀉而出,數百上千萬噸的洪水從數千米之高落下,立時就可將精靈山穀變成一片齏粉。
隻是此法說來簡單,要想做成卻殊非易事——旁的不說,單隻如何找到那翡翠的振動頻率,還有如何保證在水下引發共振,便耗費了秦易不知多少心神。好在這世界的武者隻要進入六品,神識便大為增強,並可放出體外,觀察周邊事物,他自龍血煉體之後,神識更是比之同級武士強了十倍,靠著這等利器的相助,經過無數嚐試,才算找到那翡翠的振動頻率。贏月兒兩女前些日子聽到的巨響,看到的煙塵,便是他實驗之中誤中副車毀掉的岩石所致。至於後麵幾天全無動靜,卻是秦易將實驗場所換到了水中,那水壩上的缺口就是當日他從天湖水底挖出來的翡翠,多日嚐試,終究給他找到了在水底運用共振摧毀者翡翠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