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虎的最後一句話馬上引起了秦易的興趣。奇印不缺高明的武者,獨缺強大的法師,即便這些年大力發展,然而限於天賦,能夠達到五品的法師,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天才了。雖說東部大陸被統一之後,那些被征服的西方和南方居民中不乏魔法方麵的人才,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異族人,沒有幾代的同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使用的。若是絕神族當真能彌補這方麵的短板,對奇印來說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略微思忖了一下,秦易道:“貴族的實力頗為不弱,提出的理由也算充分,隻是我適才聽三位之言,似乎在阿雷斯教的打壓下已經落在了下風,卻不知其實力如何。”
若是在常人想來,秦易這句話無非是變相地告訴自己,如果那阿雷斯神教的實力太過強大,同得到自己這個盟友相比,與之對敵是得不償失,那這結盟之事,就再也休要提起,絕虎卻從這句話中,聽到了不同意思。
這種大事幹係到一國的存亡興衰,權衡利弊也無可厚非,換了是絕虎自己也是一樣的行為,因此隻是一笑,隨即道:“阿雷斯神教當初出現時,不過是個百多人的小教派,卻因為有真神坐鎮,這些年的發展極為迅速。現今其教眾已有十多億人,勢力範圍遍布大小數百個國家,僅教廷自身掌握的兵馬就有百萬之眾,可說兵強馬壯。”
頓了一下,又說道:“這還隻是其普通武力,其教廷之中,有天品強者兩人,地品強者十餘人,三品以上的高手數量,是我族的兩倍。阿雷斯教的教首雖然本身境界不高,卻受到過真神賜福,又有神器在手,戰力不下於天品初入,若是在其神廟之中,實力還可以再升一籌,與天品中階的強者抗衡。”
“這阿雷斯神教出現的時間雖短,卻因為有真神庇佑,教中信徒的實力提升極快,更是憑借著真神的招牌,招攬了極多零散的強者,兩大護教聖者中的蘭多爾便是一例,可以說,隻要阿雷斯不倒,隻要他仍施展神跡,阿雷斯教的實力,每一天都會壯大。”
秦易微微一笑:“族長將阿雷斯神教的勢力說得如此之大,便不怕將在下嚇走,從此不再同貴族結盟嗎?”
絕虎也是滿臉的笑容,說道:“聖者何必要明知故問?除非奇印能改變習俗,信仰阿雷斯神,否則和阿雷斯教斷然不可能共存,彼方勢力越大,對奇印的威脅也就越大,以聖者的眼光,自然不會看不出這一點。既然不管有沒有絕神族,奇印都會同阿雷斯教對上,聖者又為何要拋棄掉一個算是不弱的臂助?”
秦易目射、精芒,緊緊盯著對麵的絕虎,無形的威壓同時罩住了這位絕神族長的身體,後者雖仍堅持著和秦易對視,臉上卻已經變了顏色,氣勢上已然是落了下風。
“你族以絕神為名,究竟和諸神有何恩怨?”秦易威壓驟增,一字一字地問道:“你我既然馬上要做盟友,還請族長告知緣由,也好讓在下放心。”他的話音低沉而充滿震撼力,每一個字都好像在人心頭響起的戰鼓,那絕雙絕行兩人剛剛恢複了些神誌,被這聲音衝擊,心神又是一亂,頓時再度陷入到昏昏沉沉之中。
秦易如今魂體合一,全身的力量,可以自由轉化為神魂之力,加上又吸收了精靈古樹神格中的所有能量,此時雖隻調動了身體十分之一的力量施展出威壓,卻已經遠遠超出了常人承受的極限。然而除了他們這一桌的人,茶館中的其他人卻對此毫無察覺,仍舊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就連那店中的夥計,從桌邊走過好幾回,卻連看也沒有看過這一桌一眼,好似已經完全無視了四人的存在。
一滴滴汗水沿著絕虎的額頭流了下來,這位身經百戰的一族之長,此時也不禁在秦易的威壓之下感到了沉重的壓力,隻是他終究是天品強者,心誌堅定已極,此時仍能夠堅守心防,沉聲道:“你我雖為盟友,卻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族同諸神的恩怨一向不足為外人道,還要請聖者多多諒解。”這幾句話說得吃力無比,待到說完,絕虎的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涔涔汗水濕透。
“你不肯說,我便替你說。”秦易一點點增加著自己釋放出去的威壓,緩緩地說道:“你們,本是我族的複製品,曾經一度是世界之心和諸神的寵兒,而如今,卻是……”他的話如同一道炸雷,瞬間炸開了絕虎的心防:“棄——子——!”
“當年世界之心和天道征戰,你們這些以華夏族裔為藍本創造的生靈,被當做了對付天道治下生靈的馬前卒,一麵滲入到對手內部,進行種種顛覆和破壞,一麵在世界之心占據的區域充作統治者,當時的你們,可謂是春風得意。”秦易的聲音如同從天外傳來,卻又好似直接在絕虎的心底響起:“那個時候,你們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我華夏族人的鮮血。”
這段秘聞同樣是來自神龍的傳承,卻是在魂體合一之後才被解開封印,同其他一些信息一同出現在秦易的腦海之中,至此,神龍的傳承算菜是全都被秦易融合。
“隻可惜,隨著世界之心的敗退,你們的好日子也到了頭。你們的容貌習俗,和華夏族人是如此相像,以至於諸神一看到,就會想起那些把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敵人,而對於這個世界的土著生靈,你們這些誕生在天道所在世界的人,同樣是些外來者和陌生人,甚至世界之心也拋棄了你們。你們這些流淌著華夏血脈,卻在靈魂上被世界之心操控的種族,真正變作了可有可無的棄子,若不是世界之心無法直接抹殺,早已從世上永遠消失。”
“那些過河拆橋的砸碎眾神,把我們看做了恥辱的象征,”秦易的話似乎帶有一種魔力,輕易勾起了絕虎深藏心底的仇恨,他咬牙切齒地接口道:“沒有他們的默許縱容,甚或是暗中鼓動,那些神之信徒絕不會對我們大肆捕殺。數千年的時間,我的族人從一億人降到最低時的不足百萬人,若不是諸神戰敗退出了主界,我族早已被滅絕,從那時起,我們就拋棄了原來的名字,滅絕諸神,甚至消滅他們背後的世界之心,成了我們所有族人的目標。”
“當年驅逐諸神出主界的戰爭,我族犧牲了至少幾十萬人,甚至就連僅有的兩位天品聖者也全都戰歿在同諸神的戰場上。”他眼睛發紅地看著秦易:“奇印若能助我們徹底消滅阿雷斯神教,並保證和我們一同對抗諸神,使之永遠不能踏足主界,甚至將之消滅,我絕神族,願意永世追隨在奇印的鞍前馬後,甘為附庸,以贖祖先犯下的罪愆。”
此時的絕虎,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已經完全被秦易掌控在了股掌之間——事實上,這也正是後者的目的:絕神族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和奇印大風兩族有誌一同,卻畢竟非我族類,雖說當年世界之心創造他們的時候乃是采集華夏的血脈,神魂卻是不折不扣地異世之魂,說白了,當時的絕神族,就是一幫黃皮白心的香蕉。秦易要和他們結盟不假,卻不能不防著他們會有別的什麽想法,更要把主導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
絕虎的心誌修為無疑相當高明,憑著這份心境,就算是晉升天品中階也是指日可待,然而和魂體合一的秦易相比,在神魂修為上卻差了不止一籌。從一開始露麵示威,到後來的談話,再到後來的突然施加威壓,以至於最後刻意勾動起絕虎的恨意,秦易一步一步地引導著絕虎,在他的潛意識中牢牢地種下了兩個概念:一個是對諸神和其幕後的世界之心的憎恨,還有一個,則是永遠無法戰勝自己的想法。
這種手段,秦易當年對影飛便曾經用過,如今修為越發地高深,使用起來卻是越發地的得心應手,絕虎雖然實力強橫,卻從沒聽說過有心理戰這種戰法,對秦易也是毫無防備,這時卻是輕易就著了他的道。絕虎身為絕神族長,又是族中唯一的天品強者,對絕神族有著無可質疑的掌控力,他被秦易所懾服,也就意味著絕神族在日後的結盟中,將會處於從屬的地位,而且背叛的可能性也小了很多。
“按照你們祖先犯下的那些罪過,以我的脾氣,絕神族縱然被滅族也不為過。”秦易毫不客氣地說道:“隻是他們縱然再混蛋,身上終究流淌著華夏族裔的血脈,而且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如今你們既然悔悟,又和我們有著相同的敵人,以前的那筆爛帳,就不算了。”
秦易的話語沒有任何的虛偽客套,顯得尖銳之極,卻又偏偏每一句都直指要害,讓人無法辯駁和抗拒,“把你所知道的所有阿雷斯教的秘密全都告訴我,然後隨我到帝京,這個盟約,我們簽下了。”
“我這就和你走。”絕虎毫不猶豫地說道:“我現在的時間不多,阿雷斯教眼看要發動對於我族的圍攻,三日之內,我必須趕回族中坐鎮。你想知道的一切,我會在路上告訴你。”
這兩人都是決斷之人,此時不再廢話,絕虎當下喚醒了仍在迷迷糊糊的絕雙絕行兩人,命他們先行返回族中,秦易則以神識傳念,告知被自己救回的風萍火煉等人慢慢趕路,隨後兩人一起禦氣升空,向著奇印帝京飛去。
以他們的速度,這萬把裏的距離不過是轉瞬即至,路上秦易已然將絕神族之事告知了贏溫及供奉堂,到達帝京之時,一眾人等早已做好了準備。兩人剛一落地,贏溫已經帶著眾多的供奉迎了上來——奇印的地品高手遠遠不止原本的六人,隻是以往都作為奇兵隱藏在贏溫隱居之地,蓄勢待發,如今兩大強敵盡去,這些人卻是沒了掩藏的必要,如今全都被編入了供奉堂之中。
替雙方引見完畢,秦易正想要說話,突然間心裏一動,急急對贏溫打了聲招呼,隨即身形一閃,已經消失不見,下一刻卻出現在了魔族秘、穴所在。
如今此地方圓千裏之內,早已變作了奇印的領地,整座山上外鬆內緊,光是隱匿起來的四品以上的強者守衛就足有千人,把整座山保護得和鐵桶也似,更有數名地品的供奉和傝侓這天品強者在秘、穴內坐鎮修煉,可說是固若金湯。然而秦易趕到之時,看到的景象卻是大大出乎意料。
綿延上萬裏,最窄處也有數百裏寬的帕萊爾山,此時已經被人從中間生生劈開,製造出了一個寬有幾裏,兩邊陡峭筆直的巨大峽穀,峽穀的盡頭正是隱藏在在山腹之中的魔族秘藏。這座魔族最後的隱蔽所和戰爭堡壘,雖然經受住了強大力量的攻擊,卻也因此而失去了原有的掩護,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陽光之下,至於那守護山中秘藏的奇印護衛,此時卻早已不見了影跡。
秦易原本想直接穿梭到那秘、穴之中,不想在接近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隻得在就近的山峰現出身來,不想卻看到了這一幕。他雖然得了傝侓求援的訊息,但前後不過數秒鍾,偌大的帕萊爾山居然就變作了這副模樣,令他也不禁一驚: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僅憑一擊之力,就造成這等景象,這來犯之人的實力,顯然在天品巔峰之上。
然而更讓他心下凜然的,是對方居然能夠如此準確地找到秘藏。魔族當年為了建設這秘藏,不知耗費了多少心思,諸神滿世界搜尋惡魔餘孽也未曾找到此處,足見其隱藏之深,雖說如今年深日久,多數的法術機關都已失效,但神階以下如非事先知曉,想要憑運氣發現秘藏,仍是幾乎不可能。很顯然,這攻擊之人早已知曉了秘藏所在,如此一來,卻是為奇印掌控此處平添了幾分變數,一旦秘藏的消息外泄,必定是一場極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