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在原地沉默不語,神識卻已經延伸出千裏之外。天品強者雖然是神識強大,卻也畢竟不是沒有窮盡,平日最多也就是將神識籠罩在身邊數百米之內,這樣大範圍的探查,對秦易來說也是一件極為消耗心神的事情。不過此時事情緊急,卻也顧不上這些,如同過篩子一樣,將所經過的地方一一篩查一遍,足足半個小時,終於在西南方一處所在發現了一絲異常。
神識鎖定了目標,秦易睜眼對贏月兒兩女說了聲:“找到他了,你們且先等一等。”隨即消失在空氣之中,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在一處巨大陰暗的洞穴裏。
千裏的距離,對於如今的秦易來說不過轉眼即至,踏出夾層空間,秦易突然間聽到一聲充滿嗜血獸性的咆哮,緊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朝自己撲了過來。還未接近,一道道充滿腥臭氣息的酸液已經激射而至,化作一張巨網,將自己包裹在內。
秦易內氣外放,將那些酸液彈飛,大喝道:“源老大,我是阿易!”
喝聲出口,那巨大的身影突然一滯,隨即如飛般向後退去,轉眼間就消失在洞穴的轉角處。秦易怎肯讓他就此溜走?正要尾隨著追趕過去,隻聽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來道:“你過來,我就死。”語氣決絕,顯然絕非是隨便說的。
秦易卻不管他,身形一晃,已經出現在風源麵前,不待他有所行動,一縷勁氣出手,已然製住了他的穴道。正打算進一步探查他的情形,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緊,急忙閃身遁入到夾層空間。幾乎在同一時刻,一條黑影穿過秦易仍未消失的殘影,隨即一把抓起動彈不得的風源,身子一扭,已經神奇地消失不見。
身形緩緩浮現在洞穴上方的空中,秦易目光炯炯地盯著下麵,神識在瞬間便掃過了這個位於地下數百米,足有數百公裏方圓的巨大地穴,卻居然無法察知那黑影帶著風源去了何處,不禁眉頭一皺。他自然看得出,那黑影對風源並無惡意,反倒是想要從自己的手裏解救他。但這樣一來,卻是延誤了自己救治風源的時間——納迦的詛咒若是超過一月,解除起來就會加倍的麻煩。
正在思忖間,身上的肌肉又是一緊,想也不想地身形橫移,一隻手同時向後揮去,如山的勁氣隨之湧出,隻聽“蓬”地一聲悶響,那準備重施故技偷襲的黑影已經被一掌打落在地。直到這時,秦易才看清他的麵目,卻是一個身高不過一米的生物,長得粉雕玉琢,胖嘟嘟的小臉蛋著實讓人喜愛,若不是身上傳來的不下地品的強大氣息,分明就是一個三兩歲的小男孩。以秦易如今得到神龍傳承的見識,卻也一時間認不出這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生物身體極為堅固,秦易那一掌雖然不過用了三分力,卻足以讓千斤巨石變作粉碎,他卻隻是在地上一個翻滾便安然無事。正準備重施故技,再次消失,秦易卻容不得他如此做,一道無形的力場隨著意念轉瞬間便籠罩在其周圍,任由它如何掙紮,終究無法逃脫。
“我是你帶走的那人的朋友,是來幫他的。”秦易從空中落下,對著那生物發出一道神念道:“他身上中了詛咒,必須馬上救治。”這生物雖然動作凶狠,但散發出來的神魂波動,卻是平穩清晰,和普通野獸蠻獸那種充滿狂暴混亂的狀態截然不同,顯然也是靈獸一類的存在。
“撒謊!”那生物雖然被困,卻仍舊掙紮不休,念頭中也是充滿倔強:“壞人……想傷害阿爹……墨星打你……”
秦易當場一愣,怎麽也想不到這叫做墨星的生靈居然會管風源叫阿爹,而且從他那神念之中,秦易可以清晰地察覺,這墨星分明還隻是幼年,和人類的小孩子差不多。
正在納悶,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墨星不要鬧了,他的確是阿爹的朋友。”頓了一頓,又說道:“阿易,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和他一樣的見識。”
秦易轉目望去,隻見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空無一物,在神識的掃描中也是如此,又是一愣,風源又說道:“這是墨星天生的能力,他若是要藏東西,在你的眼皮底下也休想發現。阿易,你先放了他,我自會出來見你。”
秦易依言解除了力場,那墨星一個竄越,到了風源所在的角落,接著就見那地方一身波動泛起,風源那如今半人半蛇的身軀,隨之緩緩出現在秦易麵前。
“幻靈還在家等你,”秦易對風源那驚人的形象熟視無睹,淡淡地說道:“你打算在這裏躲到什麽時候?”
風源苦笑道:“我如今這個樣子,還怎麽去見她?自從這納迦詛咒傳到我的體內之後,我從那些傳承中也知道了不少事情,這詛咒初次中上還可以壓製,一旦被主動吸入,就是諸神也沒辦法解除。幻靈為了這詛咒,已經苦了一輩子,我又怎麽能夠拖累她?”
秦易二話不說,大步走上前,掄起巴掌,左右開弓朝著風源就是幾記耳光,那墨星怒嘯一聲,就要衝上來拚命,卻被秦易反手一掌,壓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風源在武道上的天賦自然沒的說,為人也算得上聰慧過人,惟獨有時候感情用事,做起事來顧前不顧後,這卻是身為一族之長的大忌。響鼓用重錘,秦易算上前世,年紀足夠當他的父親,這時索性便借此機會,好好教訓一下他。
這一通訓誡,當真是酣暢淋漓,從風源不管不顧地帶著幻靈私奔,丟下風闊風雷和自己這些兄弟,還有整個大風族不管,到他平日裏拘泥不化,死捧著那些無謂的原則不放,再到他平日裏種種性格上的缺陷,直罵得風源無地自容,隻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秦易罵了一通,最後道:“誰說這詛咒不能解除?諸神又算是什麽東西?他們做不到的事,未必代表別人做不到。虧你也是個武者,遇到點挫折,隻因為那什麽狗屁傳承說無法可解,就想著退縮了?虧你在外曆練了這麽多年,怎麽還不如當初在大風族?風狂前輩送你到外麵,就是讓你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輩子的嗎?風定族長一大把年紀,日夜盼著你回去,你便準備如此報答他?”
風源雖然這一世年紀比秦易大,卻從認識後者的那一天起就被他教訓慣了,心中實是把秦易當做半個老師,又敬又畏,這時被他連罵帶訓,卻隻是低頭不語。
秦易見他不說話,遂也放緩語氣:“這詛咒雖然麻煩,卻並非不可解除。我先前因為修為所限,隻能對幻靈體內的詛咒暫時壓製,如今卻不在話下,這一次算你走運,誤打誤撞地正好和我原來的計劃相符,待詛咒解除之後,還能得到不小的好處。”
風源聽到自己所中的詛咒能夠解除,已經是大喜過望,哪還顧得上什麽好處不好處?正要說話,卻見秦易的目光掃過被自己壓在地上,卻仍然如同一隻小狼般張牙舞爪的墨星,說道:“這小東西倒有些意思,你怎麽成了他的阿爹?”
風源苦笑道:“我當日將詛咒從幻靈身上移到自己體內,趁著還保留一絲靈智,拚命地想要遠離人群密集之處,一路上隻管撿著荒僻之處走,不知怎地就到了這裏。那時的他還隻是一顆巨蛋,我當時神誌昏亂,又跑了近千裏,已經是筋疲力盡,便倒在這巨蛋之上,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從蛋裏孵了出來,張嘴就管我叫阿爹,對我極為依戀。說來也怪,我原本被納迦的殺戮欲望操控,和他在一起之後,卻是心智一片清明,也就一直同他待在了一處。”
秦易得到神龍的傳承,堪稱有了一座無窮無盡的知識寶庫,這時略一思忖已經明白了其中道理:這墨星應該是某個強大存在的後裔,卻不知為什麽,遲遲不能孵化,被遺棄在了此地。納迦是魔族後裔,擁有來自惡魔的神秘力量,風源變身的時候接觸到那巨蛋,體內的力量卻是無巧不巧地激活了蛋中的生命,促使其孵化出來。從這個意義上講,墨星的生命應當算是風源賦予的,稱呼他阿爹,也不為過。
當下秦易解開風源的穴道,後者又抱著墨星,好生安撫了一番,使之安靜了下來,不至於在一會兒搗亂,秦易這才正式開始為其驅除詛咒。
所謂納迦的詛咒,說穿了,不過是其殘缺不全的神魂,為了爭奪所在肉身的主導權而使出的手段。納迦是上古魔族的後裔,神魂強大遠在普通人之上,想要將之壓製或滅殺絕非易事,加上因為其本身殘缺,反倒和宿主的神魂融合在一起,驅除起來自然更加的麻煩。但這一切,對於已經晉升天品的秦易來說,卻是根本算不得什麽。
先將風源製昏,而後神識凝聚,化作一條觸手,秦易緩緩接近著風源的識海,剛剛進入其邊緣地帶,一股陰冷殘暴的神識已經傳了出來,卻和風源原本的氣息全然不同。這正是潛藏在風源神魂中的,屬於納迦的殘魂,在秦易讓主魂失去神誌之後,這在平素躲藏起來的的殘魂,終於現出身來。
這條納迦在生前便身負重傷,此後在移魂的過程中又出了紕漏,以至於和曆代蛇魔的神魂爭鬥了數百年,到了這洞穴,又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壓製,已經是疲弱不堪,秦易這收斂了龍威的神識,在其眼中正好是大補之物。這殘魂如今全憑著本能行事,美食當前,卻是根本沒有半點的考慮,忽地一下從神魂中探出一隻粗大的觸手,前麵張開一張巨口,向著秦易的神識便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