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斯眼中寒光一閃,卻謹記著自家老師的叮囑,強行壓製著出手擊殺對方的衝動,大喝一聲,戰氣凝聚,化作一隻隻半月形的鋒刃,旋轉呼嘯著向傝侓的身上襲來。這一擊聲勢雖大,莫雷斯卻不過用了六成力道,打在血蛟巨大的身軀上,切割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傷口,卻絲毫未能傷及筋骨。
傝侓此時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專門為殺戮而生的妖獸形象:強大,凶殘,但缺乏理智和必要的警惕,極易被激怒而打開殺戒。驟然遭到襲擊,血蛟憤怒地仰天發出一聲巨吼,數十隻血色長矛隨即從波濤滾滾的血水中凝聚出來,如同漫天飛蝗一般,射向懸浮在天空中的莫雷斯。
這種程度的攻擊當然傷害不到這位地品中階的強者,雙手擺出一個十字形,隨後向外推出,一個閃爍著淡藍色光芒的巨大獅頭隨之出現在空中,迎向那如林的長矛。下一刻,隻聽“轟隆隆……”一陣巨響,獅頭化作漫天的光雨,紛紛灑灑地落了下來,那些長矛也被擊散,重新變作血水,落回到血河。
血蛟一擊無果,似乎更加暴躁,怒吼連連中,粗長的上身已經從水麵上探向空中——隻是這一下,就足足將兩者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將近三分之一。與此同時,一道足有一人粗的血箭從他的嘴裏激射而出,直奔莫雷斯飛去。
這血箭來勢迅猛若雷,莫雷斯也是不敢硬接,駕馭著飛毯向後急退,雙手急揮之間,已經在身前布下了一道道力場。一時間,隻聽見空中“轟轟”之聲不絕於耳,那血箭摧枯拉朽般接連突破了十幾道力場,卻終於被最後一道所阻,如同撞擊到礁石上的巨浪一樣砰然碎散,而後向四麵八方散射開去。
“畜生,你隻有這點本事嗎?”莫雷斯身負誘敵使命,自然不會僅僅滿足於此,在抵禦住對手攻擊的同時,一道神念已經傳入到傝侓的腦海:“我會捉住你,把你做成蛇肉幹,然後拿去喂山裏麵的野狗,不過我相信,就連這些最低等的野狗,恐怕也不會對你那些發臭發黴的肉有多少興趣……”
妖獸們雖然狂暴,但並不是野獸,他們的智慧並不下於靈獸——事實上,很多研究者都傾向於認為妖獸實際上就是受到刺激發生變異的靈獸,同樣也可以神念進行交流,隻不過極少會得到回應。莫雷斯身為南方諸國的精神領袖,對此自然是非常清楚,這一番話出口,已然預見到了其後果,念頭一動,腳下的飛毯驟然加速,轉眼間就拔高了將近兩百米。
果然如他所料,接收到神念的血蛟再度發出瘋狂的吼叫,接著,裹挾著滔天的巨浪,血紅色的巨大身軀已經從水麵之下衝了出來,數百米長的身軀騰空而起,生有四指的巨爪探出,挾帶著無窮威勢,抓向莫雷斯。
一道比太陽明亮耀眼十倍的光芒突然出現在遠處水天一線的地方,幾乎在出現的同時已經到了血蛟的附近。光芒照耀下,法圖仿佛降臨凡塵的天神一般,散發著無窮威勢,隨著一個意念,他苦修多年的領域已經在瞬間透出體外,正在後退的莫雷斯隻見光芒一閃,自己的老師和那頭巨獸已經不見了蹤影。
領域最大的特點,就是製造者能夠在其中扭曲甚至自己創造一些規則,使得其中的環境變得對自己最為有利。每一個天品強者的性格不同,其領域的外在表現也是不同,有些高調張揚,有些充分顯示出領域所有者自身的脾性和屬性,還有一些卻是務求低調,法圖的領域就是後者。按照法圖的設計,這個領域可以扭曲光線,隔絕聲音,一旦施展出來,效果絕對要比最好的隱身術還要強上十倍。
莫雷斯作為法圖唯一的弟子,自然知道後者領域的特性,這時卻也是不以為意,雙手握了握拳,暗道:“這妖獸進了老師的領域,無論如何也是跑不了了的。這一次準備多時,原想著至少要從奇印身上狠狠地撈上一筆,並借機整合一團散沙的諸國,沒想到卻被這妖獸一場大水給攪了。不過要是真能像老師所說,依靠這妖獸的血肉做出突破的話,就算損失再大些,卻也是足夠值回票了——隻可惜,若是換做那奇印郡主的血肉,效果隻怕還要好一些。”
這法圖和莫雷斯師徒兩人都曾修習過一門極為邪惡的功夫,隻要用獨門的手法進行烹製,就能從被吞噬掉的血肉中汲取生靈的力量。法圖能晉升天品,莫雷斯年紀輕輕就達到地品中階,全靠這功夫——這些年來,南方諸國有潛力,有資質的靈獸和人類,不知有多少變作他們兩人的腹中之食,若是被南方之人知道了自家的保護神實際卻是吃人的惡魔,卻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隻是這功夫越到後來,對於吞噬血肉的要求就越高,一旦無法得到高品質的血肉,就算努力一千年也別想有所寸進,到了如今,這師徒兩人都已被困在了瓶頸,直到那莫雷斯遇到贏月兒。後者的先天靈氣雖然連自己也不知曉,卻瞞不過專以血肉為食的莫雷斯,那所謂的求婚,實際不過是顧忌贏月兒的身份,不便明搶而設的騙局。至於這樣會不會引來奇印對南方的報複,卻並不在這一對隻想著權勢力量的師徒考慮之列。
及至後來,贏月兒雖然將先天靈氣傳給秦易,自家的體內卻還留著一半,旁人或者沒辦法得到,法圖卻不受限製,對他來說,這一半的靈氣已經足夠讓他再進一步,這也是他之所以不要臉皮,想要偷偷擄走贏月兒的原因所在。傝侓乃是天品強者,又身負龍族血脈,一身血肉蘊含的精華能量自然驚人,對於法圖兩人來說,效用並不比贏月兒差多少。
一道道水波般的漣漪在空氣中泛起,接著,一個半徑將近十米的巨大球形的輪廓,開始在空中顯形,莫雷斯見了,不由得一喜:“想不到老師這麽快就收服了那條巨獸,卻不知這一次我能夠分到多少血肉?”心中已經開始想著,如何從自家老師那裏盡可能多地分上一杯羹。
領域作為一個近乎半空間的存在,其內的麵積大小和外界並無必然聯係,但外在的體積卻是固定的。法圖不過是天品初階,十米半徑的球體已經是其領域的極限,在莫雷斯看來,這個巨大球體的出現,分明是自己老師準備收起領域的征象。
正在歡喜之時,一條淡影悄然從水麵下鑽出,在莫雷斯的眼睛和神識捕捉到其存在之前,已經掠過數百米的空間,來到那巨大球體的下麵。下一刻,隨著那淡影一拳擊出,整個天地間的空氣仿佛都被抽了個一幹二淨,偌大的天地,似乎隻剩下了那個巨大無比的拳頭,似乎所有的靈氣,所有的力量,全都被聚集到了這拳頭之上,隻要一下,就足以打破天地。
直到這時,莫雷斯才算反應過來,知道自家的老師中了別人的算計,但他此刻從心神到肉身,卻好像全都被那在意念中無窮大的拳頭所震懾,眼看著對方的拳頭一點點靠近領域之球,卻連半點反抗戰鬥的欲念也提不起來。
秦易如今的武道已經達到至境,這一拳已經把戰狂訣的意境,自身的龍威和屬於天品強者的意誌融合為一,又豈是莫雷斯所能經受的?若不是大半的鋒芒針對著法圖的領域,隻是拳頭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已經足以壓得莫雷斯神誌崩毀,肉身滅亡了。
就在拳頭即將接觸到領域之球的一刹那,又一條似有若無的影子從秦易身後如電般掠至,在他這一拳的力量和意誌達到頂點,再也無法收回的時候,這影子也伸出一隻手,悄然無聲地抓向秦易的後背。和秦易那霸絕天地,順生逆亡的一拳不同,這一抓給人的感覺,卻仿佛是從九幽伸出探出的地獄之手,不要說碰到,哪怕隻是看一眼,也足以被攝走魂魄。
帕諾恩的心中此時很得意。盡管不知道對手如何隱藏在血浪之中而不被發現,但耐心的自己終究贏得了最後的勝利:那一拳足以令法圖的領域崩潰,到時候,這個本就不如自己的天品強者就算是不死也會重傷,再也不會有任何威脅,而與此同時,自己這一抓也足以擊斃眼前的對手。一下子除掉兩個強勁的敵人,尤其是除掉了法圖,哪怕合作對付老對手贏溫的願望沒能實現,卻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雖說和對方結下了暫時的同盟,約好了一起對付贏溫,在帕諾恩的心中,法圖同樣是必須除掉的對象。隻要沒有了此人,南方就會變作撕掉最後一件衣服的娘們,在強勢的奇印和西方聯盟麵前,再也沒有了半點抵禦之力。
無論是從相貌上還是習俗上,南方和聯盟都極為相近,再加上聯盟布置在內部的釘子,隻要稍作努力,再渲染一下奇印的威脅,整個南方都會收入聯盟的掌握。到時候,握有東部大陸三分之二的領土和資源,就算有贏溫在,無法真正滅絕奇印,西方聯盟特絕對可以把奇印壓得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