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目光炯炯,緊盯著緹綸,沉聲道:“老祖話中之意,在下便是這預言中的外來者了?”

緹綸道:“不錯。這崩壞界幾億裏之地,全都在我們幾個和一幫天品強者的監控之下,尤其是那空間通道附近,便是一隻飛鳥經過也休想逃過我們的耳目,若不是因為這預言,按照崩壞界定下的規矩,所有外來者,都將在第一時間被擊殺,又怎會容你進入這裏?”

崩壞界對於外界,尤其是主界生靈的戒備由來已久,但凡有外來者入內,被發現之後,隻要走慢了一步,就會有殺身之禍,當年的贏溫等人便是這樣被趕出來的。非克爾和手下的天使自恃實力強大,又有諸神撐腰,未曾將崩壞界的威脅放在心上,最終落了個全體隕滅。這些事情,秦易在此前已被藍老告知。

溫多等人卻是此時才知道自己主人的身份:崩壞界和主界的時間流速約為一千比一,諸神被神龍趕出主界已有千年,在這崩壞界中就是百萬年,其間不知換了多少代,再也沒有外來者進入過,別說溫多之流早已沒有了外來者的概念,就是比他們再老上一些的,也都是對外來者毫無印象。

也正是因為如此,加上此地的智獸種類繁多,就連緹綸這些老祖一級的人物也未必能夠盡知,所以秦易的長相雖然和土著強者頗有不同,卻沒有一個遇到的人往他是外來者上麵去想,就連冰炎珠也隻是將之當做了血脈比較純正的神獸後裔。

隻是不管秦易的身份如何,他們既然已經簽下了終極契約,生死全都在對方一念之間,連想要反悔的念頭也無法升起,也隻得認命。與他們相比,傝侓卻淡定得多,他之所以要追隨秦易,是為著後者的真龍血脈,至於秦易究竟是從何而來,卻不是他關心的。

正在各懷心思的時候,就聽緹綸繼續道:“此事雖要你付出一些代價,總體來說,卻是收益大於付出。隻要你肯幫我們,脫離此地後,所有崩壞界出身的生靈,永遠不會同你和你所在的勢力為敵,不僅如此,隻要你一言相召,我們五個老東西,每人都會無條件地為你出手一次,哪怕對手是神詆下凡也絕不推辭。”

頓了一頓,又說道:“除此之外,這崩壞界的蠻獸,我們會挑選出二十頭地品以上修為的,交給你掌管,不管你當做坐騎也好,當做打手也好,隨你差遣。至於你手下的那些手下,還有那冰炎珠,我們也絕不染指。你若是不肯答應,或者答應之後又反悔,不管你身後有什麽靠山,崩壞界就是你葬身之地,大不了我們犧牲掉四人性命,洗去你留在冰炎珠上的烙印,並加速其催化血脈的過程,讓餘下一人晉身神獸,至少也能就走此地三分之一的生靈。”

緹綸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說的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瑣事,然而任誰也能聽得出其話中蘊含的決心,溫多等人和秦易終極契約的作用下生死與共,可說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此時全都膽戰心驚地看著自家主人,生怕他出言不慎,惹翻了緹綸老祖。

平心而論,這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別的不說,單是那二十頭地品蠻獸,如果不算上暗中隱藏的實力的話,就算是奇印也無法與之匹敵,更不用說那五名天品老祖無償出手的承諾了。這五個人,每一個都是和贏溫同等的存在,隻要秦易一句話,別說是解決西方聯盟,指使他們幫著奇印統一東部大陸也不是問題。

“條件倒是很誘人,”秦易不動聲色地說道:“隻可惜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但不知老祖究竟是要在下做些什麽?”

緹綸的雙眼中陡然射出兩道精光,直直地看著秦易,一字一字道:“請閣下放開心防,讓我們五人的神魂進入。”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是心中一驚。雖說神魂在肉身中能夠擁有百倍於平常的力量,但一旦放開心防,任由其他的神魂進入,這些優勢便會全數消失,到時別說是五名老祖這樣強大的存在,就是略遜一籌的對手,也足以威脅到自家的神魂存在。緹綸這樣要求,等於是讓秦易伸出脖子來,任由他們把刀子架上。溫多等人已經是麵如土色,不住思量著等下兩邊打起來以後,如何能保住性命,傝侓則悄然地向一邊挪動,隱隱和秦易把緹綸夾在中間。

秦易卻麵色如常,說道;“老祖當真是有趣之極,既然如此,就請你與其他四位,把你們的神胎拿出來作保證吧。”

獸類修煉到天品,體內就會出現一個類似胎兒一樣的能量體,全身一大半的精血元氣都聚集在此處。這神胎不僅僅是天品獸類的力量中樞,更是他們日後進階的根本所在,隻要這神胎足夠強大,最終和肉身融合為一,便可以晉身神獸,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於是第二條性命。

緹綸自然聽得出秦易話中的嘲諷之意,卻是神色不變,繼續道:“你若是信不過我們,把神胎交給你也未嚐不可,左右在神魂進入你體內之後,我們的肉身也要隨著你一起回到主界。你若還是不相信,我們幾個願對著世界之心發誓,絕不會傷害你分毫——自然,你也要發誓在事後歸還我們的神胎。”

昔日贏溫對著那帕諾恩不惜步步緊逼,為的就是讓後者對著世界之心發誓,不再傷害秦易,可見這誓言的約束力。緹綸在自家的地盤上主動對秦易提出這種保證的方法,也可算是仁至義盡了,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易若還是不肯答應,隻怕對方當場就會翻臉。

秦易心中念頭如電般轉動,少頃之後,秦易點頭道:“老祖是這崩壞界的主宰,說出來的話,在下自然信得過。但我們家鄉的規矩,要談生意,自然要先小人後君子,此事委實是關係重大,為了日後雙方不至於為此起什麽齷齪,你我不妨先商定了合作和日後付報酬的細節,而後選擇好時日地點,正式簽訂下契約,然後再展開合作,如何?”

緹綸仍舊是那副不喜不怒的語氣,說道:“隻要你肯答應,一切事情全都好商量。我現在若是讓你出了這冰炎穀,脫離非克爾的法力保護,到其他地方去和我們會麵,恐怕你就算表麵上應承下來,心裏也必定有所疑慮。你既然已經答應同我們合作,那就索性讓你放心些。”

說著眼睛一閉,似乎是在與什麽人交流,又過了一會兒,天空中突然間風起雲湧,一陣陣強橫無比的思維波動橫空而至,一道接一道的神念隨之傳入到眾人腦海:“偉大的世界之心在上,我緹綸(蜶墈,法蘭,圖羅,納恩)以您的名義起誓,隻要眼前這個人能夠恪守承諾,帶著我們的神魂進入主界,我便絕不會對他施加任何形式的傷害,同時履行承諾的一切諾言,若有違背,願在您的力量下灰飛煙滅。”

肉眼可見的波動隨著這誓言向無盡的虛空傳遞開去,在秦易的眼裏,一條條似有若無的絲線在這一刻從天而降,分別落向五處不同的所在,正是世界之心對以自己名義締結的誓言進行監督時的景象。

五名老祖做出了這樣的姿態,秦易如果還推三阻四,馬上就會被前者視作仇敵,略作思忖之下,秦易抬起頭,對天空大聲道:“世界之心在上,我秦易在此起誓,隻要這五人肯履行所作的一切承諾,我必將盡全力將他們的神魂帶至主界,永不會反悔。若違背此誓,甘願受到見證這誓言的偉大存在的任何處罰。”

隨著秦易的話語,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播散開去,同時一條細小而隱晦的絲線從空中落下,見到這情景,附身在法魯身上的緹綸分神雖然對秦易發下的誓言和自己略微不同而有些疑慮,卻也沒有過多的懷疑,隻道不同空間的生靈,發誓的習慣不同。當下說道:“如今你總該放心了吧?由此向東大約五千裏,有一座鐵拳峰,我們幾個會在那等你,三日之內,你若是還不到來,我們便會發動整個崩壞界的天品智獸,一起來找你。”

隨後說了聲“後會有期”,隨即一道思維波騰空而起,轉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法魯雙眼無神,在原地晃了晃,隨後栽倒在地。

秦易知道他隻是神魂耗損過大,並沒有性命之憂,隨口吩咐溫多等人將他拖到一邊去妥為照顧,自己卻靜靜地待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傝侓道:“大人,你當真要和他們合作?”他雖然認了秦易為主,卻終究無法放下天品強者和龍族的驕傲,隻是以大人稱之,秦易卻也並未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與之計較。

秦易剛才雖然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緹綸身上,對於身後一眾手下的反應卻是一清二楚。溫多等人乃是被他強行收服的,雖然恪於契約的力量無法反抗,秦易卻也並不指望他們如何的忠心,倒是傝侓舉動,讓他對此人的評價又高了數分。

這時見問,便說道:“如今形勢比人強,這崩壞界是人家地盤,不答應又能如何?況且他們已對著世界之心發下了重誓,想來亦不敢違背。”

停了一下,又說道:“等一下你且帶著他們幾個,先行到空間通道那裏等我——此地在崩壞界幾乎無人不知,你應當不至於找不到,我隨後自然會去找你們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