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鐵山將目光投向自己,這才展開神識,調動周邊的天地靈氣,如同發了瘋般地湧向身前,轉瞬間便形成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光球。秦易將神識探入到這光球之中,先將其中的火屬性靈氣分離出來,隨後如法炮製,水、木、土、金乃至風雷等異種屬性全都被一一分割,不過眨眼的工夫,一個光球就變成了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光芒懸浮在空中,煞是好看。
“屬性分離,地品境界!”鐵山見狀,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脫口而出道,旋即卻又搖了搖頭,臉上滿是不能置信的神色。
武者到了三品以上,就可以用神識調動天地之間的靈氣,從而令自己的攻擊更為強悍,防守更為穩固,但這時對天地靈氣的使用極為粗放,多數都是無論什麽屬性,通通照單全收,相互克製之下,顯現出來的乃是一種平衡的無屬性的狀態。類似贏月兒所練的冰神訣這樣純粹屬性的戰氣,雖然可以吸收同等屬性的靈氣,卻也僅限於本身所修煉的那一種,像這樣將一團靈氣內所有不同的屬性全部分離出來,絕對隻有地品境界的高人才能夠做得到。
戰氣如水銀,利用甚至稍微扭曲天地規則,屬性分離,這是地品強者遠超其下境界的三大特征,鐵山本身修為雖然低了些,見識卻不差,對於這幾乎每個武者都知道的東西自然是耳熟能詳。但秦易今年才多大歲數?當初分離之時不過是六品的修為,就算按照贏月兒所說,在十餘年前就已經是三品強者,但三品到地品,就算是再驚采絕豔的人,怎麽也得花上百十年的時間,秦易的天賦再逆天,想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到這一點也是斷斷不可能的。與之相比,鐵山寧願相信對方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有意耍弄的花招。
秦易是什麽眼力?自然看得出鐵山心中的疑慮,當下神識運轉,那一道道懸浮在空中的色光頓時圍成了一個首尾相接的圓環,開始在空中飛速旋轉起來。秦易口中暴喝一聲,“山叔,看仔細了!”隻見那圓環驟然向中間一縮,隨後就聽“砰”地一聲輕響,各種屬性相克的靈氣全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縮到了一個體積近乎於零的點上,隨即爆炸開來。
這種屬性相反的靈氣的碰撞爆裂,威力雖然比不上秦易前世的核聚變,卻也非同小可,真要是被這一團靈氣壓縮後導致的爆炸擴散開來,隻怕整個鐵家村都要被夷為平地,鐵山自然深知這個道理,當時臉色就是一變。然而下一刻,他卻驚訝地看到那爆炸居然被強行束縛在了一個直徑不足半米的空間之內,任憑那一波一波的狂暴能量如何衝擊,卻始終無法撼動那層無形的屏障。最終,這些無處宣泄的能量全都作用到了所在點的空間壁壘上,一個碗口大小的黑洞赫然成型,那暴走的能量隨之湧入黑洞之中,不待這黑洞進一步吞噬其他事物,秦易又是一聲斷喝,無窮的能量湧動而來,硬生生將這黑洞彌合起來。
“這,這是……”鐵山看得如夢似幻,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將不同屬性的靈氣強行壓縮並局限於一個狹小範圍,以之撕裂空間,除了初步接觸掌控規則的地品強者,就算十個一品巔峰一起出手也未必能夠做得到。到了這一刻,他再不懷疑,眼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年輕人,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武道的巔峰。
震驚過後,卻是一陣狂喜:一個一品強者足以左右一場戰爭的勝負,一個地品強者卻完全可以決定一個國家的存亡,就算是在奇印這樣的強盛帝國之中,地品強者也是絕對可以橫著走的。有秦易在後麵撐腰,別說是小小的蒙飛,就是相國蒙定又何足道哉?
“山叔!”鐵山正在欣喜之中,忽然聽到書房外一個急促的聲音說道:“那蒙飛……蒙飛帶著人要衝進村子,長老們已經帶著人上前攔截,他們讓我告訴你,馬上把燕兒藏起來,務必不要讓他看見。”鐵家村雖有些人相對勢利一些,卻全都是吃軟不吃硬,蒙飛如果好言求親,還有人幫他敲敲邊鼓,但如今居然帶人公開搶親,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卻是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
呼!鐵山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如果在這一刻之前,他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讓秦易帶著鐵燕兒離開,然後自己率人和對方拚死一戰,但如今有秦易這座硬得不能再硬的靠山,卻是什麽也不怕了。
“阿易,和我到前麵看看。”就算是地品強者,卻也還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子侄,鐵家村的人或許沒什麽大本事,卻絕沒有前倨後恭,看人下菜碟的習慣,鐵山此時對秦易的態度,依然和之前沒什麽兩樣,秦易也不以為忤,答應一聲,跟在前者的後麵出了書房,往村外趕去。
他們兩個都是武技在身之人,腳程比起一般人來自然快了許多,不過片刻,已經到了村口。卻見不知有多少人將入村的道路圍了個水泄不通,村口的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全都是鐵家村的村民,剩餘的幾十個青壯村民正在幾位長老的帶領下聚成一團,雖然有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畏懼之色,卻沒有一個人退縮,牢牢地守住了通往村裏的道路。
在這些人對麵,那些躺下的村民中間站著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者,此時這老者雙眼精光炯炯地看著不肯退縮的一眾村民,沉聲說道:“老夫耐心有限,你們如果再不退下去,休要怪我出重手了。”
“淩傲大師不必留手,這些賤民殺了就殺了。”蒙飛在幾十名神情精悍,身材壯碩的手下簇擁下在後方揚聲說道,雙眼中露出一股狠戾之色,“給臉不要臉,以為有郡主撐腰就敢駁我的麵子,今天就讓你們全都死絕。”隨即吩咐手下道:“等下淩傲大師將那些攔路的村民擊敗後,你們就殺進去,除了那丫頭,剩下的人全都殺掉,務必不能留一個活口。”
“公子盡管放心,我們兄弟做事,什麽時候讓您失望過?”一個豹頭環眼的大漢恭敬地說道:“眼下這村子前後進出的路都已經被封鎖,這些村民中身手好點的應該都在這裏了,隻憑淩傲大師一個人就可以將他們全都擺平,剩下那些老弱婦孺,我們兄弟如果還被他們逃了,豈不是愧對了老爺和您這些年的栽培?”
頓了一頓,又說道:“隻是小的還有一事相求——兄弟們這些天都憋得狠了,據說這鐵家村一向盛產美女,乃是遠近聞名的美人窩,不知等下公子可否……”
蒙飛看著自己這個心腹手下,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點了點頭,說道:“隻要不耽誤正事,隨你們怎麽找樂子都可以。這村子這些年好生興旺,那點東西我自然看不上眼,回頭從這裏麵得到的東西,你們就都分了吧。”
“多謝公子。”大漢一臉感激涕零地拱手說道:“小的們一定會將事情辦得妥妥當當,這鐵家村必定是雞犬不留……”
大漢的腦袋突然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在空中飛灑,接著隻聽一陣“蓬蓬撲撲”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圍攏在蒙飛身邊的幾十名被他千挑萬選出來,全都是入品武士的保鏢竟然在頃刻間全都頭顱粉碎。因為事情太過突然,當最後一名保鏢的腦袋爆碎時,那先前說話的大漢的腦漿和鮮血甚至還沒有濺落下來。
蒙飛呆若木雞地站在一堆無頭屍體中間,隻覺自己好像在夢中一般。他雖然手上也有過不少人命,卻終究隻是一個紈絝子弟,何時見過這種詭異而血腥的場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隻覺得兩腿發軟,想要張口呼救,上下牙關卻直打架,竟然連半點聲音也發布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曾經將自己家奴震成白癡的大漢走過來,如同一座移動的大山緩緩壓向自己。
秦易心中殺機潮湧,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一拳將蒙飛斃了的念頭——這樣當真是便宜了他。到了如今,他也懶得和這幫人廢話,心念一動,一縷勁氣已經製住了蒙飛的穴道,隨即抬眼看向那些封鎖村口的人馬,冰冷如刀的目光掃視之下,這些人頓時覺得心膽俱寒,有那膽小的,竟然當場尿了褲子。還不等他們作出其他舉動,一道道無形的勁氣已然襲至,一連串悶響過後,兩百來人全都步上了自己同伴的後塵,變為了無頭之鬼。
秦易前世今生,最在乎的就是身邊的親朋,如果蒙飛等人要對付的是他自己,可能反倒有一線生機,但如今,這些人的下場卻隻能有一個——“龍有逆鱗,觸之則怒,怒而殺人”。觸我逆鱗者,殺!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那名叫淩傲的老者警告完村民,正打算動手,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密集如雨的悶響,待到回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一地的無頭屍體,心中不禁大驚。他的見識卻是遠比蒙飛高多了,不待秦易向他動手,急急忙忙地說道:“在下戰堂二品執事淩傲,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迄今為止,奇印至少九成的六品以上武者出身於戰堂,上至帝王將相,下到黎民百姓,無不對這個超然於世俗紛爭之外,以教導有武學天賦的少年,參研武道精髓為宗旨的抱有極大的敬意,戰堂的首座更是曆來由供奉堂的地品供奉擔當。因此在奇印,敢於招惹戰堂中出來的人的還真不多見——當然,戰堂之人平素也絕少主動招惹旁人,敢於幹涉戰堂行事的更是極少,不過此時這淩傲主動亮出戰堂的招牌,卻不是為了讓秦易置身事外,而是為了保命。
秦易雙目之中火光熊熊,直直地盯著淩傲,一字一字地道:“戰堂之人,何時成了高門豪族的走狗,替權貴做起殺人放火的勾當來了?”
那淩傲身為執事,在戰堂的地位僅次於一品長老和地品首座,何時被人這樣責問過?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卻不敢當麵發作,隻得幹笑一聲,說道:“前輩說笑了,我戰堂一向超然物外,無論高門大族還是黎民百姓無不是一視同仁,怎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隻因在下當年曾經欠過蒙平大人一個人情,此次其子苦苦相求,言道與這村子裏的一位姑娘兩情相悅,卻被其父棒打鴛鴦,生生拆散,又說這村子在當地勢力極大,就是郡守也不敢輕易招惹,這才求我出手。如今看來,顯是這小子說了謊,所幸在下還未開殺戒,事情還未曾無法挽回,隻要前輩肯高抬貴手,在下這就離開,再也不問這裏的事情。”
秦易眼中冷厲之色更甚,這淩傲身為戰堂的執事,居然在強敵麵前膽怯若此,這還不算,事到臨頭,卻半點擔當也沒有,這樣的人,當真是戰堂乃至武者的恥辱。對方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淩傲能夠修煉到二品境界,又在戰堂擔當重任,絕不會是不諳世事的傻子,怎麽會被蒙飛一個紈絝子弟隨口幾句話就騙到?況且剛才蒙飛等人說話的聲音雖小,但以淩傲的功力,完全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可他居然沒有半點反應,足見其對於蒙飛所圖,就算事先不知,也必定采取了默許的態度。
淩傲也是個伶俐之人,眼見自己說了一大堆話,對方居然半點反應都沒有,反倒是自己越來越覺得一股寒意沁入心肺,已經知道情況不妙,嘴裏說道:“前輩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在下就告辭了……”忽然身化流光,如同流星一般向著遠處飛遁而去。
秦易冷笑一聲,身形一晃,鐵家村的眾人頓時隻覺得眼裏出現了兩個秦易,一個還在原地,另外一個卻已經到了百十米外那淩傲的身後,手起掌落,隻是一擊就將之打倒在地,而直到此時,那留在原地的殘像才緩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