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十多年沒有人居住,秦易的這所宅院卻並沒有現出絲毫的破敗,烏黑油亮,不見半點腐朽的院門,以及門前整潔的石階,無不說明這裏經常有人打掃。站在自家的門前,伸手觸摸著那厚重的木門,聞著上麵傳來的新鮮的油漆味,秦易突然沒來由地感到一絲忐忑,一隻手放在門上,卻是久久不敢用力推門。

“你找誰?”一個銀鈴般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秦易慢慢回過頭,隻見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正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白皙嬌美的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和戒心,嘴裏說道:“這所宅子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住了,尊客應該是走錯地方了吧?”

秦易微微一笑,問道:“這宅院可是你一直在打掃麽?”

他如今修為高深,雖然沒有刻意釋放龍威,但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一股無形的威嚴,少女聞言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忽然醒悟到自己和眼前這人素昧平生,憑什麽要回答他的問題,心裏頓時升起一股羞惱之意,說道:“我打不打掃這裏,和你有什麽關係?”

“當然和我有關係,”秦易不知怎地,看著這少女便有一股親切之感,就好像前世逗弄親戚家的小孩一樣,有意停了一下,待到對方臉上微微現出紅暈才慢慢說道:“因為這宅子就是我的。”

少女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易,遲疑地說道:“你,你是秦易大哥?”待到看到對方點了點頭,作出肯定的答複之後,少女臉上忽地升起兩抹飛紅,也不說話,轉頭就向著村子裏麵跑去。

這反應卻是有些出乎秦易的意料,看著少女急匆匆地奔跑,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後麵追趕一般,他不禁搖頭苦笑。經過這插曲之後,秦易心中那莫名的情緒被排遣了不少,他本想先進自己家中看一看,然後再去尋找當年熟識之人,被少女這一鬧,卻改變了主意,跟在後者的身後,慢悠悠地向著村中行去。

也是他歸鄉之後心情放鬆,一心隻想著和昔日的鄉親敘舊,卻沒想到那少女在前麵狂奔,自己麵露微笑,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這一幕落到不知內情的人眼裏會有什麽想法。此時正是倦鳥歸林之時,村裏都是人,看到這一幕情景,頓時便有一個少年跳了出來,暴喝一聲,“狗賊好大膽,居然敢打我鐵家村女子的歪主意!”不由分說,兜頭蓋臉就是一拳打來,出拳之時虎虎生風,拳頭上隱然泛著一層青光,居然也是一個入品的武士。

秦易自然不會讓他打到,略微側過身子,已經躲過了這一拳。那少年卻並未就此停手,雙拳如風,轉瞬間就是十幾拳,腳下也不閑著,連出數腳,直奔秦易的大腿,小腿和雙腳而來。秦易見了心中不禁一動——這一套拳腳並用的連擊招數,正是他當年傳授給鐵堅等幾個村中少年的。

就是在十幾年前沒離開鐵家村的時候,秦易就算站在那裏讓他打,這少年也絕對傷不到他分毫,如今更是不在話下。但秦易見那少年這幾招看著凶狠,出手之時卻分明留了幾分力,所取的也並非是自己的要害,顯然並沒打算真正傷到自己,顯然是個有分寸,懂節製的人,便存了相試之心。腳下如行雲流水般展開一路步法,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對方的攻擊,卻並沒有還手。

這時那些喜好熱鬧的村中年輕子弟也已經紛紛圍了上來,其中幾個年輕人眼見那少年威風八麵,把秦易逼得無法還手,以這些人的眼力自然看不出其中玄奧,一個個大聲喝彩,紛紛喊道:“阿威,好樣的,讓這家夥知道我鐵家村兒郎的厲害!”

“這一拳打得好,再加把勁,準可讓這廝滿地找牙……”

那少年有苦自己知,偏偏每次要停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身形逼近,正是自己招數中的破綻所在,如果真要停下來,勢必被其貼近到身前的空當裏,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出招。如此又打了十幾招,秦易已經摸清了這少年的底細,便不再留手,探手握住少年的手腕,輕輕一甩,已經將他扔到了十幾米外。

那少年隻覺自己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落地的時候卻是腳下生根,半點沒有傷到,心裏已經知道遠遠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猜到自己之前多半是魯莽誤會了,卻又一時抹不下麵子來。

正在躊躇之時,隻聽秦易說道:“你剛才這一路搏殺術火候掌握的還不錯,但這功夫創出來原本就是用來克敵製勝的,講究的就是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你卻在用時存心留情,平白使之威力減弱了幾分。既然不想傷敵,何不用擒拿手?今後對敵的時候,一定要先想好自己究竟要達成怎樣的目的,然後再決定用什麽戰法,切不可魯莽行事。”

正在說話之時,就聽到遠遠有人喊道:“易哥,真的是你回來了!”隨即就見到一條人影如飛般掠過圍觀之人,落到了秦易的麵前。

秦易雖說早已通過神識感知到對方的到來,這時大笑道:“鐵錘,十幾年不見,你也長大了。”

來人正是曾經和鐵堅一同入選戰堂的鐵錘,十餘年的時光,他也已經從一個憨厚少年變為了相貌威猛的青年,從周圍之人,尤其是那些少年對他的態度,足以看出其如今在村中的地位非同一般。隻是此時的他卻是隻知道憨笑,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驚喜之色,哪裏還有平日管教年輕子弟時的威嚴?憋了半天,才說道:“易哥,你總算是回來了,月兒郡主說你被卷進了黑洞之中,好多人都認定你死了,可我和山叔破哥,還有阿堅他們從來不信。”

秦易之所以把回歸奇印的第一站選擇在鐵家村,一來是想要回到這在異世的故鄉看上一眼,二來卻是想從此地了解奇印的形勢:他和贏月兒離開的時候,正是武寧王贏匡被下獄,武寧王一係朝不保夕之時,如今回來,自然要首先知道帝國如今是怎樣的一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