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匡放聲長嘯,單手揮動之間,戰氣如潮般湧動而出,將最接近自己的十幾名對手卷上半空,隨即雙臂一震,滾滾的勁流呈環形向四外擴散開來,半徑十米之內,無論人馬,全都好似風裏稻草一般倒著飛了出去。
身形如電般在人馬之中穿梭,雷匡仿佛揮舞著鐮刀的農夫,每一次攻擊都會收割走若幹性命,他存心在這些人身上宣泄,並沒打算將人一舉殺光,此時手上不過用了六成力,雖然當者立斃,攻擊的範圍卻隻控製在身邊不遠的地方。即便如此,幾分鍾之內,幾百名對手仍舊被他擊殺了一小半。
雷匡殺了百來人,心裏麵隻覺得暢快至極,縱聲大笑道:“小輩們,如今可知道四相部族血屠夫的厲害了?”
雷匡早年以手辣著稱,手上的人命少說也有幾千條,其威名在東部地區可止小兒夜啼,這時一自報名號,登時有不少年過百歲的三品以上的強者認出了這位當年的煞星,一個須發花白的法師大喝道:“此人是四相部族大長老雷匡,不可力敵,所有人馬上分散逃走。”身體在同時化作一道流光,電光石火般向著遠處飛遁而去。
地品和一品雖然隻差了一個境界,卻是天和地的區別,像雷匡這樣踏入地品數百年,已經是地品中階的存在,要想獨力殺光這幾百人也並非不可能。神魂族這次來的都是族中的精英,麵對這樣的強敵,唯一的選擇就是能逃掉多少就逃多少,以期為族裏保持一分元氣。
雷匡狂笑道:“既然知道血屠夫的名號,還想逃得掉嗎?”左手朝著那法師逃走的方向虛虛一抓,那已經臻至一品境界的法師頓時如遭雷擊,從天上掉了下來,隨後雙手在胸前如同抱球,又向外一拋,在平地炸出若幹道凜冽鋒利如刀般的氣刃,旋轉著將數十人斬落馬下。
萬裏之外,神魂族的首席長老索林站在擺放著族人命牌的密室裏,任憑如同放爆竹一般劈劈啪啪的聲音在身邊不停響起,臉上木然地不見半點表情。
盡管三名地品強者隻剩下了他一個,索林從來沒打算過采取單純的守勢——神魂族雄霸殞神沙漠幾千年,還從來沒有過隻挨打不還手的時候。在索林看來,他製定的反擊計劃幾乎堪稱完美,有那些附庸的輔助,有安插的內線接應,在四相部族幾乎精銳盡出的情況下,成功可以說十拿九穩。隻要自己能夠依托先祖留下的神陣抵禦住對手的進攻,等到老巢被拿下,所有家眷都淪為人質的消息傳來,以四相部族對宗族的重視,一定會不戰自潰。
但終究還是他失敗了,在看到第一塊與自己派出的族人生命相聯的命牌破碎的一刻起,這個神魂族第一強者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已經一敗塗地了。盯著麵前桌上接連炸裂成碎片的水晶令牌,索林雙拳緊握,臉色由青轉白,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
“大人……”隨侍在他身邊的幾名侍從見狀擔心地叫道,但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索林抬手止住。
“我沒事,”索林沉聲說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不準對任何人提起,你們且先出去,守在外麵,不準讓任何人進來。”
就在侍從們退出屋外,隨手把厚重隔音的房門關上的同時,一聲充滿痛苦的呻吟突然從索林的嘴裏發出,接著,這位神魂族的首席長老,名震沙漠的地品強者雙膝彎曲著俯下身子跪倒在地,身子微微顫抖著,麵色比起之前來還要蒼白十倍,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麵滾滾而下,仿佛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先祖……”索林從嘴裏無比吃力地吐出來兩個字,卻是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下麵的話。
秦易靜靜地站在一處山坡上,遠遠地眺望著的火雲部住地,在那裏,四相部族的精銳正在集結。不同於前一次的煙幕,這一次,這些精選出來的戰士卻是真正要遠征萬裏,去攻打神魂族了。
最了解一個人的往往是他的敵人,這句話用在影殺族和神魂族身上再確切不過。秦易原本的計劃就是以進攻神魂族為誘餌,通過四相部族中的內奸將消息傳遞給神魂族,誘使其派出精銳來趁虛而入,進而將其一舉殲滅以消減對手的有生力量。但如果沒有從影飛那裏得到的消息,秦易無論如何也無法查出所有安插在四相部族周邊的神魂族暗棋,更無法從前者提供的種種相關消息裏麵推導出神魂族人馬到達的時間和路線,從某種意義上講,影殺族才是這一次勝利的最大功臣。如今神魂族的精銳已經損失了六成以上,地品強者更是折損了三分之二,從實力上講遠遠不如己方,除非有意外發生,否則這一戰將毫無懸念。
然而不知為何,秦易的心中卻隱隱有一種不安,仿佛自己算漏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修為到了他這種境界,已經能夠初步和支配天地的規則進行溝通,這種偶爾出現的看起來莫名其妙的直覺,往往比根據事實作出的判斷還要準確。秦易腦海中一個個念頭飛快閃過,思考著自己計劃中可能出現的漏洞,卻是一無所得。
“主人,”雷匡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畢恭畢敬地說道:“再有半個小時,人馬就要出發了,不知主人是否隨大隊一同行進?”
雖說這個世界的坐騎無論速度還是耐力都遠遠超過秦易的前世,武者的體質更不是前世之人所能比擬,但神魂族距離四相部族的距離委實太遠,真要動用千軍萬馬去征討,別說耗費的時間,單是路上消耗的糧草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因此說是大隊人馬,實際上不過五六百人,卻全都是四相部族的精銳,其中光是三品以上的強者就有四十幾人,餘下的也都是六品以上之人。這些人騎乘的都是百裏挑一的良馬,一人雙騎,一路上歇馬不歇人,再以戰氣灌注到戰馬體內增強其體力,同時提氣輕身,一日一夜就可趕出千餘裏,十天的時間,就可以趕到神魂族的住地。
秦易停止思考,轉過身看了一眼這位四相部族的大長老,說道:“這些人都是你族中的精英,我夾雜在其中多有不便,你隻管帶著他們在前麵走,我自會跟上。”
如今四相部族但凡有點地位之人都已經知道了秦易是地品強者,一個個都像敬祖宗一樣供奉著他,秦易前世今生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受到過這樣的待遇,隻覺不自在之極,這時自然不會主動去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雷匡知道他的想法,當下恭聲應了聲是,又說道:“老奴還有件事情,想請主人允準。眼下我族周邊的幾個大部落雖然已經被連根拔起,卻未必再沒有神魂族的暗子沒被發現,以留守的人馬,配合上主人傳授的四相大陣,守住住地和牧場應當沒有問題,然而畢竟稍顯空虛。因此老奴打算將鎮族寶物留下,彈壓四方,隻是這寶物須得二品以上的強者才能使用,所以老奴……”
秦易目光忽然一閃,隨即便恢複了正常,這種微小的變化當然瞞不過雷匡的知覺,但就在他開口詢問之前,秦易已經說道:“這些事情先放在一邊,我且問你,這鎮族寶物究竟是怎麽個情形?”他得了敖武的全部記憶傳承,其中惟獨沒有這鎮族寶物的半點印象,顯見這寶物乃是四相部族後來才得到的。
雷匡不解其意,但自家主人發問,他卻不敢不答,“主人容稟,這鎮族寶物乃是我族先祖在一處遺跡中得到的,總共有五分,其中之一在曆代大長老手裏,餘下的則由諸部族長掌管,說是五件,實際上是一樣寶物的五塊碎片。族長掌管的那四塊可讓持有者的攻防能力增加三倍,而掌握在大長老手裏的那一塊雖沒有提升攻防能力的作用,卻是所有碎片重新合為一體的關鍵,如果能夠與其他四塊組合起來,發出的力量足以媲美天品強者。隻是組合後的攻擊要以碎片持有者修為掉落一個境界為代價,因此自從得到這寶物以來,隻有在一千多年前才使用過一次,也是在那次被各族知道了我族有這麽件寶物。”
秦易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又問道:“這寶物的原型是什麽?”
雷匡如今對秦易忠心不二,這種族中的絕密卻是沒有半點隱瞞,如實答道:“那五塊碎片組合起來,應當是一麵巨大的鏡子,不僅本身可以發出強大無比的光束攻擊,更可以將對手的攻勢反射回去,除非本身力量超過持有者三倍,否則休想擊破其防禦。”
“果然如此。”秦易聽罷,喃喃自語地說道,隨即又對有些茫然的雷匡吩咐道:“你現在馬上回去,留下四個二品強者掌握那鎮族寶物,務必讓這四人時刻不能分離,共同進退。這件事必須要在大隊人馬離開前辦妥,不可有半點閃失。”
雷匡雖然對秦易的決定有些疑惑,卻不敢怠慢,應了聲是,隨即退下去安排,隻留下秦易一人待在山頂上。又過了半個小時,除掉臨時留下的四名二品強者以外,包括將近六十名三品以上的強者在內,數百騎化作一陣狂風奔出了火雲部。
秦易在山上遠遠看著那數百名精銳一路奔馳帶出的漫天煙塵,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精光,下一刻,隨著一陣空間漣漪的泛起,他的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沙漠之中日夜氣溫變化極大,此時雖然已經接近夏季,但入夜之後仍然頗為寒冷,深夜更是寒氣逼人,火雲部的大部分族人都已經鑽進了溫暖的被窩,早早就進入了夢鄉。盡管大部分精銳已經踏上了遠征之路,但隨著附近幾個萬人大部落被連根拔起,周邊的大小部族早已被驚破了膽,除非有事實證明四相部族的精銳全部葬送在這次遠征之中,否則絕沒有那個不開眼的部族敢於在這個時候進犯。更何況,大長老在臨行前留下了四位修為達到二品的強者,而這四人現在就在火雲部,有他們坐鎮,此地絕對是穩如泰山。
為了平衡起見,雷匡留下的四位二品強者,剛好是風火雷電四部各有一人。因為事先有雷匡的吩咐,幾個人不敢分開,這火雲部的位置又恰好在四部的中間,因此幾人商議之後,就決定留守在火雲部,一旦有周邊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及時趕至。
“不知怎麽,我今天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安。”火雲部族府,一間寬敞富麗的房間內,火賢一邊烤著火,一邊對同伴說道:“大長老和幾位族長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入夜的時候剛通過消息,一路平安無事。”風蕭隨口答道,同時將烤好的羊腿遞給對麵的火賢,“你也不用疑神疑鬼的,如今神魂族自身難保,有大長老和那位秦前輩兩位地品出手,此次遠征必定是摧枯拉朽。沙漠各族又不是傻子,誰會在這時來招惹我族?況且你我又不是吃素的,就算不用鎮族寶物,這東部地區又有幾人是我們四個聯手之敵?”
“話雖如此,小心無大錯,等下老電來接班之時,我們四個一起再在這綠洲上巡查一圈,否則我總歸是不放心。”
“也好,在這屋子裏坐了半夜,骨頭都酸了,正好出去走一走,隻是雷青今天本來輪休,被你吵醒了,恐怕心裏不會高興。”自從大隊精銳離開之後,這四名留守的二品高手每天就輪流值守,以子夜和午時為界,每人半天,今天本來是風蕭和電光部的電冶值守,但火賢心中有事,怎麽也睡不著,這才來找風蕭這位相交多年的好友談心。
“隻要族中無事,就算被他埋怨我也認了,大長老把十幾萬人都交給你我照管,不管怎麽樣,總要盡到責任才是好。”
兩人正在說話,屋子裏麵的篝火忽然無風自動,輕輕搖晃了一下。這兩人都是本族二品巔峰的高手,為人也機警異常,幾乎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地叱喝一聲,兩道金光隨之從懷裏射出,迅速罩住了全身,下一刻,暗勁潮湧而至,打在那鎮族寶物凝成的護體光罩上,蕩起層層的漣漪之後被反射回去,向著屋中一處角落激射過去。
那角落裏此時傳來一聲充滿憤怒和獸性的咆哮,接著人影一閃,一個須發皆白,身穿銀袍的老人出現在屋中,一邊隨意地揮了揮衣袖,就將自己被反射回來的力量消弭於無形,一邊卻用另一隻手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上錘了一拳。看那情形,仿佛是在打擊和鎮壓什麽隱藏在體內的東西一般。
火賢的反應極快,趁著這個機會,厲聲叱道:“什麽人敢闖四相部族,殺!”雙拳如風一般不斷擊出去,一團團沉重如山嶽,洶湧如怒濤的拳風隨之發出,襲向對手,拳風之中更是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流,正是火雲部秘傳的飛火拳。與此同時,人卻一拉風蕭,飛一般向著屋外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