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麵怒喝一聲,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動,一個個碩大的掌影隨之飛射而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網,配合著那怒豹獸魂攻向對手,費羅爾自己卻在招數出手的同時急速後退,頃刻間便飛遁到了數百米之外——早在負傷的同時,他就已經決定了要退走。他是神魂族的大長老,身份尊貴無比,別說還負了傷,就算完好無損,也犯不上和這個凶狠無比的家夥拚命,一旦受了損傷,影響到度百年劫,卻是得不償失。費羅爾活了幾百歲,越活越怕死,早已經無所謂世俗的麵子和禮法,這時想退就退,居然沒有半點羞恥之感。
但他想走,秦易卻不打算放過他,冷喝一聲道:“動了我的兄弟,還想走嗎?”人卻在聲音傳到之前就已經穿越到了費羅爾的後方幾十米的地方,雙拳齊揮,百餘道青龍勁氣匯聚為一條巨龍,呼嘯著向對手撲去,身子緊跟在勁氣之後,急追而至。
費羅爾畢竟是地品強者,雖說膽小齷齪了些,卻從來不是笨蛋,他早先已經見識過秦易的空間之力,這時想要逃走,又怎能不加以防範?就見那百龍擊轉瞬間就追上了目標,勁氣所至,那費羅爾的身體隨之如同泡沫一般碎裂開來,化作無數碎片,在空中消散得無影無蹤,秦易接下來的攻擊頓時落了個空。
秦易目中精光閃動,卻並未就此放棄追蹤,猛然間抬起頭來,仰天發出一聲尖嘯,嘯聲如同驚濤駭浪,以秦易為中心向四麵八方席卷開去,籠罩了半徑百餘米的區域。此處距離火煉等人躺著的地方已遠,秦易又刻意將龍吟的威力保持在一定的範圍內,倒也不怕誤傷到他們。
這費羅爾也是走了背運,他這一手幻影傀儡的功夫原本是從影殺族的叛徒們手裏得來,用作出其不意克敵製勝的殺手鐧的,卻不料第一次居然用在了逃命上,偏偏秦易從敖武那裏得到的記憶傳承中就有這功夫:幻影傀儡和隱身術乃是配套的,通常影殺族之人都是以幻影傀儡吸引對手注意,然後以隱身術突襲或是逃遁,但隱身術雖然可以避過同等強者的察知,卻不能在隱身之下高速移動或者出手,且此時防禦最為薄弱,就算是地品強者,也和一個初入九品的武士差不多。
費羅爾隻道這幻影傀儡之術除了影殺族無人知曉,滿心以為能夠借此逃脫,這時正在一點點向著遠離秦易的方向挪動,冷不防一聲龍吟般的厲嘯入耳,神魂之中如同炸開了一連串的驚雷,腦子轟地一聲,再也保持不住隱身狀態,撲通一聲栽倒,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總算他修為深厚,這時卻沒有被震成白癡,一邊極力維係神魂不致崩潰,一邊急急忙忙開口道:“火易兄且請手下留情,我是神魂族大長老,你若殺了我,貴我兩族必定不死不休。此次之事全都是老夫之過,隻要火易兄肯放過一馬,老夫願意認罰。”
秦易早先將費羅爾嚇走的時候就知道他沒膽,但想及他終究也是個地品強者,原本打算會痛痛快快地戰上一場,誰知這晉入地品後的第一個對手居然這般沒膽,滿腔的戰誌無從發泄,心中不痛快之極。嘴裏嘿然一笑,就待邁步上前,結果了眼前的對手。
費羅爾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了秦易心懷殺機,他這時神魂欲散,能維係住一絲清醒已然殊非易事,別說動手,就是站起來走路都做不到,隻能夠束手待斃,因此急忙搶在秦易接近之前說道:“火易兄隻要饒過我,老夫願以族中秘法相贈。”
他麵對生死危機,雖說腦袋昏昏沉沉地,心思卻轉得比平時快得多,知道此時若說以重寶相贈,如果不在身邊,隻能算空頭承諾,在身邊則早晚要歸於對手,都難以打動對方,因此改以秘法交換自己的一條性命。
秦易聞言並未停住腳步,繼續走到費羅爾身邊,一腳踩在他丹田處的戰氣之源上,一股勁氣隨之發出,將之牢牢禁錮住,隨後抓起他,回到火煉等人身邊。待到解開幾個人身上的禁製,見幾人雖然吃了不少苦頭,卻並無大恙,這才轉過頭來,問道:“什麽秘法?”
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費羅爾隻得老老實實答道:“此乃我族先祖秘傳,專門為應對一品之劫而創,可以令一品強者肉身崩壞的速度減慢到原來的三分之一甚或更少。火易兄既然為火雲部之人,想必也知道貴部和四相部族中頗有不少人被這一品之劫困擾,火易兄若是高抬貴手,老夫必不食言,將這秘法和盤托出。”
和地品強者的百年劫不同,這一品之劫自古就有,也是困擾多數二品巔峰和一品強者的夢魘。無論法師還是武者,臻至一品之後就算是不修煉,力量也會自行增長,這種增長和境界無關,隻是一種量上的增加,同為一品初入,在戰氣或者魔力的數量上卻可能相差兩三倍甚至更多。這等事情若放在一品以下的存在身上,必定求之不得,但到了一品境界,力量已經達到自身容納的極限,如果不能夠突破到地品,再提升力量隻會令自身的負擔越來越重,最終導致肉身的崩潰,這便是一品之劫。
通常而言,本身稟賦越好,達到一品時的年紀越輕,肉身崩壞的速度就越慢。然而能夠修煉到一品的九成九是一百幾十歲的人,進入一品後長則十幾年,短則三五年,便會麵臨隕落的危險,而要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獲得突破幾乎不可能。三品以上的武者和法師至少可以活到三百歲,自然不會有人願意為了幾年十幾年的風光就放棄百多年的壽命,因此除了像秦易之類的怪物和一些天資卓越,百歲之前就能夠突破到一品的,大多數人寧肯待在二品巔峰也不願踏出這一步。這也是一品強者和地品強者的比例遠遠大於其下各品之間的原因——敢踏入一品境界的,都是自問有足夠把握能夠晉升之人。
但即便是這些人也不是全都能夠做出突破的,七八個一品的裏麵,未必有一人可以更上層樓,一旦不能在二百歲前踏入地品,這些天資卓絕之輩也難逃和其他一品強者一樣的命運。秦易修行速度太快,又沒有旁人指點,得到的記憶傳承也多是地品以上的體悟和修煉之道,對這一品之劫並不知曉,一邊剛剛緩過氣來的火煉聞言卻是眼睛一亮,不待秦易發話,急急脫口問道:“此言當真?你當真有這樣的秘法?”臉上已經現出了一片急切之色。
不怪他如此心急,他父親火敬也是一品強者,雖說今年不過六十多歲,距離二百歲還差得遠,卻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在這一百多年臻至地品,能夠有這麽一個額外的保障性命的法子,自然要比沒有好得多。
秦易知道火煉心中所想,但他畢竟比後者老練,這時仍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衝著那費羅爾冷冷一笑,隨後抬起腳來,將他一隻手掌碾得粉碎。費羅爾痛得呼天喊地,秦易卻充耳不聞,悠悠說道:“閣下好歹也是個地品,我原打算給給你個體麵的死法,留下一個囫圇屍首,也算是和你的身份相稱,卻沒想到你為了活命,居然會說出這等拙劣的謊言,看來是存心不打算死得痛快了——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說著又抬起腳來,就要踩向費羅爾的另外一隻手。
十指連心,費羅爾雖然是地品強者,但多年來養尊處優,一心想著享受,早已沒了當年的血性,哪裏禁得起秦易的折騰?痛徹心扉之下,眼見後者又要落腳,急忙殺豬一般喊道:“我願對神魂族先祖起誓,所說一切屬實,如有半句虛言,叫我死後在神火之中煎熬,永世不得救贖。”
神魂族自詡為神詆之後,用先祖的名義起誓乃是族中最重的誓言,秦易原本就是存心逼迫費羅爾,因此落腳的速度並不快,聽到後者發下的毒誓,抬起的腳又放回到原地,語氣卻仍然不善,說道:“神魂族足有二十幾萬人,如果你們真有這種法子,曆代累積下來,一品強者的數量至少也要有十幾人了,當真要有這麽多強者的話,以你們的作風,早就有所動作了,又怎麽會耐住性子待在沙漠中央地帶?”
整個隕神沙漠中一品強者的數量並不多,四相部族是沙漠第二大族,也隻有四人,雷電兩部各一,火雲部二,風沙部沒有,這還是他們本身是破天武神敖武的血肉衍生而來,資質超乎常人的緣故——那大風族是華夏後裔,二十幾萬族人裏麵也不過隻有兩個一品。平常的大部族,幾百年裏能夠有一個一品坐鎮,已經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在多數時間裏隻能用二品強者充門麵,就連沙盜族也隻能保證每代一個一品的存在,這也是他們空有三十多萬人,卻隻能屈居第三大族的原因所在。如果神魂族真有十幾個一品強者,早就將位居其後的四相和沙盜兩族滅了,然後一統隕神沙漠,哪裏還會費這麽多算計?
費羅爾忙不迭地回答道:“好叫火易兄得知,不是我們不用這法子,實在是我神魂族人先天受限,要不是用了此法,恐怕連現在的一品強者也沒有。”他這時為了保命,已經是無所顧忌,當下就將神魂族的隱秘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