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說道:“你能夠振作起來就好,你也是聰明人,現在火雲部的人都在看著你,你若是挺不起來,這些人的精氣神也就跟著沒了,到時候也不用去試煉,直接認輸退出得了。現在該怎麽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火煉點了點頭,衝著秦易施了一禮,隨即拉起還在一邊發呆的風萍的手,向著眾人棲息的地方走去。秦易見他行走之時,再也無複剛才那種頹廢之勢,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就聽耳邊有人說道:“這小子的資質悟性都不錯,隻可惜太過重情,容易意氣用事,如果做了族長,恐怕對整個火雲部未必是一件好事。”說話的正是影飛。
秦易早已知道他的到來,這時頭也不回,沉聲說道:“我秦易的兄弟,還輪不到閣下來置喙,他如果想做這個族長,我自然會保他安穩無事,要是不想做,誰也休想強逼他。”話語之中,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
影飛卻也不以為忤,走到他身邊,說道:“以你的實力和潛力,晉升地品隻是遲早的事情,就是天品也未必不可能,想要力挺他自然沒有問題。”
話鋒一轉,接著說道:“以腳程估計,火岩他們應該最遲在後天到達綠洲,到時候神魂族就會發現被騙。別人都還好說,以那地品強者的實力,就算重新繞道追趕,也不過一兩天就會追上我們,所以我們滿打滿算,也隻有四天的時間,如果不能在這四天裏趕到安全的地方,你我都還好說,剩下那些人恐怕就再也不必趕路了。”
秦易自然知道影飛所說的不必趕路是何指:真要是被對方追上來,自己有空間力量在身,想要脫身輕鬆得很,眼前這位影殺族的族長乃是刺客出身,最擅長潛伏逃遁,估計想要逃走也不是什麽問題,但火煉等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當下轉過頭來,看著影飛,說道:“你有什麽辦法,說出來聽聽。”
影飛看著遠處仍在忙碌的眾人,緩緩道:“我們想要安全,除非到達武神殿外圍三十裏之內——那地品強者如果進入這一範圍,就會被武神殿的力量所抹殺。隻是想要在五天之內趕到武神殿的外圍,憑著現在這些馬匹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的,除非……”目光一閃,卻沒有再說下去。
秦易聽到一半,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這時接口道:“除非在半路再分出一股人馬來作為疑兵,將那地品強者引入歧途,同時把多餘的馬匹全都留給那些試煉者,使之能夠達到一人三馬,速度再提升一些。”
影飛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那幾名護衛雖然也有四五品的修為,但接下來的較量已經不是他們能夠伸得上手的了,隻要有你我在,隻要不遇到那神魂族的地品強者,自然可以保得那些試煉者無虞。與其留著他們拖累行程,不如讓他們再發揮一下作用,左右當初火岩說明情況之時,他們也都表示願意留下吸引對手注意,這時也不過是把原本該做的事情再做一遍。”
秦易對他的提議不置可否,卻忽然說道:“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影殺族鬥不過神魂族了。”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就連影飛也不禁一愣,問道:“為什麽?”
秦易冷笑了一聲,說道:“做刺客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乃是平常事,但如果把心機手段都用在算計自己人身上,卻未免太過下作了些。一族也好,一國也罷,爭鬥之時拚的是整體的實力,能夠獲得的助力越多,取勝的可能越大,一族的族長,在談到舍棄盟友的時候如此輕描淡寫,下麵的人如何可想而知。這樣的種族,別說獲得盟友幫助,恐怕族內也沒有多少向心力吧?想要勝過對手,無疑是癡心妄想。”
秦易這番話已經可稱得上是指責了,影飛卻並未發火——他自家知自家事,惡魔天性之中便隱藏著渴求混亂無序的因子,就算在與諸神作戰時內訌也是從未止息,影殺族是惡魔的後裔,自然也多少承襲了些這方麵的天性,秦易說的影殺族失敗的原因,卻也不無道理。
影殺族多年以來一向不與外族來往,更不會去找什麽盟友,就算有些為了利益而臨時結成的聯盟,也是用過之後就丟棄,甚至被當做了達成目的的墊腳石。這樣一來,自然在沙漠各族中的人緣越來越差,再加上影殺族本身的刺客職業,變作諸族的公敵也就沒有什麽奇怪了。內部也正如秦易所說,彼此之間內耗不斷,不知有多少人倒在了族內的暗算之下,就連影飛能夠走到今天,手上也沒有少沾同胞的血。
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根植在天性裏麵的東西,想要除掉談何容易,況且影飛也不認為自己這種做法有何不對,聞言淡淡一笑道:“閣下卻也不比我高明到哪裏去,難道你將那血煞獸傳來的消息告訴我,不是為了讓我說出分兵之計嗎——且不說這些,依你之見,我們如今應該怎麽做?”
秦易一言不發,隻是目光炯炯地盯著影飛,無形的威壓從體內透出,牢牢罩住後者,直到其臉色由輕鬆轉為凝重,這才開口說道:“我聽說影殺族的追蹤潛行之術在隕神沙漠堪稱第一,想來這偽造痕跡,欺哄對手的本領也不會弱了。那些護衛一來人數不足,二來修為有限,以他們作為疑兵,恐怕瞞不了對手多久就會被發現,到時候豈不白白讓這些人犧牲?這樣的事情,自然應該讓更加內行的人去做才是。”
影飛聞言,已經知道秦易的用意。拋開對自身的利害不談,這提議確實比他的計劃更高一籌:以他的能力,在沿途製造些假象令追兵上當,將自己當做正主兒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就算對手已經有地品修為也是一樣,遠比讓那些護衛充當疑兵更有把握使其入彀。況且以他的本事,完全能夠同對手保持一定的距離,使之不至於過早地追上來,這樣一來,無疑令火煉等人有了更多脫身的時間。
隻是這樣的舉動等於是以自己為誘餌來保護他人,影飛這樣的刺客自然是從來沒有想過的,何況影飛雖然是和火雲部初步達成了合作的協定不假,但為了幾個小輩如此勞動自己這個影殺族的族長,雖說未必會有什麽危險,卻也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正要出言拒絕,忽然看見秦易臉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裏麵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影飛雖然敗在了秦易手中,卻一直認為兩人之間的差距並不算大,自己之所以會輸,主要還是因為對方神秘莫測的空間之力。但此刻感受著秦易散發出來的浩瀚如海的氣息,這才發現彼此之間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以他身為殺手的直覺,這時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出言拒絕,秦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撕毀盟約,將自己斬殺當場。這一刻,以影飛那殺人無數的閱曆,居然隱隱有一絲畏懼的感覺,仿佛眼前看著自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鎖定了獵物,隨時準備撲上去捕殺的可怕凶獸。
影飛也是經曆過無數風浪之人,這一刻卻不知怎地,明明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僅會被對方所製,更會在心靈上留下一道裂痕,對今後的修行大有關礙,偏偏沒有辦法擺脫。越是如此,心中的恐懼就越甚,不知不覺之間,一滴滴的冷汗已經從額頭流淌下來。
這種心靈上的較量無聲無息,無形無色,卻遠比明刀明槍的打殺更要凶險百倍。一旦其中的一方落敗,輕則修為受損,終生不得寸進,重則失去戰鬥的勇氣和意誌,變作一個不敢和人過招,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結果。
對於影飛這樣本身就心誌堅定的人來說,如果在這樣的比拚中輸掉,心靈中就會被烙下一個深深的屈服的烙印,這烙印雖然不同於靈獸的主仆契約,卻也足以讓他在潛意識中留下服從秦易的意念。哪怕心中並不情願,但隻要一天不擺脫這種由恐懼造成的烙印,他就一天休想反抗秦易的吩咐,堂堂的一品強者,從此將會身不由己地淪為別人的奴隸。
——秦易在靈獸界十多年,又經過青蛟大王的教導,龍威和戰狂訣以及本身的神識威壓早已融為一體,在這種較量裏,就算是再比影飛強一倍的人,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影飛一張平庸無奇的臉此時已經是蒼白如紙,原本隻是一滴滴流淌的汗珠這時已經變作了成串淌下,汗水流進眼裏,令他雙眼又癢又痛,卻完全不敢用手去擦,隻是直直地盯著對手,隻盼著能夠撐過秦易這一波的威壓攻勢。秦易自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心念一動,神識外放的強度又增加了將近一倍,嘴裏同時淡淡地說道:“影飛族長是殞神沙漠中最擅長追蹤與反追蹤之術的人,能者多勞,這引開追兵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如何?”
影飛隻覺心中如同被一柄重錘擊中,一口鮮血差點湧上嗓子眼,居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由我來扮這個疑兵,但有一條,我雖然可以拖住那追兵,卻最多能保證三天,過了這個期限,對方到時候會不會心中起疑,半道回轉,我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