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娘心中已經有了眉目,隨後追問,“你那個外地的親戚,是不是養牛的農戶?而且他們應該是隻有孩子才得了天花吧,因為孩子太小,現在可照顧不了這些牲畜?”

“對啊穆神醫,您是怎麽知道的,我這位親戚,確實是養牛的農戶,還和知府衙門有對接,一般是養一些耕牛和黃牛,還有很少的產奶的牛,是給城裏的達官貴人專供牛奶的,這些你怎麽都知道啊。”

“因為芨芨草這種東西,實在是太低賤,除了逭養家畜的農戶,沒有人專門種這種作物,但是這種作物可以治療天花和水痘。如果是牛得了天花,人再去接觸,身體隻會有輕微的不適,但是會產生對抗天花的抗體,而得了蛇盤瘡的原因,基本與天花類似,所以這何家村,全村都得了這種毒瘡,但是你還好好的。”

“您剛才說什麽牛痘,又說什麽抗體,我是不太懂啦,能不能講的再明白一些啊?”

“你不用太明白,隻要知道,你們全村的人都有救了,而且主要的原因是在你身上就足夠了。”穆青娘並沒有往下說,其實她剛剛所說的,已經超出了這裏的的人們所能承受的範圍。

牛痘病毒是一種可引起牛產生輕微牛痘病灶的病毒。人若感染該病毒,隻會產生輕微不適,並產生抗牛痘病毒的抵抗力。

由於牛痘病毒與引起人類天花病的天花病毒具有相同抗原性質,人接種牛痘苗後,也可以同時獲得抗天花病毒的免疫力。

在穆青娘前世所處的那個世界,牛痘用作免疫接種以預防高傳染性的天花,已經不是什麽新鮮的事情,她小時候也種過牛痘。

馬車又行進了一會兒,總算是到了何家村。

穆青娘再看這裏的村民,雖然還是有些有氣無力無精打采,但是和當初的何峰一樣,氣色已經大有好轉,臉上的痛苦表情也沒有幾天前那樣令人恐懼。有些病灶比較輕的年輕人,已經開始了基本農活。

村子兩旁的道路,也輕微的收拾了一下,即便還是沒有秩序,總算還不算太糟糕。

有些村民看見了穆青娘和何明,急忙打了聲招呼示好,嘴裏連忙叫著一些謝謝的話。

不過有些小孩子,看見了穆青娘,心裏卻有點害怕,急忙把身體靠在了大人的身側,那些大人連忙解釋著:“小孩子並沒有什麽惡意,不過、不過……”

“不過是怕疼而已,是吧?”穆青娘微笑著蹲了下去,笑眯眯的看著那幾個孩子。

她心裏清楚,大概是前日裏這孩子被自己的長針嚇到了。

穆青娘給人施針的時候,力到手法都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這些孩子自然吃不住這種疼痛,而且她一旦給人治病,就會變得特別專心,甚至有些凜不可犯的氣場。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包糖遞給了那個孩子,那孩子怯生生的接過來,還是一言不發。

穆青娘倒也不生氣,反倒打趣了起來,“姨姨家裏也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和你差不多大,這是他最喜歡吃的糖,姨姨現在給你吃好不好?而且上次已經紮了針,小孩子這病並不嚴重,所以這次直接喝藥就可以了呢。”

那孩子聽見不用再紮針了,心情頓時大好,嘴巴也咧了起來。

穆青娘見那孩子相信了她的話走到了那孩子的身前,用手去觸摸了一下瘡口,那孩子哆嗦了一下,穆青娘輕輕的按壓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瘡麵已經不再流膿了,隻不過還是沒有好,但是這次不紮針,隻是吃了藥藥後才能吃糖,因為這藥有些苦,你聽姨姨的話好不好?”

“嗯,好!”那個孩子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後把包放進了內衣兜裏,跑進了屋。

穆青娘這時候看著這個孩子,腦子裏沒有想到阿水,而是江驍毓帶走的雲蘿。

時間也快了吧,雲蘿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穆青娘這樣想著,隨後打消了自己的想法,雲蘿回來了,豈不是那恐怖的“江大善人”也要回來了嗎?

想了想,穆青娘倒是寧可雲蘿還是別那麽早回來。

走進了村裏原來郎中的屋子,把上次沒有用過的藥爐,一塊兒搬進了上次煎藥的大院子裏,起火煎藥,把帶來的幾包藥分別放進了藥爐裏。

過了一會兒,藥煎好了,倒進了碗裏,何明有條不紊的讓村民們進來排隊拿藥。

這下應該萬無一失了。穆青娘這樣想著。

煎藥的爐子排成了一排,爐子裏的火炭泛著紅光,沒有明火,罐子的蓋子上都是向上冒著白氣。

穆青娘再藥爐子前麵的高台上分離著帶過來的藥材,旁邊坐著比較嚴重的病人。

她看過病情,大概還要再施針一次。

她不敢怠慢,把還沒有放進罐子的藥材統統分類後,繼續給村裏的人看病。

何明則在後麵輕輕的扇著爐火,穆青娘這邊正在救治,心裏也算計著時間。那些休息的人,穆青娘並沒有讓他們離開。

穆青娘思忖了一會兒,吩咐何明把湯藥倒出來,何明心領神會,排出了兩排大碗,小心翼翼的操作著。

湯藥倒進碗裏的時候,一股濃鬱的藥味彌漫開來,甚至有些刺鼻,在場的一些病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藥已經煎好,各位可以按順序去取用,不過注意一些,藥趁熱喝掉,也不要讓藥燙到自己。”

“但是,穆大夫,這藥看著這麽渾濁,都有點發黑,這味道也有些刺鼻,確定可以嗎?我們喝下去不會有問題吧。”其中一個患者問道。

前幾日,還在為自己的病症怨天尤人,現在病症剛剛有了起色,便開始懷疑起來。

穆青娘並沒有說什麽,人們如果已經漸漸遠離危險,對後麵發生的事情的危險程度,心裏自然是有所考量,這實在是屬於人之常情。

為最後一名患者施針之後,她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排滿湯藥的桌子後麵,端起碗來仔細的看了。

“各位不用擔心,這藥祛濕解毒,舒經活絡。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所謂良藥苦口,這碗藥連著煎服三天便能排除毒素,病情也會慢慢好轉。”

在場的一些人,心裏還是泛起了嘀咕,大抵還是覺得這藥有問題,他們之前得病吃的湯藥自是非常的酸苦,但是這次的湯藥的氣味實在是有點衝。

他們不知道藥理,也沒看清穆青娘到底放了多少東西,但是這藥材裏放了蠍子和蜈蚣,確實是很多人都看見了。

當然這隻是小部分,穆青娘這幾天在何家村的治療,已經讓一些人的精神狀態好轉了不少,所以很多人也沒有多做懷疑,既然自己已經滿身毒瘡,這碗裏的蠍子蜈蚣的毒素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在場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喝光了手裏的藥,他們把碗放了回去,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有人還吐著舌頭一直在呼氣,大抵是被那氣味搞得有點頂,紛紛張著嘴,嘴角流著口水。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喝下了藥,穆青娘這才讓他們離開。

何明在每個藥罐裏放下了濾網,把那些藥渣過濾出來,穆青娘再把剛剛分好的藥材倒了進去,何明重複著剛才的動作繼續煎藥。

“村民每個人的發病程度,以及嚴重程度都不一樣,你要記下來剛才是村裏那位對應著哪一個藥包,這一副藥可以煎服三次,之後我再過來觀察情況,順便再看康複情況開藥,你一定要記住他們所有人。”穆青娘謹慎的吩咐著何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