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們最好快些想,若我真有了二十兩銀子,我想直接去求裏正也辦得成這事。”穆青娘不怕他們不上鉤,可該說的場麵話也不能少。
二十兩是筆巨款,臨水村最好的水田八兩銀子一畝,旱田三兩銀子兩畝,二十兩銀子足夠給家裏添置將近三畝水田、或者十七畝旱田!
劉大娘實在忍不住,“你真的不走?啥時候能給錢?”
“我若要離開,怎麽還會花銀子給阿遷在村裏落戶。你若是不放心,等我給錢時候,再還我戶籍唄。錢貨兩訖。”
劉大娘再也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哪裏管劉老大怎麽想,當即應下,“好!沒問題!”
穆青娘再沒看劉家其他人,走出了屋子,頓時感覺前路都明亮了。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著真的要那兩畝田!
劉家對錢財看的很重,兒子又多,娶媳婦都不夠呢,咋可能給她一個寡婦分家產。
她隻是故意把要求往重了說,讓劉家不能接受,然後她再提出不傷劉家根本的要求,索要自己的戶籍,還許諾了銀錢,不愁劉家不心動。
否則若是一開始就要戶籍,劉大娘定然會獅子大開口。
經過昨天的事,她想徹底跟劉家劃清關係。
她願意養著乖巧的阿水,可不願意身後再扒著一群吸血螞蟥,沒完沒了的榨取她的利用價值。
穆青娘回到家,用昨天買的米肉,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她跟阿遷商量,“阿姐能賺錢,阿遷能不能在家帶阿水。十文錢的飯錢,給隔壁還不如給你們兩個多買幾斤肉吃。”
阿遷隻思量了片刻就點頭應下,“好,就按照阿姐說的,我在家!保證帶好阿水!”
阿水軟糯糯的說,“阿水一定乖乖的,不給小舅舅添麻煩。”
真是兩個貼心的大寶貝,穆青娘將兩個孩子攬進懷裏,分別親親他們的小臉兒。
“我今天還要去鎮子裏,應當很快就能回來。剛才我多炒了一碗肉,鍋裏還燜著白米飯。若我實在回的遲了,你們兩個就先吃飯。”
她又囑咐阿遷小心灶火。
阿遷拍著胸脯應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阿遷這些家務都做得很好,倒不用她太擔心。
“我走了,你們兩個記得鎖好院門,別隨便放人進來。實在不行就喊隔壁院兒幫忙,最主要是你們兩個要平安。”
囑咐一段又一段,穆青娘才不放心的出門。
懷裏揣著連夜製好的藥,去應陸梓的約。
她進了正元醫館,直接被等候依舊的陸梓請進了內室。
穆青娘也不故意賣弄,直接把四個紙包放在了桌上,兩個大包,兩個小包。大包鼓囊囊的能看到顆粒物,小包明顯是細粉末。
這般粗糙的包裝,讓她臉上都有些微紅。
陸梓卻是珍而重之的捧起了大包,拆開後看到一個個圓滾可愛的丸劑,他取了一顆放在鼻子下輕嗅,可除了蜜丸的氣味他啥都分辨不出來。
“這就是傷寒特效藥?”
不怪他謹慎,醫館的名聲跟口碑都是點滴積累而成,可一些細小的過錯就能讓這些毀於一旦。
穆青娘想了想便直接說,“待會兒若有傷寒病人,交給我,讓我用這藥。”
陸梓沉吟片刻,“好。”
穆青娘以自身行動幫助醫館規避最大的風險,雖說醫館不至於完全置身事外,可這點風險他也願意擔得。
可今日不知什麽情況,穆青娘等了整個早晨,居然沒有一個傷寒病人。
按理說,入秋換季原本該有很多傷寒症者。
臨到正午飯點,穆青娘惦記家裏孩子有些急了。
幸好她早起留了飯,不然她壓根坐不住。
“穆姑娘要不先隨我去用膳?”陸梓邀請道。
穆青娘歎口氣,“再等等吧,若是午後還沒有傷寒症者,我就明天再來。”
陸梓無法,也隻得應下。
他們依舊枯坐,突然一連串腳步聲自門外傳來,未經敲門,內室就被推開了。
雖說應當不是用腳踹的,可動作也算很粗暴了。
穆青娘抬眼,看到一名比她略小些的粉衣少女。
“阿爹,這就是那個醫術很好的女郎中?這麽小?”
被一個比她還小的少女說小,穆青娘也有些哭笑不得。
陸梓直接沉下臉,“怎麽說話的,對穆姑娘客氣點?”他歉然的轉頭,“這是小女陸茹沫,被慣壞了。”
穆青娘笑笑,不會介意,能慣成這個性子,說明是在疼愛中長大的,她不會生氣,隻有些羨慕。
陸茹沫被責罵了扭過頭去,冷哼一聲,卻也沒有打算離開。
她不來找麻煩,穆青娘也就沒把她放在心上,時間點滴流逝,直到下晌了,還沒有傷寒病人。穆青娘起身,歉然道,“這般不巧,那我下次再來吧。”
陸梓無法,雖然心切傷寒藥,可也擔憂藥效,沒有經過試驗,他還是有些不敢直接上架售賣。
他起身相送,兩人剛走至醫館門口,一輛馬車驚險的刹車停下,差一點就撞上了準備出門的穆青娘。
馬車車簾撩起,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下來,眼睛通紅,焦急的大吼,“郎中呢?快來救人!”
借著微弱光線,可以看到馬車裏還躺著個人,不省人事。
陸梓給嚇了個半死,連忙招呼藥童抬人,“傷患在哪兒?先抬進去!”
“別!”穆青娘連忙製止,“先看看傷者情況,防止在搬動過程中,對傷者造成二次傷口破壞。”
杜千嶸上下打量了一番穆青娘,“你是郎中?”
實在是車裏同伴傷勢嚴重,可能支撐不到回去,否則他又怎麽會找鎮子上的醫館醫治。
“略通醫術。”穆青娘讓開了位置,這是仁和醫館的病人,她不方便過多插手。
陸梓鑽進馬車,給傷者號了脈,頓時大驚失色,“是絕脈!我治不了!”
杜千嶸瞬間轉向穆青娘,“你去看看。”
穆青娘無法,隻得硬著頭皮也進了馬車,傷者約莫四十來歲,渾身都是刀傷,最嚴重的傷口在腹部,約莫有個兩寸長,很深。
傷者皮膚蒼白、冰涼、嚴重心動過緩,呼吸急促,外周靜脈不充盈,頸靜脈搏動減弱。
是外傷導致的失血性休克。
穆青娘心中微沉。
當機立斷,“擔架,抬進內室!我來治!”
陸梓略有難色,陸茹沫擋在了門口,“不行!我爹都說了是絕脈,你還把人往屋裏抬?打的是什麽心思?”
穆青娘臉上帶著寒霜,“我能治,若有問題,由我一力承擔!”
“你承擔的起嗎?若醫死了人,我家醫館十幾年的信譽就泡湯了。”陸茹沫仍是不肯讓。
“醫館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眼睜睜的看著病人不治而亡,你的良心不會愧疚嗎?”
穆青娘轉頭對杜千嶸說,“麻煩大哥把馬車停到人少的地方,不要讓人打擾。”
杜千嶸沉聲應下,“好,姑娘放手施為!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怪罪姑娘。”
同伴傷情他也清楚,確實是將死之相。被醫館拒治,他氣憤,卻無可奈何。
眼下有人願意冒著風險施救,他怎麽都要試一試的。
穆青娘年輕稚嫩的麵上一片決然與堅毅,竟讓人有莫名信服的心安感。
陸梓意識到穆青娘態度的轉變,就好似突然間感到了一種明顯的疏離與厭惡。他轉瞬明白過來,她願意與自己合作,看準的不就是自家醫德招牌。
而眼下,將病患推出去,這做法與仁和醫館有何不同。
他挑剔質疑穆青娘的藥品,可同時,也是穆青娘在挑選合作的醫館。
奇貨可居,穆青娘手握特效藥,不愁沒有醫館合作。可以是他正元醫院,也可以是別的她看順眼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