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娘在正廳找到了阿水,雲蘿已經回到了榻上睡了。
江驍毓朝裏麵看了一眼,顯現了一絲微笑,“今日你是如何來的?羅管事說,來到你的新家,已經上了鎖。可你這次來江府之時,怎麽卻還比平常慢了?”
“是醫館的姐姐接的我和阿娘,我們今早吃了餃子來的。”阿水搶先答道,得到了江毓驍的誇獎。
穆青娘氣惱不已,這個壞阿水,之前不是還怕江毓驍怕的要死,怎麽現在又討好他去了。
她站起身,努力讓自己聲音表情與以往沒什麽兩樣,“今日要去給知府家的病人進行複診,已經耽擱了些時間。阿水,和娘離開吧。”
阿水聽穆青娘的話,立即跑回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兩人往外走的時候,又被江驍毓攔了下來,他輕笑道,“你要去給別人治病是你的事,你兒子又不是郎中,跟過去湊什麽熱鬧?”
突如其來的問題,令穆青娘不由錯愕,狐疑的看著江驍毓,“江大爺,這是我的兒子,當然要和我離開了。”
穆青娘實在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她現在著急要走,江驍毓卻攔在了兩人之前。
“你去治病,你這兒子要留下來。”江驍毓說道。
穆青娘剛想發作,宋嬤嬤及時的過來,笑嗬嗬的打了圓場。
“穆姑娘你安心,蘿姐兒已經睡下了,要是醒了看不見你又要難過了。今日出了事故,這娃兒倒是挺招蘿姐兒喜歡的,等她醒來也好有個伴不是?”
阿水看這江大善人沒有讓步的意思,索性往後退了一步,和宋嬤嬤站在了一起,十分懂事的說著:“阿娘你去忙吧,我在這裏陪著漂亮妹妹,她要是醒了看不見我們,又要難過了。”
阿水都開口了,穆青娘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囑咐道,“等我回來,要和小舅舅一起回到家裏。”
阿水乖覺的答應了,穆青娘便徑直離開了江家,去了正元醫館。
在醫館門外,知府家的馬車已經等候許久。
穆青娘坐在了馬車上,卻還想著剛才的一幕,連忙用力搖了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拋到腦海外,雙手輕輕的拍了兩下臉頰,讓自己恢複清醒。
多餘的心思,在看診的時候,會有影響她的判斷。
馬車一路顛簸,過了一個時辰,來到了知府的府邸。
穆青娘挎著藥箱,從馬車上下來,直奔病人的房間,阿水還在江家,多少還是會有些擔心,所以一定要快一些才好。
穆青娘近身靠近了病榻,眼中映現了那張印象深刻的臉。
陳嘉思背後惦著靠枕,半坐著,正好和穆青娘的視線相對。
每次麵對這張相似的臉,穆青娘都會會恍惚一陣,眼中透著異樣的複雜情緒,隨後便恢複了正常。
“看大夫風塵仆仆的來了,可是路上有什麽事情耽誤了?”陳嘉思輕聲的問著,言語中帶著三分的病氣。
“上午的病人,多耗費了些時間,這才趕來,最近可有什麽不適感?”
陳嘉思隻要一開口,穆青娘立刻就能把他與印象裏的那個渣男區分開來,心裏多出了一些慰藉。
雖然同名,長得也一模一樣,但幸好,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那個陳嘉思,可不會對她這樣彬彬有禮。
“我一直聽著大夫的話,飲食都有所規避,配合大夫的藥,近日舒爽了許多。大夫雖是女子,但身懷高義,令我佩服。”
穆青娘聽著這話,為他搭了脈。
與此同時,陳嘉思的父母走了進來。
知府陳大人見了穆青娘對她拱了拱手,知府夫人卻不以為然的坐在了榻前,隻顧著詢問著陳嘉思的情況,“兒啊,你現在感覺如何呢?”
“娘啊,我現在感覺很好,大夫就在這裏,我的病情她最清楚了,你該問的是她不是我啊。”
陳嘉思似乎知道母親對穆青娘的態度,刻意的將話引過去。
“我問你,她就在旁邊,不是一樣聽得見?”知府夫人似乎完全感應不到兒子的想法一般,對穆青娘還是一樣的不客氣。
知府惱怒的瞪了自己婦人一眼,警示意味十足。
這才轉過身,對穆青娘拱了拱手,向她鄭重的詢問著一些問題。
穆青娘此時沒有心思和他們周旋,完全沒搭理他們那些小心思,“少爺都有按時服用,日常的飲食再控製些便好。沉屙難以根治,須得多加注意,不可吃太過油膩刺激的食物。”
“什麽?我兒年紀輕輕,剛剛定了親事,大好年華你卻讓他諸多限製?還說什麽沉屙難以根治,分明是你的推脫!”知府的夫人不和時宜的一句話,穆青娘隻覺得刺耳的很。
陳知府大怒,當即拍案而起,“你這婦人,懂什麽醫術,若不是大夫妙手,兒子能活到現在嗎?快快離開,莫要折損了官家風範。”
在這時候,一名婢女趕忙出來,朝著知府夫人的耳邊說了什麽,她麵色又發生了改變。
緊接著,知府夫人起身對著陳嘉思說道:“兒啊,你那未過門的媳婦兒要來看你了,娘先去見她,稍後再帶她來看你。”
說罷便和那個婢女匆匆的離開了。
“既然親家要來訪,我在這裏也是諸多不便,這便告辭,少爺所需的藥物,我會留出交給順娘,告辭。”
穆青娘站起身來,背著藥箱,朝著陳嘉思和知府大人回了禮數,便出了房門。
在穆青娘離開房門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穆泠娘。
穆泠娘親熱的挽著知府夫人,一向刻薄的知府夫人竟然難得的露出些許可以稱之為和善的笑容,“走,看看我兒去。”
“不太好吧?”穆泠娘故作羞澀的說。
“定了親的人,我又在身邊,有什麽關係。”
兩人往屋裏走去,跟穆青娘擦肩而過的時候,穆泠娘回頭多看了穆青娘一眼。
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覺得眼前這個背著藥箱的女人有些眼熟,但就是記不起來。
她想了一會兒,沒有什麽結果,便也沒有在意,跟著知府夫人進入了陳嘉思的屋裏。
穆青娘則是完全沒留意到自己遇到了水,一路走到了知府府邸的門口,搭上了來時的馬車。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遲疑。
車夫隻覺得今日的穆大夫十分的著急,也沒有多想什麽,駕著馬車,朝著響水縣去了。
卻說那穆泠娘走進了陳嘉思的房中,將隨身攜帶的禮物放在了桌子上,就走向了陳嘉思的榻前,對著知府深深的施禮。
“媳婦兒給父親大人請安。”穆泠娘這一施禮聲音綿軟,落在耳中酥麻入骨,聽著知府有些不習慣。
“呃,快快起身,現如今還未能舉行婚禮,老夫也未曾喝到新婦敬茶,說這些尚言之過早。”
知府的一句話,將穆泠娘想要說的話徹底的噎了回去,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這……大人已和爹爹定下婚約,雙方又受了禮物,所以青娘才如此說,這是青娘僭越。”
穆泠娘盡量把話語說的圓滿,這才起身,對著這知府也有些低眉順眼,心裏卻免不了對這個準公公有一番咒罵。
和我擺什麽官架子,這要是在我家,我爹都沒有這樣說過我,卻讓我在這裏受這種委屈。
穆泠娘這樣想著,卻也不能發作,隻能靜靜的聽著知府的話。
“說什麽言之過早?已經納福受禮,擺了訂婚酒,青娘早晚是一家人,你這老頑固,仔細別嚇壞了新媳婦兒。”
知府夫人不高興的說著,轉向穆泠娘時,臉上多了一些笑意。
“謝謝夫人。”穆泠娘盈盈的拜了下去,心道這老太婆倒是還算識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