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喜夜

田氏回過神,歎了口氣,“看我這腦子,差點忘了這茬。”

李元青看她神色暗淡,勸慰道:“嬸,哦不對,娘,等回門之後,你想咋見都行。”成了親,就得改口。

聽見他這聲娘,田氏心情又好了許多,“好吧,那我回家了,昨兒累的不行,現在可得好好歇歇了。”說是歇,可家裏還有一大堆的活。

李元青順道也去她家看了看,幫著把院子收拾了。孫茂才一家子,都已經走了,本來孫氏是不想走的,可被孫茂才眼睛一瞪,她這才不甘不願的拎著兩個娃回家去了,臨走時,也正想帶些飯菜回去,又被孫茂才教訓了一通。她最近,是被他罵慫了。雖說以前她仗著自己在娘家有靠山,對孫茂才指手畫腳慣了,但最近一段時間,孫茂才也學著冬生他們的活計,上山砍竹子,下河捕魚,還學會下黃鱔籠子,沒事的時候就在屋子裏周圍開荒地,連狗剩也幫著他爹一塊幹活,狗蛋雖然小點,但也慢慢懂事了。

不是有那麽句話嗎?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以前他倆經常吵架,兩個小娃也就跟著他們學。現在孫茂才這樣勤快,他倆當然也跟著學,狗剩是嘴硬心軟,看他爹每天那樣累,就默默的幫他幹活。

這樣一來,孫氏就被孤立了。加之,孫茂才掙到的錢,也不交給她了,即使她死命的要,他也不給,她娘家那邊也經常指著孫茂才幫著幹點活,長此以往,孫茂才在家的重要性也日漸提高。

不過,他們臨走時,田氏還是主動裝了飯菜給他們帶著,今兒剩了好些菜,他們就是不帶,也得浪費了,還不如給他們帶回去吃了呢!

李元青覺著今天下午的太陽格外的長,他總瞅著天,瞧的李氏都覺著有些好笑,“青啊,你老看什麽,太陽都落到山頭了,快點把小雞仔搬到屋裏去,天要黑了,別把雞仔凍壞了。”來幫忙的人,都回去了。林氏也回去了,她今兒得了個好消息,林德壽也高興。因為秦語堂的把脈,已經確定林氏懷了身孕,一個月還不到,小的很,更得小心看護。

聽見外麵沒有其他人了,麥芽換下大紅喜袍,穿上新做的碎花小棉襖,連繡鞋了換下了,這才來打開屋門,來到院子裏。

李氏看她換了衣服,趕忙說道:“喲,麥芽啊,你這是幹啥,你今天不能幹活,快回屋去坐著,家裏有我跟元青呢,用不著你幹。”

麥芽伸了下懶腰,看著掛在天邊的太陽,深吸了口清爽的空氣,笑著道:“娘,我不幹活,就是出來透透氣。”

聽見這聲‘娘’,李氏的反應跟田氏差不多,她樂的合不攏嘴,她擱下的手裏的活,衝麥芽招招手。

“娘,咋了,”麥芽走過去,順手拿了個板凳遞給她。

李氏就著板凳坐下了,“娘還沒給你紅包呢,喏,這個你拿著,是娘倆對你倆的心意,以後成了親,就得好好過日子,夫妻倆個,不管有啥事,都要商量著來,娘對你們沒啥要求,就希望你倆開開心心的白頭到老,娘就心滿意足了。”

看見她眼裏閃著淚花,麥芽嬌聲道:“娘,這麽好的日子,你這是幹啥,行,這紅包我收著,正好可以拿來買菜種,等這三天過了,可得有一陣子忙呢!”

李氏笑道:“你倆才成親,歇幾天沒事,菜地裏的活,有我呢!”

麥芽拉著她的手,“娘,現在正是春上,是播種的時候,哪能歇著,不光是家裏的活,就是山上種的梨樹苗也得時常去看顧,菜園裏的活也多,你一個人哪忙的過來,娘,你別擔心我們,你隻要把身體顧好了,好好養著,讓我們放心,就行了。”

李元青正拿著大笤帚在掃院子,聽到麥芽的話,也讚同道:“是啊娘,你腿腳不好,往後這家裏有我們兩個忙,你就等著享清福哩!”

李氏看他倆一個鼻孔出氣,笑容滿麵的道:“你這孩子,有了媳婦就忘了自己的老娘,這會就學會幫著你媳婦說話了?”

李元青嘿嘿的直傻樂,麥芽聽著李氏一口一個你媳婦的,說實話,直到這會,她才漸漸感覺到,自己是李元青的妻子,是他的另一半。

忙完了院子裏的事,因為中午吃飯較遲,晚上大家也沒什麽胃口,李氏便下了小半鍋的饊子,裏麵擱了幾個熟雞蛋,三個人在廚房裏熱熱鬧鬧的吃了飯,麥芽覺著有些撐,想出去走走。可這想法也不好跟李氏說,這新婚之夜,哪有人出去散步的。

李元青明白她的想法,隻悄悄湊在她耳邊,“等回門之後,咱們再去散步吧!”

麥芽笑了笑,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有些嬌羞的捶了下他的肩膀。

李氏在廚房燒了一鍋水,她知道麥芽愛幹淨,每天晚上都要洗洗,不過今晚卻不用洗澡,昨兒她才洗的,然後換的幹幹淨淨,做的新嫁娘。

李元青打了溫水,跟她一塊在房裏洗漱,之後,便打發她上床休息,他端著水便出去了。

麥芽卻沒有聽他的話上床歇著,而是整理起房間了,這些事她平常有家都做慣了的,被子該放哪,衣服該疊在哪。隻是她做著做著,卻忽然發現,這裏的擺設,跟她的房間,出奇的相似,除了那些新添的家具之外,幾乎是一模一樣。

李元青把院門插好,也看著李氏回屋,又把門栓檢查了一遍,這才轉身回屋,一打開門,瞧見麥芽坐在炕上發愣,好笑道:“你這是咋了,有啥不對勁嗎?”

麥芽回過神,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等到李元青走近,她忽然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整個人的重量差不多都掛到他身上了。

對於突然而來的投懷送抱,李元青隻怔忡了片刻,便伸手環抱住她,慢慢走到炕邊上坐下,再把她的姿勢挪好,好讓麥芽舒服的躺在他懷裏,柔聲問道:“怎麽了?”他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撫著她的長發,順手也把她插在發上的發簪拿了下來,他喜歡看她長發披肩的模樣,如此的嬌美,如此的惑著他,引他駐足癡迷。

麥芽在他懷裏笑了,“要是能永遠這樣靠著你,聽著你的心跳,讓你陪著我一起看星星,那就好了。”她剛才又把窗戶打開了,熄了燈燭,就能看見外麵明亮的月光撒在炕頭上,還有那滿天的繁星。沒有空氣汙染的地方,連星星都格外多,璀璨的如同鑽石。

她緊靠著的胸膛傳來一陣輕笑,那是李元青在笑。

“這有什麽難的,咱們成了親,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陪著你,一直到咱們老了,也這樣坐著,”他也朝窗外看去。以前都不曾注意過,原來夜裏的天空這般美,“等到了夏天,咱們帶上大黑,我陪你去那邊的山坡上去看星星,我小的時候到那裏去看過,到了半夜,看著星星,就好像在你頭頂,一伸手就能夠到似的。”

麥芽完全能想像那樣的場景,這叫手可摘星辰嘛!絕對不是妄言,而是真實的感觸寫照。

李元青就這樣抱著她坐了好一會,忽而又想起似乎還有件事沒做。對了,這是他們的房夜,光看星星,算怎麽回事。

“麥芽,咱們……睡覺吧,”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明顯的底氣不足。

雖然房間沒有點燈,但就著明亮的月光,李元青還是瞧出她在笑,而且是羞澀的笑。他心中一動,伸手又將她拉進懷裏,身子一翻,便將她腹在身下,空出來的手,摸索著她的衣扣。

麥芽像存心要逗他,輕笑道:“這衣服麻煩的很,有好多個盤扣,你會解嗎?”

李元青沒吭聲,正在努力盤扣子,可就像她說的,這扣子真是好難解。扣子太小,他的手太大,摸半天才摸到一個,費了半天勁才解開,都快把他急出汗了。而且在黑暗中摸索,他的手難免會碰觸到她的身體,與男子截然不同的觸感,令他呼吸一陣陣加速,周遭的溫度也跟著熱了起來。縱使現在陽曆才四月,夜裏睡覺還得蓋的嚴嚴實實,依舊是熱火朝天哪!

“我解不開,”他終於放棄這難纏的工作,頹然的翻到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可是想想又不甘。大手一撈,把麥芽抱著,置於他的上麵,讓麥芽趴在他身上。這樣抱著,他覺得最真實。

麥芽輕輕捶了他一下,細聲道:“你這樣抱著,我要怎麽解衣服?再說了,你的衣服也沒解啊?我可不喜歡穿著衣服睡覺,快點起來把衣服解了。”說實話,她好喜歡這樣趴在他身上,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身下的心跳,以及微熱的體溫,濃厚的男人氣息,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

喜歡歸喜歡,可她還是得從他身上爬下來,這會都快深夜了,再不睡覺,明早上還怎麽起來。

麥芽坐在炕邊,摸著新嫁衣的扣子,這扣子的確難解,要是性子急的,早一把扯開了。外麵的嫁服解了,怕被弄皺,她小心的疊整齊。這時,身後也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李元青也在解衣服。

麥芽解好了外衣,正猶豫著要不要也解掉襯衣。她平時睡覺都要解掉,然後裏麵隻穿著她自己做的吊帶衫,下麵也是隻穿個睡褲,這樣睡覺舒服,不束縛。

可一想,現在可不是她一個人,她已經成親了,身後坐著的,是個男人,胳膊比她小腿還粗的男人。

沒等她想明白,她隻覺得腰上徒然一緊,緊接著,身子便被攬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所以李元青不問,他隻用深沉的眼神看著她,雙手支在她身側,與她的臉,拉開一點距離。

就在麥芽張嘴想說什麽的時候,他忽然俯下身來,唇覆上她的,細細品嚐她的甜美,雙手更是捧住她的臉,順著優美的脖頸蜿蜒而下。

這種事,不需要人教,隻需一個開頭,那麽,接下來的事,就是順理成章,再自然不過,也可以說是人性的本能。有時麥芽在想,她穿越時空到了這裏,是否隻為了與他共度一生,難道她哪一世欠了他的債,這一世是來還債的?

可不管怎麽說,在這一世能遇上他,老天爺總算沒有慢待她,總算給了她一個幸福的婚姻,相比另一世的爾虞我詐,這一世人性的純良,是用多少金錢也買不到的。

麥芽陷在若有若無的虛幻之中,雙手抱著他的後背,她手心已經濕透,分不清是她的汗水,還是他的。她隻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便是要與她手牽手,一路走下去的。雖然有痛,但越是在這個時候,她越是不能退縮,所以,麥芽欠起身,吻住他的嘴,以實際行動,對他作出鼓勵。

這一夜,真是旖旎無限。

麥芽也真要佩服李元青的體力,這一夜,她基本上沒能睡覺,每次都被他的熱情點燃,禁不住,在他溫柔的功勢下,陪著他一同共赴雲雨,隻在淩晨時分,李元青才抱著她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李氏也沒起早,她怕自己起床的動靜,驚動了他們,而且她也知道,昨晚上,他倆一定很忙,所以她這會最好是睡懶覺,別驚動他們。

李家院子裏安靜,可田家院子,這會正忙著呢!

田氏跟冬生,渡過了頭一個沒有麥芽在的早晨。冬生還好,一早就去收黃鱔籠。田氏一個人在家,總是覺著哪裏不對。

要麽一轉身,不知道自己在幹啥,要麽就是一不心踢到什麽東西,急的她連連歎氣。

要賣的熟食,要到後天才開始做,所以她今兒也沒什麽事。燒好了早飯,就把裏屋的小雞仔搬到院子裏,給它們的竹籠換了幹淨的草,再把它們挪到院子裏,陽光能照到的地方。

小雞仔還太小,隻能吃磨的很碎的大米,或是玉米渣,等到再過幾天,就能在玉米渣裏摻熟的米飯。

太陽出來了,照在小雞仔身上,等它們吃飽了,就縮在一堆,打瞌睡。

田氏無聊的盯著小雞仔們看,呆呆的跟著它們發愣,也不知道該幹啥了。

等到冬生從背著黃鱔籠從外麵回來時,她還坐在那兒呢!

“娘,你這是咋了?”冬生喚了她一聲,卻發現田氏沒動,直到喚第二聲,田氏才恍然醒來神來。

“喲,你都回來啦,早飯娘都燒好了,你要是餓的話,就快去吃吧!”

冬生把黃鱔籠都擱在地上,看著她道:“娘,你要是沒睡好,就再去睡一覺,反正今天也沒啥事,我剛才回來時,看見他們堂屋門還沒開呢,一定是還沒起來。”

田氏聞言笑道:“他倆新婚頭一天,睡個懶覺也沒啥,好在你李嬸不是那講究的婆婆,要不然哪會容忍新媳婦嫁過去頭一天就睡懶覺的!”

“麥芽才不是那懶惰的女娃,你李嬸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會說啥的,”冬生要幫著妹妹說話,但又看著田氏神情低落,又道:“娘,妹妹又不是嫁到遠的地方,到後天不就能看見了嗎?以後在哪邊住不都一樣的。”

田氏又歎氣,把小雞仔跟鴨仔都喂好,想起該抓小豬仔了,正準備要跟冬生商量下,就瞧見大黑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去,門外還有腳步聲。

“嬸子,我來看你了,”門外講話的聲音,是個清脆的女聲。

冬生正準備坐下倒黃鱔籠了,乍一聽見來人的聲音,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轉過身去。

鄭玉跨進院裏,臉上盡是柔和的笑容。

田氏見她來了,傷感的情緒,緩和了些,衝她招招手,“鄭玉啊,這麽早你就怎麽來了,早飯吃了沒有?”

鄭玉親熱的坐到她身邊,挽著田氏的手,笑吟吟的道:“還沒呢,我就是想來看看您,怕您早上起來會沒有胃口,嬸子,今天有啥活,我來幫你幹,你今天隻管歇著就成。”

田氏看她這樣懂事,心裏安慰多了,送走了閨女,迎進來一個媳婦,雖說她舍不得閨女,但又不能留一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相比黃氏,把女兒嫁到王家村去,她也算幸福多了。

田氏笑道:“好,我今天就歇著,家裏的活就交給你倆了,哦對了,冬生啊,你別忘了上山看看咱家的果樹,正好也帶鄭玉去看看,這果樹不光是咱們的,也是她的嘛!”

“噯,吃過早飯就去,”冬生看見鄭玉,心裏也浮起一絲暖意。昨兒,看見李元青抱著妹妹,臉上幸福的表情,弄的他也有些憧憬了,就像妹妹說的,他的確該跟鄭玉多一些時間相處,有了前麵感情的墊底,成親之後就自然許多。想到此處,他也對鄭玉漸漸放開心懷。

鄭玉也懂事,還很勤快。她知道每個嫁女兒的母親,在渡過頭一天沒有女兒在家的日子時,都會不適應。所以,她今天起了個大早,起來的時候,林翠還在睡覺呢。

如今林氏也成了重點保護對象,家裏的事,就有她跟林翠幹,也正是因為有了這個由頭,她也可在鄭家多待幾天,就算人家想議論,也沒啥可說的。

她在鄭家,把早飯燒好,又把一家人換下的衣服洗過,這才急著跑到田家來,說實話,她也是想跟田冬生多相處的。

鄭玉囑咐田氏別幹活,隨後自己就去廚房忙活著,稀飯是一早就燒好的,她又和了些麵粉,到菜園拔了些新鮮的小蔥,切碎了之後,攪在麵糊裏,在大鍋裏攤了一張蔥花餅。

冬生聞見蔥花的香氣,伸頭朝廚房看了一眼,等瞧見鄭玉背影時,他差點產生了錯覺,以為是妹妹正在做飯。

麥芽跟鄭玉,從後麵都有些相似,但不同總歸是不同,光是鄭玉的頭發梳的就不一樣,而且鄭玉穿衣服,也喜愛穿長裙,幹活的動作雖不如麥芽麻利,卻也很快。沒多大一會,一張薄薄的蔥花餅就攤好了。

餅子盛出來之後,她還在小鍋裏加了井水,這樣泡著,待會好刷鍋。

“嬸子,冬生,都過來吃飯了,”鄭玉端著碗走到院子裏,把東西擱在大桌上。她講話聲音軟軟的,像山裏的黃鸝鳥,別人是怎麽感覺的,冬生不知道,反正在他聽來,卻是十分動聽悅耳。

冬生笑著應了,放下手裏的活,到井沿邊洗了手。

田氏看著鄭玉一點都不拘束,落落大方的,十分喜愛,“鄭玉,你也坐下吃飯,快來。”

“噯,我去端些小菜過來,”鄭玉笑著轉身又進了廚房。田家的泡菜,都是麥芽醃的,鄭玉一打開菜櫃,看見有兩樣炒好的小菜,一盤醬瓜,一盤酸豇豆,便都端到外麵。

吃飯的時候,鄭玉直誇麥芽做的泡菜好吃,以後一定得跟她多學學。

田氏笑道:“等你嫁過來,咱們跟麥芽離的也近,還不是走幾步路就到了嘛!”田氏吃了一會飯,想起一件事來,她擱下碗,認真的看著冬生跟鄭玉,道:“正好你們倆都在這,有件事咱們得說清楚了。”

鄭玉看她一臉的認真,也收起笑臉,“嬸子,有啥話你就說唄!”這一家人,不管有啥事,都要擺到台麵上說,千萬不能把話都埋在心裏。

冬生也道:“娘,你咋了?”

田氏正色道:“其實呢,本來是該等到鄭玉進門,咱們再攤開說的,可我這人吧,不喜歡把話擱在心裏,”她看著鄭玉,“丫頭,咱家的生意都是靠麥芽想出來的,這鹵肉也好,辣鍋子也罷,還有那些賣竹筍,賣龍蝦啥的,也都是麥芽琢磨出來的點子,咱家這屋子也都是靠這些買賣才蓋起來的,如今她嫁了出去,你呢,馬上又要嫁進來,這一來一往的,可就大不一樣了,丫頭,你想過沒有,以後這做生意得了錢,咱們該咋分?”

人說新兄弟,明算賬。這話說出來,似乎太直白了些,但也是事實。麥芽現在嫁到李家了,李氏身體不好,李元青還有木匠活要做,光靠她一個人,這買賣也做不來。可要是在一起幹,往後得了錢,這賬又該咋算呢!

冬生沉默了會,接著挺直胸膛道:“娘,以後這生意得了錢,咱還是平分,要是沒有妹妹,哪來的這份家業我看以後咱們還是兩家合夥幹,什麽多點少點的,都無所謂。”

鄭玉也趕緊表明態度,她之前的麻煩事,要不是麥芽幫忙,哪能那麽容易的解決。她跟冬生的事,要不是麥芽在中間牽線,也沒有她將來的幸福,所以她對冬生提議十分支持,“嬸子,我同意冬生說的,咱們兩家人住的近,以後還不是跟一家人一樣嗎?有難大家一起挺,有福當然也得一起享了。”

冬生聽見鄭玉的這番話,眼神溫柔的看了看她。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鄭玉,直把鄭玉看的滿麵桃紅。

田氏知道鄭玉是個好女娃,現在知道她心裏是這麽想的,她這心也跟著放下了。說實話,最初她還真是擔心這一點,鄭玉是媳婦,麥芽是她閨女,就算嫁出去了,該疼的還是疼,該幫襯的還是得幫襯,要是碰上個心眼小,處處都要爭高低的媳婦,哪還能過得好日子。

吃過早飯,在鄭玉的強硬要求下,田氏回屋歇著了,其實她也睡不著,躺著隻是在想更多的心事。

冬生本來想幫著鄭玉一塊收拾碗的,可被鄭玉給攔下了,鄭玉隻叫他忙他自己的事,這些家務活不用他插手。

鄭玉動作也快,幾個碗,沒一會就洗好了,又燒了一鍋熱水,留著泡茶用。

等她去到院子裏,看見冬生腳邊的木盆裏,已經有好幾條黃鱔在裏麵扭動了,而冬生腳邊還有十幾個黃鱔籠沒倒呢!

她道:“冬生哥,我幫你倒吧!”她看了冬生怎麽倒的,想著應該也不難。

她這話倒把冬生驚著了,“你敢抓黃鱔?麥芽都不敢,每回燒黃鱔,也是我們殺好洗幹淨,再用剪子剪成段,才拿給她。”

鄭玉看著盆裏扭動的黃鱔,咽了下口水,“啥事都是練出來的,我小時候膽子也大,就是長大了之後,我娘說,女娃家不要幹這些,省得被人瞧見,再嚇壞了。”

聽出她在開玩笑,冬生也笑了,“那你就倒吧,不過小心一點,先看看籠子有沒有其他的東西,有時這黃鱔籠裏麵還會有蛇鑽進去,黃鱔倒是沒事,它又不會咬人,可要是蛇就得當心了。”

鄭玉無聲的笑了,“沒事,我認得蛇,能分的清。”

她搬了隻小班凳,坐下幫著冬生一塊倒黃鱔。冬生瞧她幹活一點都不挑剔,也不嫌髒嫌累,心裏對她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不過,他也不是那愛使喚妻子的人,鄭玉隻倒了幾個,他便不讓她幹了,隻讓她在旁邊看著就成。

鄭玉滿臉堆笑的看著他,這張臉,她一輩也看不膩。

收拾好黃鱔籠,冬生便扛著鐵鍬,帶著鄭玉一塊往山上去了。

種下的梨樹苗還小的很,不過最先種下的其他樹苗都活了,雖然葉子還不是很茂密,葉條也沒有很粗壯,可看著它們,鄭玉也能想像後年這個時候,果樹開花,枝繁葉茂,結滿果實的情景。

一路往山上去,大都是鄭玉講話,冬生偶爾回答一下,很多時候,他都在認真的聆聽,還時不是地的提醒她小心腳下。

晨起的陽光從窗戶外透進屋子,窗戶雖然關著,但那陽光還是透進來了,照在被子上。

麥芽睡的很沉,昨晚上可把她累慘了,這會能醒才怪。但是李元青醒了,以往這個時候,他早都起來,忙活一圈了。

可是今天,他卻一點起床的想法都沒有。

稍微一動,就覺著胳膊發麻,身上很重,低頭看去,隻瞧見麥芽熟睡的側臉。此時,麥芽正半趴在他身上,一手環住他的腰,另一手也環在他腰的另一側。完全是貼著他睡,兩個之間,不留一絲縫隙。

感覺到李元青動了,麥芽不情願的嘟噥一聲,反而把他摟的更緊了。

瞧見她一副慵懶可愛的模樣,李元青心裏滿滿的都是柔情,將她身子往自己跟前抱緊了些。

麥芽睡的正香,隻覺著身上癢癢的,差點讓她誤以為是小南瓜在撓她,好在她睡覺不太混,半支起身子,睜開眼睛,正好落進李元青滿是情意的黑眸中,還瞧見他眼睛裏深深的浮動。

她一下就明白過來,眼睛睜開了,臉也紅了,迅速鑽進被子裏,把被子蒙在頭上,不敢看他。

李元青輕笑著也滑進被窩,嘴巴附在她耳朵,聲音低沉暗啞,“還疼嗎?”

麥芽不吭聲,就是不吭聲。她現在身上隻穿了件襯衣,扣子還是開的,裏麵的也不曉得哪去了。

李元青光著上身都在被子外麵,露出精壯結實的肌肉,他又把麥芽攬進懷裏,從後麵摟住她,可能是擔心自己手掌弄疼了她,所以,他不敢抱的太緊。

麥芽感覺到他溫熱的手,說實話,她還不習慣跟他這般親密,毫無遮掩的接觸。

李元青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又小聲的問了一遍,直到麥芽羞紅著臉搖頭,也肯作罷。

看著外麵已是日上三竿,李元青坐了起來,“我先起來了,你再睡一會,等我燒好早飯,你再起來也行。”

麥芽道:“算了,我也起來吧,娘也沒吃早飯,這會肯定也餓了,你又能燒好什麽早飯,還是我來吧!”

李元青含笑著回頭看她,忍不住又彎下身,在她唇邊流連了一會,直到麥芽推他,他才肯離開她的唇瓣。

麥芽板起臉,佯怒的捶他一下,昨晚他又是親,又是抱的,折騰了一晚,還不知足,真是人可不貌相,原來他的老實都是表麵的呢!

李元青穿好了衣裳,打開裏屋的門,先穿過堂屋,去敲了下李氏的門,問道:“娘,你起了沒有?”

“起了,這就起了,”門那邊,傳來李氏的聲音。

聽到李氏的回答,李元青這才拉開堂屋門,站在門口,伸了伸懶腰,便開始幹活了。

他先是把後屋裝著小雞仔的竹筐,搬到院裏。小雞仔餓了一個早上,早都急壞了,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他趕忙去拿了昨兒拌好的雞食,擱進竹筐裏。小雞們看見吃食來了,都哄擠而上,把雞食盆圍的水泄不通。

麥芽推開窗子,看見外麵的太陽,院裏的景象,還有李元青站在那,喂食小雞位的背影,這一切的一切,都構成了,讓她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麵。她穿過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換了個炕睡覺,換了個陪伴她的人。雖然有那麽一點點的陌生,卻也教她覺著心裏滿滿的。

看著天色不早,她趕緊把房間整理幹淨,然後提著恭桶跟髒了的一塊布出來了,怕被李氏瞧見,她把布藏在身後。李氏沒瞧見,卻讓李元青看見了。

“這個我來倒,”李元青接過她手裏的恭桶,又看見她另一隻手裏的握住的東西,瞬間,笑容爬滿他的臉頰。

麥芽被他瞧的臉頰發熱,不得不督促他趕緊離開,她也好在李氏瞧見之前,把手裏的布洗幹淨。

李元青一早起來,已經在小夾鍋裏燒上了熱水,麥芽拿洗腳盆舀了些水出來,跑到院子的一角,快速把手裏染了紅色的布料搓洗幹淨,然後晾在繩子上。

李氏站在堂屋門口,看她晾著的東西,樂的眉開眼笑。

麥芽晾好衣服,一轉身,看見她站在那,尷尬了片刻,才怯生生的道:“娘,你起來啦!”她知道李氏一向有早起的習慣,之所以拖到這回才起床,肯定是怕吵醒他們。有這樣一位體貼入微的婆婆,她真是慶幸自己命好,要是碰上孫氏那樣的,隻怕一天都過不下去。

李氏笑著應了聲,“芽啊,昨晚睡的還好不?娘還怕你不適應呢!”

麥芽點頭,抬腳便往她跟前走,等走到李氏跟前,隻羞澀的笑了下,小聲的嘟囔,“還好!”說完,轉身便進屋去了,把木盆擱下之後,又趕著準備下廚房做早飯,再不吃早飯,待會就要吃午飯了。

李氏看她嬌羞的模樣,心裏甭提多高興。試問,有哪個母親不希望兒子跟媳婦相親相愛的。想起李元青跟麥芽,便又叫她想起李元木那個臭小子。他弟弟成親,他愣是連個麵都沒露。之前,李和娘去他家瞧過,回來的時候,也氣的不輕,說是何秀連口水都沒倒給她喝,也不請她進屋裏坐。一問他們兩口子,要不要來給元青幫幫忙,哪知何秀一口回絕了,竟睜著眼睛說瞎話,說李元木病了,要去縣城看大夫。胡扯,李和娘去的時候還是李元木給開的門呢!李元青成親當天,何秀一家子真去了縣城,一大晚,天黑了,才回來,天知道他們進縣城幹啥去了。

李氏想想又歎氣,心道:不來就不來,他要是能把自個兒的日子過好就成了,她以後也不指望李元木養老送終。

李元青從茅廁回來時,就瞧見李氏凝著眉,坐在堂屋門口,“娘,你洗漱沒有,廚房裏有熱水,要不然我舀給你。”他把恭桶放下,又去井邊端了盆水,把恭桶衝幹淨。隨後又準備去李氏房裏,把她的恭桶也拿出來倒了。

“青啊,不用倒了,你們還沒起來時,就已經倒了,”李氏衝他擺手。有了媳婦,她再不能讓兒子給她倒恭桶,就算媳婦不會說什麽,但總歸是不好。

李元青道:“娘,你倒不動,就在那放著,家裏有我跟麥芽呢,你要是摔著了,可就得不償失呢!”

李氏笑道:“你娘還沒到那地步,不至於連個恭桶都倒不動,你快去忙你的吧,我這就去廚房洗洗。”

李元青了解李氏的脾氣,也知道她不喜歡啥事都靠別人,能她自己幹的事,她慢慢挪著步子,也能幹了。話說回來,人活著也不能一點都不活動,這樣對身體反而不好。

麥芽在廚房裏,麵對著鍋台跟鍋灶,有些手腳無措。不再是她熟悉的廚房,也沒有大黑縮在柴禾堆裏睡覺,看見她來了,會衝她搖搖尾巴,而李家菜櫃,也不像田家的,堆著大大小小的碟子,跟瓦罐。要不是昨兒為喜宴準備了不少,這會恐怕隻怕有他們幾個人用的東西。

看來她得慢慢置辦,她可不喜歡廚房空空的。

因為快到中午了,早飯就簡單的做。麥芽用烀鹹鵝的湯,下了一鍋麵疙瘩,當然了,鹹鵝湯是很鹹的,隻要從上麵舀一點湯水加厚油層下來即可。

她做的麵疙瘩,因為加了雞蛋的緣故,酥軟的很,加之,又有鹹鵝湯陪襯,真是叫人食欲大開。

李元青捧著飯碗,坐在廊簷下,吃的格外香,一想到,以後的每天早晨,都能看著她醒來,每天早晨都能吃到她做的早飯,他這心裏就樂壞了,連吃飯的時候,笑容都掛在臉上。

李氏敲敲碗,提醒他,“元青,吃飯的時候別笑,小心嗆到嗓子。”

“哦,”李元青悶聲扒飯,幹脆轉過身去,不再對著他們。

瞧著他的樣,麥芽也忍著一肚子的笑意。

冬生帶著鄭玉,細細查看了田家山坡上種下的梨樹,遇上那被風吹歪的,或是沒栽好,倒掉的,還有些澆水的時候不小心,把根露了出來,這些都得趕緊處理了,不然梨樹該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