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下一秒就見牢門被打開,鐵鏈被拽的嘩啦啦的響,獄卒端著托盤走進來放到她身前的空地上,憐憫的看她一眼:“皇後娘娘,吃點東西吧,吃飽點,黃泉路上也不用做餓死鬼。”

於妧妧垂著眸,不言不語,仿佛雕塑一般。

見她如此,獄卒歎了口氣,也不再多勸,丟下一句話:“快吃吧,吃完好上路。”

獄卒說完就打算離開,卻忽聽於妧妧問道:“你可知道,皇上如何了?”

這是她唯一牽掛的事。

“嗤.......我說你這人真是不識可憐,皇上的事豈是我們能夠打聽議論的,不想活了吧?”獄卒瞬間變臉:“臨死了還不消停,趕緊吃,一刻鍾後送你上路!”

獄卒罵罵咧咧的離開。

於妧妧看著麵前的飯菜,盡管胃已經餓的有些抽搐,沒有任何遲疑的拿起筷子吃飯。

她是醫者,飯菜有沒有下毒她比誰都清楚,隻有吃飽了,才能有力氣逃出去。

季涼月生死未卜,他明明有生機在前,卻為了她倒行逆施拔了銀針,命懸一線,她憑什麽死?

仿佛一口氣忽然撐在胸口,於妧妧眸光凜冽,吃飯的動作飛快。

一刻鍾後,於妧妧被押著出了天牢,上囚車去菜市場接受斬刑,以儆效尤。

囚車外的百姓看著她的目光又恨又悲哀,穆璃曉以謀害皇上的罪名處斬她,在季涼月剛剛登基,民心所向的時候,他們恨她情有可原。

可整條街道都十分安靜,並無一絲謾罵嘲諷之音。

即便定了罪名,百姓也不願意相信善良的皇後會做出弑君的事來,誰不知道當今皇上把她捧在心尖尖上寵著,她根本沒有必要那麽做!

別說為了父母報仇,她那母親確實慘死,可當日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是陶氏自己求死,心甘情願。

而她那個爹,根本不值得她相護。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真的弑君,就憑皇上對她的寵愛程度,他們也不會謾罵折辱於她。

總覺得,若是那樣做了,隻怕皇上會比她更加痛苦吧?

於妧妧看著車外烏壓壓的人群,眸光晦暗,她體內的毒雖然解了,卻仍有餘毒殘留,渾身提不上力氣,即便隊伍守備並不森嚴,憑她自己也很難逃出去。

看來,唯一能指望的竟是墨言了。

囚車緩緩在菜市口停下,一路平安無事,就在侍衛打開囚車,押著於妧妧準備往刑場走時,變故陡生。

一道黑影急掠而來,一刀劈開她身上的枷鎖,拽著她的手腕就朝城外疾馳而去。

他速度極快,快到難以用肉眼捕捉,等到眾人回過神來時,人已經掠出數十丈遠,眨眼就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裏。

百姓也被這一變故弄懵了一瞬,隨即紛紛猜測其中是否另有隱情,監斬官臉色黑沉如墨,即刻便派人去追,同時送信至宮中,讓太後派兵增援。

於妧妧被半強迫地疾馳在空中,淩厲的風刃割的肌膚生疼,她偏頭看向身側的男人,下一瞬眸光瞬間瞪大:“初四?”

剛一張口,一股風就灌了進來,割的喉嚨也跟著疼了起來。

“是,皇後娘娘安心,屬下一定救您出去。”初四的表情還是那麽呆板,語氣冷硬的聽不出一絲情緒起伏。

於妧妧卻心驚不已:“你怎麽會來救我?隻有你一個人嗎?”

之前的事於妧妧沒再問,他既然能來,就代表之前聶婆婆的毒並未傷到他,可盡管如此,憑他一人想要劫人離開,也是天方夜譚。

“墨言在宮中拖住太後。”初四簡短的解釋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穆璃曉那個女人可不簡單,隻要監斬官將消息送回宮,立刻就能調來大批人追捕他們。

況且,初四這法場劫的太過順利了些,穆璃曉把自己看成心腹大患,為了除掉自己不惜給自己的兒子下毒,怎會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鬆懈?

下一刻,她就知道原因了。

因為他們還沒等出城門,就見大批軍隊朝他們圍捕過來,一眼望去人山人海,而帶隊的人正是初七。

她猛地看向身側的初四,豁然驚覺,他們要除去的不單是她,還有初四!

於妧妧心跳如鼓,她猛地扯住初四的手臂,厲聲道:“糟糕,我們中計了,初四你別管我了,快走!”

一個人再厲害也有極限,敵方足有五六萬人之多,而他們卻隻有兩人,她體內還有殘毒,內力完全發揮不出來,無異於半個廢人,相當於隻有初四一個人。

雙方懸殊太大,輸贏一目了然。

若是她手裏還有火雷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事發突然,她身上什麽都沒帶。

“不。”初四搖頭,義無反顧的朝堵在前方的人群裏衝去,血色飛濺,劍光密不透風的把於妧妧保護了起來。

於妧妧氣的咬牙:“這種情況你帶著我根本跑不了,你自己走還有一線生機,非要兩個人都死了你才滿意?快走!”

初四能來救她,她已經很感激了,怎麽能讓他再搭上一跳性命?

“不走。”初四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朝他攻擊過來的人,語氣堅決。

“你這個榆木疙瘩,給我滾!”

“絕不!”

於妧妧第一次覺得初四的固執這麽討厭,一旦認準了一件事,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

見他身上已經開始受傷,於妧妧心急如焚,揮舞著手裏從敵人腰間奪過來的兵刃,不用內力,全憑蠻力和技巧的廝殺。

當初四護著她衝出城門時,兩人身上都掛了數不清的刀傷,被逼退到城郊的斷崖邊緣。

初七站在侍衛身後,擰眉看著渾身浴血的初四,忍不住勸道:“初四,你救不出皇後的,放棄吧。”

“不。”初四的回答簡短而堅決。

“為什麽?你是我們當中武藝最高的,連初三都要稍遜一籌,可是你看看現在,初三為了一個婢女放棄大好的前程,而你為了救她違抗太後的指令,落到這樣的下場。”初七表情微冷:“值得嗎?”

“皇後不可能給主上下毒。”初四眸光平靜的看著初七,盡管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眼底仍是一片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