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守了一夜,次日清早剛從靈堂出來,就見初四捧著朝服立在門口,身上都被露水打濕了,看也知道他在這裏等了多久。
看到兩人出來,初四上前恭敬道:“主上,該上朝了。”
因為老夫人的事,季涼月昨天就沒上朝,今日不能再耽擱了。
季涼月點了點頭,垂眸對她說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下朝後再來找你。”
“嗯,去吧。”於妧妧笑了笑,送他出門,看著他馬車踏著清晨的薄霧離開後,才轉身回了水榭。
白天於妧妧沒再去靈堂,而是在水榭睡了一天,她不主動去,於延也不敢輕易來打擾,唯恐季涼月在老夫人的喪期裏找麻煩。
靈堂裏,於妧妧和季涼月走後,於妗妗也被於筱筱借口打發了回去,一時間靈堂內隻剩下於筱筱和簡雲鶴兩人,以及幾名伺候的婢女。
“你們都下去吧。”於筱筱掃了眼跪在側邊的婢女,冷聲開口。
跪了一夜,婢女們巴不得出去活動活動,頓時作鳥獸散。
靈堂裏陷入一片死寂當中。
於筱筱因為簡雲鶴的態度抿著唇不肯開口,她知道簡雲鶴讓所有人都出去必定是有話要說,她就等著他開口。
卻沒想到,一開口就嚇的她魂飛魄散。
“你和你母親運那麽多金銀出去有什麽目的?”
“您說什麽?”於筱筱錯愕的看著簡雲鶴,眼底滿是震驚。
簡雲鶴抬眸掃她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嘲諷,隨即嗤笑道:“你該不會以為,你和你母親做的那些事沒有人知道吧?”
說著,他抬步朝她逼近,嘴裏吐出的話卻毫不留情:“早在你們有異動的時候,就已經被季涼月盯上了,你千辛萬苦運出去的那些東西,說不定現在已經被他截下,你自己不知道嗎?”
於筱筱臉色都白了,她和母親鋌而走險幾乎搬空了大半個侯府,就是為了幫姚氏家族渡過危機,若是都被攔下了........
那她和母親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不單如此。
這件事根本瞞不住,一旦被父親知曉,絕對不會放過她們!
於筱筱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看著簡雲鶴的目光裏第一次浮現出冷厲的神色:“你胡說!我們是分批次運出去的,每一批都由信任的人回來報信,確保絕對安全後,再送下一批,根本不可能有紕漏。”
“若是回來送信的那個人,本就是季涼月的人呢?”簡雲鶴看著她的目光多了一絲憐憫:“或者,被威脅的呢?”
“你要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十分脆弱的,隻要給他絕對多的利益,就不存在忠誠。”
畢竟,能背叛別人的人,同樣可以背叛你。
“這怎麽可能.......”於筱筱有些被簡雲鶴說服了,眼底滿是絕望,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
簡雲鶴問她這個不是想看她崩潰的,他抬手捏住她的肩膀,沉聲問道:“告訴我,你們送那麽多金銀出去,到底有什麽目的?”
“是......西北.......”於筱筱雙目哀戚的看著簡雲鶴,將原因說了出來。
今年西北遭受水災,已經死了太多人,而姚氏母族的封地就在西北,若是這件事傳回京都,滿門抄斬都不夠。
其實如果隻是水災並沒有什麽,畢竟天災是誰也無法阻止的。
棘手就在,此次水災本不該發生,朝廷每年都給西北撥下大批銀子用來修築堤壩,可姚氏一族貪心,層層剝削下來,到了修築堤壩的時候銀子已經所剩無幾,下麵的人沒辦法,就隻能濫竽充數。
結果今天稍微遭了一點天災,就衝毀了堤壩,西北之地死傷無數。
姚氏一族不得不立刻籌錢安撫難民,重修堤壩。
簡雲鶴縱使身為皇子,聽完這話也愣了半晌,心裏升起一股怒氣:“修堤壩的錢你們也敢動,姚氏一族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隻是發現這些日子季涼月的動作不對,結果一查竟查出他截了大批金銀,還是他的妃子連同母親親手送出去的。
這件事明顯有貓膩,他也不過是隨口逼問一下,卻沒想到竟得到這麽驚天的消息。
“我也知道他們不對,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我總不能看著姚氏倒下啊。”於筱筱也委屈的要命,事到如今無法收場她母親才和她說,她能怎麽辦?
她拽住簡雲鶴的袖子,也顧不上和他置氣了,低聲哀求道:“殿下,妾身知道您神通廣大,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簡雲鶴猛地拂袖甩開她的手,氣笑:“你們把天都捅出了一個窟窿,讓本皇子怎麽幫你?!”
“那怎麽辦,如果您不幫我,姚氏就完了.......”
簡雲鶴滿臉冷漠:“你們當初鋌而走險坐下這件事時,就該知道後果。”
說完,不顧於筱筱在身後的哀求,簡雲鶴拂袖出了靈堂,一路出了府門,回了三皇子府,直接進了書房。
“立刻召集二十名身手頂尖的死士,沿路朝西北追去,務必將季涼月送去西北錢財給本皇子截下來。”簡雲鶴坐在桌案後冷著臉下令。
按照季涼月的性子絕對不會對災民坐視不理,就算截下了這批金銀,也同樣會送往西北賑災,隻不過不是通過姚氏的手,而是用他自己的渠道。
跪在地上的暗衛聞言擰了擰眉,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道:“殿下,容屬下鬥膽,這批銀子若是截下的話,隻怕西北會大亂。”
“這我當然知道,這是命令,你自去辦就是,不必詢問原因。”簡雲鶴的臉色看起來異常冷漠,話說的毫不遲疑,即便明知這命令一旦下下去,會哀鴻遍野,也沒有半點猶豫。
季涼月此人實在太過滴水不漏,這麽多年他都沒能抓到他半點把柄,不管是涼王府,良人司還是軍中,都如鐵桶一般滴水不漏。
這次天災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是。”暗衛見簡雲鶴神色堅定,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應聲出門。
簡雲鶴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半晌後執筆寫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