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格也不是能熱臉貼冷屁股的人,素來要麵子,麵冷心軟,能問出這兩句話實屬不易,此時是再也說不出來話了。

可讓她轉身就走,她同樣做不到。

窒息的沉默在狹小的牢房中蔓延,之後的一刻鍾時間裏,誰也沒有說話。

忽然。

一聲嗤笑響起:“怎麽,現在麵對本督,連話都沒得說了?”

“季涼月,你到底怎麽了,非要呆在這裏不可?”於妧妧無奈的歎了口氣。

季涼月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他的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極大的寒意,眸底染上一抹猩紅的戾氣,仿佛忍無可忍般朝於妧妧逼近。

於妧妧從未見過季涼月這個樣子,心裏一陣驚懼,本能的後退,直至被逼至牆角。

退無可退。

“你.......你要幹什麽?”於妧妧心裏警鈴作響,臉色寸寸白了下去。

季涼月單手捏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挑高,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他的視線之內,仔細的打量著她臉上的表情,不放過哪怕一絲微小的神態變化。

半晌後,忽然自嘲一笑,聲音喑啞的看著她問:“怕我?”

曾幾何時,於妧妧看著他的眼神裏,竟也染上了幾分畏懼和驚怕?

當初那個第一次見麵就敢脫他褲子,說話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動不動就敢對他欺身而上的女人,去哪兒了?

季涼月甩手鬆開她的下巴,胸口仿佛堵了一團棉花,悶的他透不過氣來。

暗自惱怒,咬牙質問:“本督也很想知道,不過是一個胡作非為罪有應得的小公主,也值得你與本督如此心生嫌隙?”

“為什麽不走?”

“我隻是想看看,若是我一直不出天牢,你要拖到幾時才肯屈尊降貴,施舍來看我一眼。”

此時的季涼月看似平靜,實則怒氣已經達到頂峰,整個人像支帶刺的玫瑰,誰碰紮誰。

“我昨晚被父親罰跪一晚,無法進宮。”於妧妧出聲解釋。

季涼月眼底最後一絲隱晦的柔軟,也在於妧妧這聲解釋下冷了下去,漠然的出聲趕人:“你走吧,不必勉強自己接本督出去,受不起。”

他怕她再說下去,他會忍不住出手掐死她。

滿口謊言!

若是她真的將他放在心上,在得知他入獄的第一時刻,她完全有無數種方法進來找他。

外麵明處暗處都是他的人,隻要她稍有動作,就會有人出來幫她。

而她沒來,隻能說明她從始至終就沒想過來看他。

而此時來,或許也隻是被聖旨所逼,迫不得已才進來勸說幾句罷了。

真是廉價。

季涼月越想越心寒,整個人都釋放這冷氣,眉眼染上一層厚厚的寒霜,讓人望而生畏。

於妧妧知道若是她現在走了,隻怕他會更加生氣,更何況這件事確實有她的不對,當時季涼月之所以將白櫻公主踹下懸崖,也是無奈自保之舉,並沒有錯。

她不該因為他的冷漠而遷怒他。

想到這裏,於妧妧臉上的神色漸漸緩和,語氣軟了下來:“好了,是我不好,你就算和我置氣,也不至於這麽折騰自己吧?

這裏環境這麽差,你又素來過的嬌貴精致,哪能真的受得了這裏的髒亂,跟我出去吧?”

“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季涼月一怔,不領情的冷哼。

臉上的堅冰卻微微裂開一道縫隙。

於妧妧從容接話:“可是我心疼。”

她這聲心疼說的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聲音沒有刻意壓低,這一片牢房裏的犯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守在通道口的引路人默默的又退遠一些,免得聽到一些不該聽的。

牢房內,季涼月瞳眸漆黑的盯著於妧妧,臉頰染上一絲自己都不知道的紅暈。

冰冷的語氣染上了幾分溫度:“於妧妧,你一個女孩子家,說話能不能矜持一點?”

“夫君都要跟別人跑了,我還要矜持有什麽用?”於妧妧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看著季涼月的目光透著委屈。

季涼月:“.......”難道先找茬的不是她嗎?

還有。

“什麽叫和別人跑了?”他隻是在和她生氣,從始至終都沒有第三個人好嗎?

“那你都要不理我了,我們的婚約肯定遲早要作廢,婚約作廢,你將來勢必要娶別的女人,那和跟別人跑了有什麽區別?”

算了,白櫻公主的事終究是個例,況且那種情況確實迫不得已。

因為這個和季涼月生分,確實不應該。

“怎麽,你還想和本督婚約作廢?”季涼月敏銳的捕捉到她話裏的敏感字眼,危險的看著她。

於妧妧臉色一僵,抬眸看他:“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先從這裏出去。”

“嗬.......”季涼月笑意森涼,沒有動彈的意思。

於妧妧突然開竅,一通百通,不肯再和他賭氣,見狀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湊了上去,貼近他的耳朵低聲威脅道:“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又如何?”

季涼月感受著撲撒在耳根上的溫熱氣息,少女的香氣瞬間將他席卷,他眼底閃過一抹暗光,嗓音都跟著喑啞起來。

她這般不把他放在心上,就憑兩句好話就想哄好他?

做夢!

於妧妧對他的拒絕沒有絲毫意外,挑了挑唇不再廢話,幹脆俯身覆上他冰涼的唇瓣,以吻封緘。

隻是輕輕的碰了一下,季涼月就如同被燙到般迅速躲開。

寒眸幽深的警告:“這裏是牢房!”

隔壁都是犯人,成何體統。

“那你出去嗎?”於妧妧抵著他的額頭,含笑看著他。

季涼月胸口劇烈起伏兩下,忽然扯開她圈在脖頸上的胳膊,一言不發拽開牢門走了出去,背影都冒著火氣。

守在拐角不遠處的引路人見到出來的季涼月,臉色立刻驟變,恭敬的跪地行禮,同時朝於妧妧瞥去一抹崇拜的目光。

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連皇上都請不出來的人,被她三言兩語就說動了?

簡直不敢相信。

於妧妧不慌不忙的從牢房裏走出來,眼前還不時浮現起方才季涼月惱羞成怒的模樣,忍不住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