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粉飾在太平下的疏離,讓他如鯁在喉,難以忍受。

於妧妧沉默的看著季涼月,久久不言。

其實若不往長遠打算,此刻坐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足以讓世上任何一個女人為之瘋狂,哪怕他身為宦官。

更何況,他不過是個假宦官,一旦掙脫枷鎖,便無人可望其項背。

這樣的一個男人,稍微靠近一點就會讓女人沉迷的人,她若不保持距離,隻怕遲早有泥足深陷不可自拔的一天。

可是.......

那雙素來清冽的寒眸裏,受傷的情緒如此明顯,讓她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於妧妧深吸口氣,看著季涼月輕笑:“你是不是還沒睡醒,我們可是有婚約的人,你敢反悔,我就掀了你的涼王府,聽見沒?”

不管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至少現在,她不願看到他難過。

季涼月眼底浮起久違的笑意,身上最後一絲陰鬱的氣息也隨之淡去,一本正經的點頭:“遵命!”

於妧妧見他展顏,便從座位上起身:“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聽到於妧妧要回去,季涼月下意識蹙眉,兩人剛剛和好,他有點舍不得放人離開,可看著她眼底的烏青,知道她這段時間都沒有睡好,隻能點頭:“那我讓初七送你。”

有些東西說起來很奇妙,當你一不小心鑽牛角尖的時候,怎麽都醒不過來,但也有可能在某一個瞬間突然醒悟,心結也隨之打開。

於妧妧笑盈盈的被季涼月送出門,沒有拒絕。

回到侯府,天色已經微微暗了下來,於妧妧回到水榭就睡的昏天暗地,直到豎日清早才醒來。

睜開眼睛看到天光大亮,她有些不適應的眯了眯眼睛。

久違的睡眠讓她整個人都精神倍增,從**起身,感覺渾身的疲憊都被洗去的一般,滿是舒爽。

隨即,她盯著外麵的日光,忽然想到昨晚聽到於筱筱和白櫻公主婢女的談話,眼底閃過一抹異色,洗漱過後,把婢鳶叫了進來。

“婢鳶,現在是什麽時辰?”

“回小姐,已經巳時了。”婢鳶孤疑的看了眼她,回道。

巳時,離午時隻剩下一個時辰了。

於筱筱怕是早就出發了。

於妧妧抿了抿唇,估算了一下現在出發到千佛山的路程,恰好需要一個時辰左右,但若是騎馬,應該是能快些的。

隻是她現在馬術仍舊不精,但跟初三學了一段時間,隻要沒有突發狀況,應該能縮短一些時間。

婢鳶聽到於妧妧要騎馬,立刻心有餘悸的勸說:“小姐,您是要出去辦什麽事嗎?如果是的話,奴婢給您準備馬車也是一樣的,您忘了您上次驚馬差點出事了?”

上次若不是有九千歲在,她家小姐現在都沒命站在這裏了。

“你也說是驚馬,你家小姐我哪就那麽點背,次次都驚馬?”於妧妧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把婢鳶推出門外:“好了,你家小姐趕時間,你快一點啊。”

最後婢鳶也沒能擰過於妧妧,給她準備了一匹性格溫順的馬匹。

好在於妧妧這段時間的馬術也有些成就,雖然一路還是磕磕絆絆,但好歹安全無虞的到了千佛山腳下。

再往前走,就是密林,然後就是登山梯,佛門聖地,帶著馬進去總歸不好,還容易暴露蹤跡,她這次可是跟蹤於筱筱來的,肯定不能被她發現,於是隻好把馬拴在林外,徒步進去。

於筱筱的心思,不用猜她也知道一些,這一次,她倒要看看她想耍什麽花樣。

走到密林一半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於妧妧心裏一沉,屏氣凝息悄然靠了上去,遠遠墜在後麵,沒有讓人發現。

前麵是三個女人在趕路,兩個女孩穿著婢女服,現在是貼身伺候的侍婢,另一個衣著華麗,年過不惑卻風韻猶存,應該就是三皇子的生母,晉王妃了。

於妧妧對晉王妃知之甚少,但從言行舉止當中,應該能看出是個淡雅知理的女子,眉眼幽淡,沒有半絲刻薄之意。

三人可能是走累了,侍婢便將披風鋪在地上讓晉王妃坐下休息,三人低聲交談。

於妧妧收回目光,在四周仔細的掃了一圈,也沒看到於筱筱的痕跡,隻能沉眸兀自猜測。

於筱筱到底想幹什麽?

難不成她沒打算跟蹤晉王妃搭訕博好感,而是等在千佛寺內製造一場巧遇?

於妧妧這邊胡亂猜測著於筱筱的目的,心裏暗暗盤算著一會兒怎麽破壞於筱筱的好事,打她個措手不及。

然而,還不等她想完,就感覺地麵忽然震顫了起來。

緊接著,就見左上方的密林深處忽然滾下一塊巨石,一路砸斷無數青蔥的樹木,在地上掀起滾滾濃煙,朝著晉王妃所在的方向飛快砸下。

這一幕來的太過突兀,席地而坐的三人誰都沒反應過來,瞠目結舌的看著危險瞬間迎麵而至。

服侍在晉王妃身邊的兩名侍婢見狀嚇懵了,什麽也顧不得轉身就跑,甚至慌亂之下還不小心一腳踩到了晉王妃的腳踝上,讓剛準備起身的晉王妃痛的驟然跌了回去。

於妧妧在尖叫中瞬間回過神來,急速朝晉王妃衝去,想也不想的抱著她就滾離原地,險險擦著巨石的邊摔在地上。

巨石從晉王妃方才坐的位置上繼續朝下滾去,不巧正是那兩名侍婢逃走的方向。

很快,空氣中再次響起兩道淒厲的尖叫。

“啊——”

“啊——”

巨石被一根足有十個孩子環抱的大樹止住勢頭,溫熱鮮紅的血液從石頭下緩緩滲出,刺目至極。

於妧妧臉色發白的看著這一幕,濃烈的後怕自心底升起,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被她護在懷裏的晉王妃臉色比她還要慘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巨石下的血跡,臉上盡是驚恐複雜之意,身體裏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隻能軟軟的靠著於妧妧不斷打顫。

好在晉王妃畢竟出身名門,即使剛經曆過生死關頭,也迅速的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