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直覺於筱筱必定說了一些激怒於延的話,且與她有關。

果然,於延前腳邁入涼亭,問都懶得問一句,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於妧妧察覺到於延動手時,下意識的偏頭躲了一下,卸掉了大半力道,卻還是在臉頰上留下一片紅痕,帶著細微的刺痛。

她捂著被打的臉頰,眸色冰冷的盯著於延質問:“父親,你這是做什麽?”

“孽女!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腸卻如此惡毒,就算你大姐曾經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她也已經受到了教訓,知道錯了,你還不能原諒她嗎?”於延氣的臉紅脖子粗,凶狠的瞪著於妧妧:“難道,你非要了她的命,才肯甘心嗎?”

於延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恨不得把於妧妧這個惹事精捆起來沉塘,以解心頭隻恨。

這個孽女,什麽時候惹事不好,非要趕到九千歲和三皇子都在的時候,尤其三皇子身邊還跟著皇上的貼身近侍。

此時讓他們目睹了這一幕,回去之後會如何傳?

他侯府的臉麵還往哪兒擱?

“父親,您好歹也是堂堂侯爺,官拜一品,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動手打人,不覺得有失公允嗎?”於妧妧冷冷的看著於延,澄澈的眸子裏沒有絲毫躲避心虛,反問道。

於延被於妧妧坦然的眼神看的一愣,隨即感覺到一道涼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識去尋那道視線的主人,就恰好看到季涼月麵無表情的垂著眸子,正站在他身側的不遠處,微微低著腦袋,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這才猛然驚醒,想起於妧妧和季涼月之間的關係,心裏頓時一緊,隨即惱怒的瞪了於筱筱一眼,蹙眉。

他沒忘自己還指望著於妧妧和季涼月的關係,可以給侯府帶來利益,方才被於筱筱那麽一挑嗦,這些日子在於妧妧麵前維持的慈父形象,差點功虧一簣。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對這個女兒,簡直是厭惡到了極點,晚上做夢夢見,都能瞬間氣醒的那種。

但於筱筱已經廢了,這個孽女雖然一無是處,卻也是最後的王牌。

至少在季涼月的麵前,不能動她。

於延這般想著,便快速掃了眼季涼月的臉色,態度大變的說道:“於妧妧,你不要仗著有九千歲給你撐腰,就為所欲為,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你若有冤屈,說出來便是,有九千歲在場誰還敢冤枉了你?

但你當眾頂撞為父,成何體統?”

於延一番話色厲內荏,仍舊嚴厲,卻已經卸去了凶狠的力道。

像隻紙老虎,經不起推敲。

於延如此的讓步,於妧妧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不過她心裏倒沒有多少詫異,畢竟素來有季公公在的地方,從來都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於延從一開始的不滿到如今的習慣,經曆過太多次打臉現場的於延,很多話說起來早已自然的沒有絲毫違和。

他自己本人也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

但這話落在一旁穿著宮服的太監耳朵裏,卻全然變了味道。

怎麽,於延教訓自己的女兒,難道還要看季涼月的臉色不成?

這說明什麽?

說明,要麽季涼月自持身份,故意借機敲打於延,要麽就是這位侯府三小姐對他來說非同一般,所以才處處相護,到了如今於候都習以為常的地步。

作為看過太多爾虞我詐的太監,本身更傾向於前者,因為季涼月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個十足的惡魔,連血都是冷的,心裏又能裝下誰?

但想起最近京中的傳言,他又不得不承認,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抬起蘭花指撫了撫領口,尖細的嗓音適時的插了進來,一雙眼睛不陰不陽的落在於妧妧臉上,笑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侯府三小姐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說是絕色傾城也不為過,怪不得連素來清冷的九千歲也忍不住出手護著呢。”

尖細充滿女氣的男聲突兀的響起,讓於妧妧整個人瞬間惡寒的抖了抖,臉色古怪的皺起。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真正太監的聲音,簡直.......不堪入耳。

雖然季涼月也是宦官,但季涼月的聲線渾厚低沉,帶著說不清的磁性撩人,於妧妧下意識便以為,所有的宦官都跟他一樣,說話沒有什麽不同。

直到.......麵前這位太監的出現,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那尖細的嗓音,粗短的手捏著蘭花指,明明生了一張剛毅的臉,卻偏要做出一副女子般嬌柔的表情,實在有些辣眼睛。

就在於妧妧被突然出現的真太監衝擊到失語的時候,季涼月的聲音適時響起:“李公公說笑了,三小姐曾對本督有恩,本督之前有所照應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今日是侯府家事,本督不便出手,如何裁斷自是由侯爺做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季涼月。

剛剛踏進涼亭的於筱筱更是錯愕的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若是往常,季涼月在這種情況下必定是要護著於妧妧的,可如今怎麽竟有幾分置身事外之意?

要知道按照於延的脾性,若是沒有季涼月護著,要度過這一劫,於妧妧不死也要脫層皮的。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於妧妧也是一臉懵的看著季涼月,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她不是震驚季涼月的置身事外,而是他對她忽然轉變的態度,那雙以往注視著她時,總是溫軟含笑的眸子,此時清冷一片,所有往日的情愫都褪的幹幹淨淨,徒留下一片陌生的冷淡。

究竟出了什麽事?

她知道上次她在侯府門前昏倒,激怒了季涼月,可她也是逼不得已,季涼月再小氣也不至於因此與她翻臉。

可若非如此,她最近安分守己,沒再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於妧妧的心緊緊的提了起來,看著季涼月落在她身上陌生又冷淡的目光,不知為何,於妧妧的心底第一次出現慌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