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人情冷暖挺身出

鎖鏈子一抖就給套上了,林三洪還沒有感覺到怎麽樣,母親可就嚇壞了,扯著同知老爺的衣袖大喊:“老爺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兒才做了一天的禦史,怎麽會貪墨朝廷的銀錢?一定是弄錯了……”

隻要能把林三洪帶走,有的是罪名安插在他的頭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也是官場的訣竅之一。免費提供同知老爺扯開母親,做出一副義正詞嚴的嘴臉:“律法如鐵,有罪無罪一審便知,先帶走!”

其實這也未嚐不是那些在背後唆使之人的意思,能不能給林三洪定罪真的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這麽一個過程,重要的是試探一下朱高煦和大王爺爭權的態度和決心!

母親被官差推搡在地,哭的淚人一般,林三洪被官差拽著扭頭對身邊的春桃說道:“照顧好阿娘,我很快回來……”

在金殿上把天下的官員都說成了貪官,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現如今天底下的官員又在吏治整頓的風潮中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也該讓林三洪這個罪魁禍嚐嚐苦頭了。你不是說別人都是貪官麽?現在就要把你安個貪官的罪名!

同知老爺很解氣的抬腳揣了林三洪兩下,意氣風的說道:“你個貪官,貪墨了朝廷多少銀錢?還想回來?哈哈……先回衙門裏審一審,一定要好好的審,細細的審……”

“這可怎麽是好?這可怎麽是好?”母親早已亂了方寸,扯著鄉親們的衣袖逐個哀求:“我家三洪是不會貪墨的,大夥給做個明證,聯名到官府裏去求情,我……我先謝謝大夥了……”

人情冷暖,事態炎涼,到了這個時候才看的最為分明。

官府抓人的事情不是沒有見過,這年月,不管是抓了張三亦或是李四,都沒有什麽好稀奇的。真正讓大夥震驚的是林三洪居然早就不是官老爺了。

要不是今天州裏的同知老爺提及,大家至今還被蒙在鼓裏呢——原來林三洪已經被罷了官!

既然已經被罷了官,還做什麽作坊?還入的哪門子股?這不是憋著壞心的要坑大家的保命錢麽?誰家賺錢容易了?萬不能把積攢了這麽多年的銀子給了林三洪去瞎折騰!

大多數隻是裝作沒有看到母親的哀求,把銀子重新揣到懷裏甩甩袖子各自回家,隻有少數幾個老街坊唉聲歎氣的對母親說幾句寬心的話:“你也莫太著急了,洪哥兒若真是行的正走的端,也不怕官府審問,說不準過幾天就能放回來呢,哎……”

這麽說也僅僅是安慰母親罷了,誰不曉得官府的厲害。這年月裏,官府認的是錢,管你有理沒理,先打一頓再說,隻要進去了就別想囫圇著出來,哪怕是打成爛茄子的半死模樣,隻要是能活著放回來就算老天開眼了。

街角賣肉餅的太婆好心,扶著母親坐到門檻上:“妹子,洪哥兒不是認識縣裏的大老爺麽,你可以去找找縣尊老爺,讓他為洪哥兒求情說好話,或許管用呢。州裏的老爺是老爺,縣尊老爺也是老爺,老爺對老爺說話,總比咱們老百姓講話要有分量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母親猛然想起金子煥金縣尊,前幾天金縣尊還來過呢,似乎是托三洪辦什麽事情,如今三洪出了事情,金縣尊總應該講點人情的吧?

“阿娘在家裏等著,我去!”春桃挺身而出:“我去找金縣尊,讓他給三洪哥哥說說情……”

“好,你的腿腳還利索些,”母親急忙去準備銀錢:“到縣裏也要花錢的,春桃把家裏的積蓄全都帶上,給金縣尊送一點禮,說不準事情會好辦一些……”

知道了林三洪早被罷去官職之後,錢屠子就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思,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手裏的三十兩銀子交給他如什麽股份。看到春桃張羅著要去縣裏,一把就將她拽住“你個死丫頭,去什麽去?快跟我回家!還嫌丟人丟的不夠麽?”

“爹,三洪哥哥被抓進衙門,要是去晚了,指不定被打成什麽樣子呢……”

“他挨打是犯了朝廷的律法。做了個小小禦史就張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哼……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我就曉得他長久不了,犯事情了吧?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就曉得她林三洪是個明淺福薄的,才做了幾天的大老爺就瞧不上這個看不起那個,眼珠子張到了頭頂上……”想到當初自己求著林三洪娶春桃時候的難堪,再看看林家現在的慘況,錢屠子就愈的感覺到解氣:“幸虧當初爹爹眼明心亮,沒有把你嫁給他,要不然……”

“都什麽時候了,爹爹還說這些!”春桃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自己的境遇,知道自己早已無路可退,看到爹爹的嘴臉,終於明白了當初林三洪的感受,一把搶過錢屠子手裏裝銀子的包袱,拔腿就往外跑:“先用咱家的銀子去救三洪哥哥……”

手裏的銀子給女兒搶走,錢屠子立刻就惱了臉麵,一邊追趕一邊大喊大叫:“你個死丫頭,快把銀子給我……你還敢跑?我打斷你的腿!”

錢屠子一身肥膘,兩條小短腿根本就追不上春桃,眼看著女兒抓著銀子越跑越遠,氣惱的撞牆的心思都有。氣喘噓噓的大罵:“該死的丫頭,你生生要氣死我呀,今天你跑了不要緊,有你回家的時候,等你回了家,老子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認!”母親眼看著春桃跑遠,眼角還帶著淚痕,似乎是和錢屠子說話,又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我早就說過,春桃這丫頭本質很好,是個好孩子……”

“她用我家的錢去救你家的人,你自然是說她好的。”錢屠子氣呼呼的坐在門檻上:“這錢你家一定要還我的,足足三十兩哇,你家還的起嗎?”

且說春桃跑上了官道,心裏象有一團火在燒,耳旁風聲呼呼直響,也不曉得跑了多遠,直到氣都喘不過來,才撫著胸口蹲在路邊喘息。攔住一輛順路的馬車就跳了上前:“我有急事去縣城,有多快跑多快,我給你一兩銀子……三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