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龍潭虎穴
大漠的晝夜溫差太大,白天是融金煉石般酷熱難熬,到了晚上。又是寒風刺骨的難耐,要不是腳下的黃沙一成不變,一定會以為這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明顯地標四麵八方都差不多的地貌中,方向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一旦迷失就會引起災難性的後果。好晚上的時候有著北極星的指引,不至於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已經踩著黃沙走了五天。眾人早已疲憊不堪,若不是林三洪用了正確是手段來保存體力,恐怕早就倒黃沙之中了。
可是身上帶著的這點飲水和食物是有限的,再這麽節省也需要消耗。食物還好一點。關鍵的是飲水。
隻剩下小半囊水了,所有人都渴的難受。嗓子裏冒煙喉嚨中起火,嘴唇幹裂開一道口子,已經滲出血來,用舌頭舔一舔就是一嘴的沙子
如果還找不到補給的水源,或者一天之內無法走出這死亡之後的話。很難過去這個白天。就算是不顧一切的太陽底下煎熬過來也不過是多支撐一天半天而已
對於當前的窘境,每一日都心中有數,卻沒有一個人提起,沒有問出諸如“哪裏有水今天能不能走出去”這樣的廢話,大家都知道林三洪已經了力。能不能活著走出大漠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改變,完全取決於老天的意思?
眾人可以淡然,就算是心中真的很怕死,怕死這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可也不會表現出來一因為表現出來也於是無補。
別人可以淡然。林三洪卻不能。
並不是因為林三洪怕死,而是這麽多人等於是間接死自己的手中,二十多條人命,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家庭。大家要是死這裏。家裏人連個消息都得不到,恐怕還會日夜期盼著他們的子弟父兄
因為黎明已近。青蒙蒙的夜色之中,林三洪的聲音有點沙啞,仿佛喉嚨裏灌進了沙子一樣:“諸位兄弟,大家跟著我林三洪一路走來,今天已經到了山窮水之時”
不等林三洪把話說完,老郭就哈哈大笑起來:“東家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大家跟著你也不是白幹,這個和當兵就是一個道理,拿著軍餉就得給軍隊賣命。大家吃著東家的用著東家。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咱們這些爺們。哪一個不是鬼門關趟過幾個來回的慣家子?我琢磨著,鬼門關前看門的小鬼兒都和咱們熟悉了,哈哈,”
這些從武家營走出來的山民,確實也經曆過幾次生死考驗。今日到了這步田地,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大人別說這些個喪行頭的話了,若不是大人,咱們武家營早就湖廣的老林子裏死絕了,哪裏還有今日?”
果然是慷慨男兒,眾人如此豪邁視生死如無物,讓林三洪胸中之血呼的一下子就熱了,也不再去想什麽生死。不再理會什麽責任,哈哈大笑著說道:“好,能與諸位同生死,也是快事,哈哈”
郭姊烈一邊哈哈大笑著。一邊愛憐的撫摸著兒子的後背,替郭四妹把身上的衣裳整理一下
郭四妹的心目中,父親從來都是嚴格管教,動輒就是拳腳大棒,瘦弱的郭四妹沒有少挨父親的暴打。中卻知道這是父親恨鐵不成鋼,沒有半點恨意?難得見到父親如此慈祥。知道老人家心中的感受,挺起胸膛大聲說道:“爹爹不必擔心我,咱們郭家的漢子什麽時候怕過?”
聽到兒子說出“郭家漢子”這四個字。仿佛是撿到金寶的叫花子一樣,郭姊烈歡喜的放生大笑:“好,不愧是老子的種,不愧是郭家的男,我的兒子摔打出來了,好的很呐。縱是讓老子現就死了,心裏也是歡喜的
當夜色漸漸褪去,嶄的一天即將到來。東邊的日頭還沒有出來,可天光已經見見明朗
地平線上,一大團紅光似乎就要躍起。染紅了半天的朝霞,瑰麗無匹的雲彩帶著一抹金燦燦的邊線,順帶著把腳下的黃沙也染成了金色,天上初升的朝霞映照腳下著如流金一般空曠的沙海大漠,讓人心神一震!
郭姊烈一路行走,灑下一路的笑聲,到了這個時候,笑的加厲害,忽然之間就一屁股坐沙地上,頓足捶胸的瘋狂大笑。
郭四妹以為父親心中壓力太大,以至於失了心智,看到情況有異,趕緊蹲下身子問道:“爹,你怎麽了?怎麽笑的這麽這麽嚇人?”
“老子能怎麽?老子笑的不好麽?”郭姊烈指著遠方:“老子想不笑都不行,你們看看那邊,那是什麽
郭姊烈遙指之處,隱隱現出一青青黑色。朝霞滿天流金遍地的大漠中。這一抹青黑色十分顯眼。
林三洪心裏猛然就是一鬆。一直都緊緊繃著的心力立刻就泄了下來,喃喃的念叨著:“咱們出來了”
“那是山,那是山”一直深山中生活的山民立刻就看了出來:遠處這一抹青黑實是太熟悉了,隻有長滿了樹木的大山才有這般模樣!
視死如歸是一種氣概,其實沒有誰真的原意死這茫茫沙海。一看到遠處青山的影子,就曉得已經到了大漠的邊緣,無不歡呼雀躍,這麽多天都地獄一般的魔鬼之海中和死亡賽跑。終於走出來了?
有青山的地方就一定有水。就可以得到補給,隻要補給上來了。其他的困難都不算什麽了!
“東家,老郭我真的是服氣了,你就見識絕對是這個,”郭姊烈挑著大拇指讚道:“天底下有見識的就是東家你了,兒子,看到了沒有,這才是真正的本事,東家肚子裏的真點貨,你要是能學一半身上,我也就放心了”
見到遠處的那一抹青黑之後,林三洪真的有點“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恨不得沙地上瘋跑幾個來
二聲嘶力竭的吼衛幾嗓午。以富泄心中的喜悅戶情汴諱烈的盛讚。林三洪還不掩飾的說道:“老郭你就別拍我的馬屁了,我哪有什麽見識。這完全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咱們能走出來,就大家的運氣好,”
“運氣好也是本事,哈哈”
“趁著熱氣還沒有上來,咱們再多趕點路程,過一會休息”林三洪的意思是一直走到熱氣上來以後再說,畢竟這種望山跑死馬的空曠之地,實際距離遠不象看起來這麽近。
郭姊烈再次發揮出他斥候的專長,目測了一下估算出大致的距離:“大家走快點兒,等熱起來的時候就可以把水喝光,快今天晚上。遲明天清晨之前咱們就可以進山樹蔭下納涼了”
這幾天一直都窩沙坑裏躲避酷熱,能夠陰涼的樹蔭之下休息就是時間大的誘惑,眾人紛紛加快腳步
看來老天真的很照應,不僅讓眾人幾乎要彈糧絕的時候走到了大漠邊緣,而且今天早上還很涼爽,再也不是以前那種讓人喘不過起來的悶熱。空氣中略略帶著一點微風
不得不承認運氣是個很不靠譜的玩意兒!
太陽已經漸漸升起,幾抹通紅如血的雲團擋住了太陽的直射,讓大漠不再是那麽酷熱難當,這可是沙漠中難得遇到的“福利”
約莫走出去十幾裏的樣子。眾人欣喜的發現天氣還沒有熱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要是照著這個情形,估計還可以走出十裏八裏再躲避酷熱也來得及。
“運氣來了連牆都擋不住。”眾人都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歡快。腳步也輕鬆了許多,一邊大讚著好運氣的幫助,一邊輕鬆的談笑著:“今天早晨的天氣總算不那麽熱了,還有點風。說不準會下雨呢,看來連老天都幫咱們”
右手邊的天空似乎有點灰蒙蒙的樣子,象極了半陰不陰的架勢。好像是要落雨的前兆。
沙漠之中也不是完全不下雨,隻不過雨水稀少的很,幾年也不見得有一次降雨,極端的時候,十年二十年不見一滴雨水都不算稀罕。
太陽越升越高,可氣溫卻沒有伴隨著繼續升高,反而加涼爽了
因為風已經漸漸加大?
剛才那種拂麵的微風已經妾成可以卷起衣角,吹動地麵上細細的沙塵,眾人身後留下的那一串串腳印很快就會被“流動”的細沙掩蓋……
大漠可以抹殺一切生靈活動的痕跡,永遠保持著一成不變單調寧靜的樣子。似乎從來也沒有人到過這裏
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風力加大,大風吹拂起來的沙粒猛烈拍打著,可以清清楚楚的聽到沙粒子落身上發出的“啪啪”聲響
若是那些有豐富沙漠生存的土著,早就可以察覺到這是風暴到來的前兆,肯定不會象林三洪等人這樣茫然不知的繼續前行,而是應該想法子保命了
大漠中的風暴可不同於內地的狂風,不是說刮過去就沒事了,這個時候要是還不抓緊時間作出防範,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危險”二字可以形容,貼切的字眼應該是:自殺!
大風中行走,尤其是順風,讓眾人趕緊前所未有的輕鬆。大風似乎是推動著眾人逐漸遠離大漠,就算不邁步身子也會前傾,走起路來省了很多力氣……
“這風有點邪”一個親衛網一張口說話就吞進了很多沙子。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後半句立複就被倒灌進喉嚨裏
風越舌越大,席卷著粗大的沙粒子肆虐狂舞,把所有人的包裹進去,觸目所及都是土黃顏色,因為是順風,就感覺是身子沒有了重量一樣,如同被狂風拉扯著的稻草一般。身不由己的往前走,仿佛整個身子都會被狂風卷起來一樣?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已聽不清楚身邊之人說什麽了
林三洪回頭一看,身後已是一片暗黃。狂風把沙塵卷到天上。仿佛掛了一道深顏色的幕布。後麵,天地之間已成了黑色。不是烏雲摧城的那種昏暗無光,而是好像是沒有星月的深夜,隨著黑色狂風的靠近。光線已一暗再暗。仿佛大風已經把天上的日頭吹了下去,仿佛暗夜降臨刪
是沙暴!沙漠中獨有的黑色風暴!
恐怖的風力先是把細細的塵土揚起來。然後是沙粒甚至碎石。一層層包裹著,土黃色的狂風逐漸增厚,隨著厚度的增加而變為暗黃。等狂風的範圍達到相當大的程度之時,就形成了沙漠中可怕的黑色風暴!
如此恐怖的風暴足以把石頭卷上高空,算得上是真正的飛沙走石了。
“跑”剛剛吐出一個音節,無數沙子就灌進喉嚨,狂風吹的林三洪往前一撲。幾乎栽倒地,
眾人這才明白了事態的嚴重,誰也想不到沙漠裏的風會舌成這樣,拉起林三洪順風就跑
以為有風力的助推,眾人奔跑的速度極快。狂風卷著石子沙粒不停地打身上,像鞭子抽一樣疼痛難忍。“嘶嘶”的風聲已經成了轟隆之聲,比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氣勢都要強烈
天地顫抖,沙石漫天,要是沒有親身經曆過,誰也無法想象沙漠風暴的威力
人們跑的很快,可人們是風裏跑
暗黃色的風暴前鋒包裹著、推動著林三洪等人不住向前。有幾個人不慎栽倒,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身上就已覆蓋了厚厚的一層沙土。比用鍬鏟土一點也不慢,眨眼之間就埋住了半個身子
手忙腳亂的把同伴拉起來。繼續不要命的狂奔
眾人是想找一個背風的沙丘,有了沙丘的阻擋,風力或許會小一點吧
當林三洪明白了眾人的意圖之後,捂著嘴大喊:“不行”
這樣的黑風暴不僅
“老石,也可以改變地形地貌,可以把整個沙的陽盅”到陰麵,讓沙丘以前後交替翻滾的形式運動起來。沙丘背後躲藏,隻能被活埋”,
眼前倏的就是一暗,不必回頭也知道真正的黑風暴就要到了!
林三洪一把扯下郭姊烈身上的行囊,隨手丟棄,”
這個時候,什麽食物飲水,什麽武器鎧甲都是累贅,隻能快的跑到沙丘陽麵去等著硬扛黑風暴,要不然肯定被活埋”
眾人心領神會的拋下了所有行裝,寶貴的飲水和食物,精良的鎧甲雖然一直都舍不得丟棄,現也顧不得了,
丟棄一切影響速度的東西之後,眾人不顧一切的朝著目力所及的一個大沙丘奔去”
管已經極力奔跑,可狂風席卷著的沙石塵土一沾上身子,立亥就落了下來,要不是因為持續而有劇烈的運動,哪怕是走的慢一點,都會漸漸被掩埋起來,,
沙漠的地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著,那些大大小小的沙丘就好像活了一樣,不斷的被黑風暴舌的往前“翻滾”海量的沙土存狂風的推動下如波浪一般起伏,,
天地自然之威,絕不是兩軍陣前十數萬人馬的廝殺可以與之比擬,和這種掩埋一切吞噬一切的威力比起來,什麽千軍衝鋒萬馬齊奔,都渺小的可笑,,
跌跌撞撞的備狂風推動著來到一個還緩緩移動的沙麵正麵林三洪極力穩住身子,以很快的速度蹲了下去,可能的把腦袋紮進膝蓋處”
眾人有樣學樣,照著林三洪的姿勢順著風勢圍攏成一個很不規則的概圓……
仿佛用了什麽神通一般,天色猛然一下子就是暗了下來,黑色的沙暴充斥了天地之間,,
就感覺到好像是被什備重物猛然一撞之後的那種悶痛,呼吸立亥就不順暢了,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循環加速,,雖然是背對著黑色沙暴過來的方向,可以利用身體的流線型稍微緩衝一下這種衝擊力,但是這種魔鬼風暴的威力絕對不僅僅是體現力量上,真正致命的是後續影響。
和風暴的正麵接觸,林三洪的第一感覺就是寒冷。
急速流動的空氣一瞬間就抽走了身體的熱量,這種變化是瞬間完成,和嚴寒中逐漸喪失體溫的感真完全不一樣,就好像正洗桑拿的時候猛然被丟到了冰水之中,身體的熱量一瞬間喪失,根本就不給人逐漸適應的機會。
就感覺腦袋一暈,生理調控功能嚴重跟不上,窒息和眩暈的感覺讓人有一個短時間的思維空缺。片玄之後才漸漸恢複過來,後背上明明沒有那種冰冷的感受,卻可以清清楚楚的察覺到溫度的降低和熱量的快速流知…
這種程度的風力,已經不是吹動也不是推動,而是拉扯,對於天地萬物瘋狂的拉扯。
所有經曆了初的不適應之後,已經稍微緩過來一點兒,從後背傳來的拉扯之力就象承受車裂之刑一樣,總是會產生已經被撕裂的錯覺……
還沒有來得及適應,就猛然發現沙塵土石已經身體上開始堆積。
沙子就好像層層疊疊的蟻群一樣迅速布滿全身”
沒有人敢站立起來,這種撕裂一切的魔鬼風暴中站起來立亥就會被吹倒,然後掩埋,”
眾人不約而同的極力抖動著身子,讓已經附著身上的沙土落下,同時用雙手互相幫助對方掏挖,一點一點的把正掩埋自己的沙石挖到腳下刪
狂風帶著不可計數的黃沙要掩埋這些人,人們則瘋狂是以手挖沙,一點點的把自己的卓體墊起來”,
生死攸關,什麽都不必說了,所有人都是掙命,和這無可匹敵的自然威力相抗衡。
人力終究有限,無法跟得上天地自然之力。管大家已經很努力了,可沙土的堆積速度遠遠勝過了刨挖的速度。
眾人的身體就是天然的沙石附著物,狂風帶起來的沙子一碰到人體,就會很自然是往上堆積,等過了頭頂,就會落下,身前繼續堆積,然後隆起成一個。大沙包。大沙包會附著多的沙土,後變成千千萬萬個沙丘的一個!人類對於這種自然現象有一個很形象的詞匯一活埋!
不管使用什麽手段,沙土都以很快的速度如同上漲的洪水一樣掩埋住了小腿,漸漸到了膝蓋”
如針挑土一般的挖沙速度已是徒勞,當後背已經堆滿了沙子的時候,掩埋的速度已經到了肩腫,眾人下意識的架起胳膊,上臂為支撐,以前臂為廊柱,給自己架起一個十分狹小的空間,這已經是後一招了刪
因為不挖沙,掩碼一瞬間加速,耳邊好像聽到了流水一樣的聲音,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肆虐的風聲變得沉悶起來,並不是因為狂風已經過去,這完全是因為人們已經被徹底掩埋,和狂風之間隔了一層厚厚的沙土,而且這層沙土還迅速增加之中,,
這個用身體製衡起來的狹空間,就好像是水底的一個小小氣泡,可以暫時提供空氣,不至於立刻窒息而死。可這樣小的一個,“氣泡”根本就支撐不了多少時候,身後的壓力已經增大到了一定程度,沙土就有了支撐的能力,人們已經無法通過背後傳來的壓力來感知沙土是不是還增加之中,外麵是不是還刮風,已經分辨的不那麽清楚了!
被厚重的黃沙掩埋起來,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不必再承受悄裂一般的痛楚,也不必再忍受如墜冰河一般的體溫流失,否則僅僅是後者就足以致命了。當然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被沙子活活埋下麵,若是埋是太深可就真的是自掘墳墓了!
小“氣泡”中的空氣越來越渾濁,呼吸也顯得愈發困難,到了實無法忍受的程度之後,林三洪想要破出去,卻趕緊身上的壓力極重,根本就無法掙紮得
林三洪使勁搖晃著身子,身邊的山民領會了他的意思,也以微的幅度做出動作,通知身邊的同伴,準備破出掩埋的沙堆!
片玄之間,眾人齊齊發力,利用腰身的力量先把背部拱起一點,然後落下,晃鬆了身子之後猛然發力,,
沙丘中央忽然就塌陷了一個大坑,周遭的沙子齊刷刷湧進坑中!
外麵已是風和日麗,狂風的嘶吼之聲似乎還回響,可風暴已經過去了,隻留下不算很大的一絲餘威滌蕩起細小的塵土,,
就這麽一會的工夫,眾人的頭頂就已經堆砌起了厚達三四尺的塵土。人們如同從地洞中鑽出的土撥鼠一樣一個接一個從已經塌陷的中空沙坑中躍出,七手八腳從沙子裏把被落沙掩蓋的同伴給“刨”出來!清點人數,竟然一個都沒有少,這讓林三洪歡喜異常。這麽大的黑色沙暴之中,能夠做到全身而退,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
可移山可填海的黑色沙暴已經過去,僅僅餘下幾個小小的氣旋還無力的卷起細細的塵土。陽光依舊,沙漠依然。空氣中還帶著大風過後的一絲涼爽之意,天空顯得加高遠湛藍,地麵上的沙子還氣流的帶動下微微流動”
黑色沙暴來勢洶洶,去的也同樣快捷。沙漠中還是不滿起伏不大的沙丘,似乎還是老樣子,似乎這一場聲勢浩大的黑色沙暴並沒有改變了什麽。
但是眾人看到眼前的情形之後,無不膛目結舌。
大的地形地貌看似沒有改變,可是細節方麵已經做出了很大的改動。剛才大家不要命的跑過來,就是為這個沙丘的陽麵以地勢為緩衝來降低所需要承受的力道。可這個很大的沙丘已經硬生生的被風暴往前“搬動”了大半塊,往前移動了二十來步的距離。
幸虧剛才沒有躲到沙丘的背風麵去躲避,要不然肯定被埋正中。被這麽巨大的沙丘掩埋底下,就算沒有被壓死肯定也脫不出來了”
起風之時丟棄的飲食和鎧甲武器等早不知被埋哪裏,找也找不到了,好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走出這片死亡之海,就算沒有那些東西也不大要緊。
仿佛打了一場定鼎乾坤的打勝仗一樣,滿頭滿臉都是沙土如同野人一般的郭姊烈指天畫地的大罵著:“賊老天,就這麽點能耐還想把老子留這沙漠之中,你個,賊老天小瞧老子了,哈哈,你留不住我,老子這就走出去給你看看!”
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經見過太多,從來也不信什麽鬼神的郭姊烈大罵老天,罵的痛快了才對眾人說道:“磨難算得了什麽?蒙古大軍沒有把咱們怎麽樣,賊老天降下的風暴同樣不能把咱們怎麽樣了!還能有什麽溝溝坎坎是咱們過不去的?哈哈,人生得意,莫過於此,好男兒大丈夫當如是”
“老郭,快走吧”這一陣順風狂奔之後,遠處青黑色山脈的輪廓看的加清晰,勝利已經近咫尺!郭弗烈快走幾步,跟上隊伍,不住得意的大笑:“痛快呀痛快,咱們也算是和賊老天正式交鋒了一場,至少咱們沒有敗下陣來,哈哈
眾人一邊走著一邊說笑,雖滿頭滿臉都是土黃色的沙塵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可心情都出奇的好。走出去沒有多遠,就再次見到了蜃景,一隊黑衣的驂駐兵手持彎刀正朝著這邊飛奔過來!
已經見過大場麵的蜃景之後,眾人才不意這點小踢打!
這一隊黑衣駱駝兵迎麵就衝了過來,看著駱駐腳下趟起的塵土,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對方的呼喊,林三洪頓時明白過來,趕緊大喊:“這不是蜃景,不是蜃景,真的是蒙古騎兵!”
躲進危機四伏處處凶險的大漠,就是為了躲避蒙古追兵,誰也沒有想到會即將走出大漠的時候再次遭遇敵人!
黑色沙暴剛剛過去,這些蒙古兵是怎麽出來的?
很多細節都來不及去弄明白,這種情況下,大家的體力消耗都很大,跑肯定是跑不過敵人的駱駐。手裏又沒有武器,怎麽和多達數倍的敵人拚命?
林三洪總算還有點臨危不亂的潛質,知道無論的逃跑還是拚命都不行,也是急中生智,對眾人說道:“大家都不要亂,不就是一小隊蒙古兵麽,咱們的衣甲武器都丟了,他們不見得就能分辨出咱們的身份。一會大家都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估摸著,咱們可以蒙混過去”
大漠之中,就算是體力充沛,也不可能跑的得過這些駱駐兵。就算是跑的過,難道還要再次朝著大漠腹心地帶跑回去?真要再次跑進大沙漠的話,也不必這些駱駐兵格殺,失去一切給養的人們自己就會被烈日曬成肉幹兒!
打?就不必想了。剛才躲避風暴的時候已經丟棄了所以武器和鎧甲,手無寸鐵怎麽和這些全副武裝的駱馳兵打?用拳頭還是用牙齒?
眼看著騎著雙峰驂駝的騎揮舞著彎刀衝了過來,林三洪並不是很驚慌。反而迎著這些駱駐兵走了上去!
一直到靠的近了,才發現這些人同樣狼狽,身上和頭發上滿是沙土,分明是黑色沙暴經過的時候遭遇了和林三洪等人一樣的情況一
被活埋了!這些人穿著樣式一致的護胸皮甲和護腿皮甲,就連手裏的武器也規格一致,一看就知道是正規軍隊!可是正規的蒙古軍隊怎麽會走到這中荒蕪之地?
已經來不全去想明白這個問題。林三洪走上前去,甚至還做了招呼他們過來的手勢”
這些駱駝兵乍一看見林三洪等人,立玄就催動駱駝跑過來,本是準備砍殺了這些異族,可看見對方並不逃跑,反而不著急動手了。
“諸位”林三洪學著蒙古人的禮節行了一個禮:“諸位軍爺,我們是路經大漠的絲綢商人,不巧遇到了風暴,所有的貨物和補給都
幾個明顯帶有頭目標誌的駱駐兵湊一起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反正林三洪等人也聽不明白這種語言。
幾個駱駐兵頭目似乎是確認林三洪等人的身份,稍後又對著林三洪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看著這個意思,好像是詢問什麽。可林三洪根本就聽不懂對方的語言,隻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釋:“我們”是商人”
林三洪扯著自己的衣襟說道:“絲綢,做衣服的東西,我們是賣絲綢的商人。”
連說帶比戎”雙手不住起伏做出大風吹起的樣子,解釋道:“路過沙漠,遇到了風暴,
一個皮帽子上鑲嵌了銅片的駱駐兵似乎是這一群人的總頭目,他指指身前。再指指身後,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串誰也聽不明白的話語。
林三洪說的是什麽,這些駱駝兵根本就聽不懂。
驟駝兵問的是什麽問題,林三洪也不知道,隻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比共,至於雙方的意思,對方根本就無法弄明白,完全就是雞同鴨講亂七八糟。
林三洪揣摩著對方的意思,好像是問自己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於是遙指東方之後再次指向西方,還輔助以手勢讓自己的意思加直觀:“我們從東邊過來,東邊,抬頭,看看腦袋頂上的太陽,就是從太陽升起的方向過來,要到西方”嗯,再抬頭,還看太陽,要到太陽落下的方向去
一會指東一會指西,還比利這天上的太陽,讓這些駱駐兵愈發糊塗,如墜雲裏霧裏。就算是林三洪說出“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這樣的話語,他們也聽不懂。
蒙古兵怎麽會出現這裏?而且還騎著驂駐而不是傳統的戰馬,這些人是哪個部落的?就連見多識廣的郭弗烈也糊塗了。和蒙古人打仗打了這麽多年,對於他們的底細知道的很多。平常的蒙古兵大多可以聽得明白漢話,大部分也能說出幾句生硬的常用語。而很多蒙古貴族和身份較高的蒙古人,因為有機會接觸中原文化,反而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甚至會讀寫漢字。可是眼前的這些驗駭兵好像完全聽不懂漢語的樣子,真是奇怪了!
雖然不知道駱駝兵說的是什麽,可看到林大人已經和他們搭上話了,而且好像是聊的很“投緣”的樣子,這讓眾人放心不少”
驂駝兵頭目回頭說了句什麽。這一次的含義是什麽大家都懂了!
因為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下了驟駐,一邊用彎刀逼住眾人,一邊掏出繩來。看這個情形,剛才那個頭目說的那一句短語肯定是:拿下!
就算是明白也太晚了,根本就反抗不得!
林三洪很配合的做出束手就擒的樣子,伸出雙手讓蒙古兵捆上,還回頭說道:“拚命肯定是拚不過的,大家隱忍一些”
這種情況下,就算不想隱忍也得隱忍。總不能跳起來以赤手空拳和數倍全副武裝的蒙古兵拚命吧?
蒙古兵捆人的場麵,早大明朝還沒有統一全國的時候郭姊烈就見過無數次了。當初為了抵抗朱元璋的北伐大軍,元朝不顧一切的抓壯丁。當初曾解救下很多被元朝抓起來的丁壯人口,所以郭弗烈印象深刻,清清楚楚的記著當時的情形:一隊隊壯丁被捆綁了雙手,連結成一串一串……
可是眼前的這些駱駝兵卻不一樣,他們並不急於捆綁眾人,完全是象征性的綁住了包括林三洪內的七八個人之後,就不再綁了。而是揮舞著彎刀呼呼虛劈幾下,大聲吆喝著什麽……
雖然不懂他們的語言,可是任何一個人都能明白他們的意思: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們走,要不然就砍了!其實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這些驂駐兵抓住了林三洪他們幾個之後,不管會麵對什麽樣的場麵,大家也隻能福禍與共了!
二十多頭驂駐前,其餘的驂駝後,押解著人們朝著沙漠之件走去”
因為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才可以走出大沙漠,這樣跟駱駝的屁股後頭行走速度很慢,太陽升起很高之後,氣溫已經變得難以忍耐了,並沒有走出多遠。
照這麽走法,隻怕要到天黑也不見得能夠走出去!
林三洪大聲吆喝著,很快就引起驂耽兵的注意。林三洪指著自己幹裂的嘴唇要水喝,這個動作駱鴕兵也很快就明白了,居然二話不說的取下了幾個水囊分給眾人。
大家已經很久沒有痛痛快快的喝過水了,嗓子裏都能冒出火來,反正也是蒙古人的水,不喝白不喝,眾人先是給捆綁住雙手的的林三洪等人喝夠了,這才美美的補充了已經嚴重匿乏的水分。
這些駱駝兵顯然比山民熟悉沙漠,氣溫變得越來越高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從駱駝身上的行囊中取出大片的毛氈,支架起幾個簡易的帳篷,還專門騰出其中的一頂來眾人使用。
因為驂駝兵隨身攜帶著充足的給養,當太陽開始炙烤大漠的時候,這些家夥就躲進帳篷裏大吃大喝,順便還給林三洪等人送過來幾張鍋蓋大小的烤餅!
“爹,我看蒙古人似乎沒有什麽惡意呢,要是真的想殺了咱們,早就動刀子了,拎著腦袋回去一樣可以領軍功,何必如此又給吃又給喝的麻煩?”郭四妹小心翼翼的問父親:“該不會是真的把咱們當成過路的商人了吧?”
“混賬東西,蒙古人若真有你想的這麽蠢,你老爹年輕的時候就把他們徹底打趴下了,還用得著一直打到現?當年的們蒙古人厲害著呢,不僅是騎射無敵,心眼兒也不少。”郭姊烈惡聲惡氣的說道:“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一定要牢牢的記住這一點。”
“是,孩兒記住了,再也不會輕視對手,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