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天師(GL)
晚飯過後,杜思林陪著肖清竹到了公園裏。
十指緊扣,卻是相對無言,這是幹幹淨淨的緘默與,存在。
杜思林感受著從手上傳來的肖清竹手中的溫暖,牽住肖清竹的手不由緊了一緊。肖清竹特有的氣息包裹著她,她的內心仿若深海般的平靜。
她想她這一生,盡管到現在隻有二十幾年,可遇到了肖清竹,相識,相知,相愛,當真已是無憾了。相愛接下來的是相守。她也想能享受這一份幸福,可卻不知道幸運女神能否一直眷顧著她。
怨魂惡鬼她都無所畏懼,如果說她和肖清竹相守一生的條件是踏過一片戰場,那麽她願以性命做搏,征戰沙場。
“思林。”走到江邊,肖清竹停了下來,轉過身子麵對著杜思林。
“嗯?”杜思林下意識的應了一句,看著隻比自己稍矮了一點兒的肖清竹,那一雙眸子宛如春水般的柔和又如秋水般嫵媚,叫她挪動不了目光。
“你好像,有心事。”肖清竹笑了一笑,低下頭說著。
心中卻是歎了一歎。她知道有些事即便她開口問了,杜思林也不會告訴她。那是杜思林愛她的一種方式,為她擋下所有的風雨,給她一切能給的好。可問了,也許杜思林會說,不問,那她就真的會一直緘默下去。
一個人若是真的疼另一個人疼到了心坎兒,那真是任憑自己粗胚衣褲,也要翻箱倒櫃的給另一個人裁錦衣華服。
“我……”杜思林頓住了,轉過身,麵向飛雲江,聽著江水偶爾起潮的聲音,她慢悠悠的說著:“也不是什麽心事,就是……明後天準備要閉關了。”
“閉關?”杜思林前不久要閉關的消息,肖清竹知道了一些,對於閉關這個字眼,她很是敏感。猶記得,她和杜思林相識之初,杜思林為了救她,閉關而失了雙目。
能遇見荊芥得了段機緣恢複視力是以後都應該不會再有的幸運。
防風曾經說過,杜思林每一次的閉關,不是特別安全就是極度危險。
“嗯。”杜思林不知道她這一句話在肖清竹的心裏掀起了多大的波浪,“你知道的,我隻有一魂一魄,杜家有凝聚魂魄的法子,可那麽多年,曆代祖先也沒有什麽人和我一樣是少了魂魄的。這個法門沒有先例,也許我就是他的第一個嚐試者也說不定。”
“思林,你決定了?”肖清竹壓住了內心中勸說杜思林的話,隻是看著她清秀的側臉,問道。
“清竹,”杜思林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自嘲,像是剛認識肖清竹的時候,杜思林內心的無可奈何,“決定與不決定並不是我所能夠控製的。你看。”
杜思林扭過臉,一雙眸子卻是變成了暗紫色,在夜色下泛著幽光。
肖清竹怔住了,這是肖清竹從未見過的眸子。像一匹桀驁不訓的野狼,冷酷且無情,透著嗜血的欲望。如果真的要說,這雙眸子和杜思林有什麽牽扯的話,那麽就是他一如既往的清澈和純粹。
此時杜思林的拳頭緊握,眉頭打成了一個死結,沒過一會兒,她的瞳孔又化作了墨一般的漆黑。
“我已經是一隻僵屍了。僵屍以血為食這是古往今來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唯一不同的是,我能控製。”杜思林沒有去看依舊被她之前的眸子震懾到的肖清竹,轉身去繼續幽幽的說著:“過去我一直在壓製,但是我越來越發現壓製僵屍毒的困難。我隻有一魂一魄,根本壓製不了太久。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卸了一身的靈力,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上學,長大,工作,找到愛的人,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可惜,我根本沒的選擇。”
“思林。”肖清竹握住杜思林有些顫抖的手,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麵對著自己。另一隻手撫上杜思林削瘦的臉頰。“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杜思林笑了,抬手抓住肖清竹的手:“有時候連我自己也覺得我很自私。我能給你一時的安穩,護你一時的周全,卻沒有辦法給你一生的承諾。□人做的這麽差勁,卻還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我要是不想,誰能把我留在身邊,傻瓜?”肖清竹微微上前一步,抱住了杜思林。
誠然,她心裏也是有些無措的。但無論有多少無措,她心中有一個無比堅定的信念,那就是,杜思林即便成了僵屍,即便她的眼睛嗜血無情,她也還是杜思林。在無情裏依舊有著一份清澈。在她的心裏,就必定會有三個字:肖清竹。
“我們去看日出吧?”肖清竹問道。
“好。”杜思林點頭,如果閉關對她來說意味著死亡,那麽在死亡之前的一分一秒,她都不要錯過肖清竹這個人。
人的一生,大多以遺憾這個字眼做了主軸,以悔恨做了終點。杜思林不是聖人,她的生活裏也有遺憾的事,但她卻不想叫自己把時間都花費在後悔上。與其後悔為什麽當時不去彌補遺憾或者為什麽當時不好好珍惜,倒不如珍惜現在,珍惜眼前人。
當她們回到家之後,把要看日出的想法一說,結果引來了眾人的追隨。
荊芥雙手叉腰說:“我說胎光,隻準你二人世界,不許我和防風二人世界去看日出拉,不許浣溪和十七二人世界去看日出拉,不許蛋撻和蛋蛋人狗世界去看日出啦,不許耗子和樂樂二人世界去看日出拉?”
起初荊芥的配對還是極有條理的,但是到了後麵,居然把來蹭飯的丁一樂和程梓浩配成了一對,著實叫人忍俊不禁。活潑好動的丁一樂更是臉紅氣粗,急的跳腳。楚楓自從知道了惜月的轉世之後,便時常悄悄過去。因此今晚並不在家。
終於,杜思林聳了聳肩,以及其無奈的神情舉了雙手投降。
在其他人興致勃勃的商量著計劃的時候,杜思林悄悄把防風拉到一邊,小聲說道:“防風,你內人被你慣得越來越蠻橫了……”
原以為防風會點頭讚同,卻不想防風隻是幹笑了兩聲,說道:“你都說了荊芥是我內人了,那我不慣著她我還慣著誰,你不也一樣慣著清竹嘛。”
“防風姐說的好,我這個純爺們兒都佩服佩服!”丁一樂不知什麽時候躥了出來大聲衝著防風抱拳說道。
“你哪裏是純爺們兒?”荊芥在不遠處幽幽的飄來了一句,“小毛孩子毛都沒長齊。”
於是之後又是荊芥被樂樂追的四處跑的熱鬧場景,連著小蛋撻挺著滾圓的肚子邊跑邊用它稚嫩的聲音嚎叫。
一直到淩晨時分,九人一狗浩浩蕩蕩的出發去看日出了。
……
方山。
這座山海拔極高,對於這個城市來說,是最適合看日出的地方。常有攝影愛好者夜以繼日的駐紮在這裏,隻為了能拍到一張完美的日出相片。
登山這座山有兩個方式。有專門為登山者設置的岩壁道路。自然也有盤山公路可以直達山頂。
盤山公路,顧名思義,盤繞方山而上,一圈又一圈,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隻剛做出來的巧克力甜筒,當然,是倒立的甜筒。
杜思林這一行人,上有老下有小,老的三百多歲,小的還不到一個月,自然是選了方便快捷的盤山公路。
到達山頂的時候,天依舊漆黑。
抬頭望著墨一般的天,伸手仿佛就能摘星奪月。
異常清新的空氣叫人神清氣爽。
“怪不得以前古代人說什麽修仙修道的都要在山上,這麽好的空氣,呼吸一下就感覺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丁一樂興奮的說道。
他覺得也許這回事他活了這麽多年以來做的最有意義的一件事,熬一個通宵不是為了和朋友一起組團打遊戲,也不是喝酒吃飯。
他張開雙手,像是要擁抱整個夜空。舉目四顧,荊芥小鳥依人的窩在防風的懷裏,臉上還帶著一片莫名的紅暈。
丁一樂有些呆滯,他從沒有見到過荊芥這般乖巧的模樣,一直以來都是蠻橫活潑。內心裏忽然升騰起一股想法,隻有防風才能給荊芥她想要的幸福。
“傻小子,想什麽呢?”程梓浩帶著他標誌性的猥瑣笑容走到丁一樂身邊同他說道。
這麽多人,除了他和丁一樂之外,都是成雙成對,因此他也隻好真的同荊芥說的那樣,同丁一樂先抱成團,過過二人世界了。當然,暫時的。他在心裏補上了一句說道。
“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們幾個雖然全都是女子,可那份感情真的是羨煞旁人啊!”丁一樂由衷的感慨道。
“嗯,”程梓浩也是一副難得的認真表情,“以前我想不明白,女人怎麽可以和女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怎麽會有幸福?可是認識了她們之後我忽然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兩個人在一起,彼此在乎,互相取暖,是無所謂男女的。”
“原來你以前還有這麽迂腐的想法啊……”丁一樂聽了程梓浩的話後,鄙視的說了一句。他沒有說的是,他以前的想法和程梓浩的相差無幾。
“看,天有些亮了!”荊芥窩在防風的懷裏,忽然興奮的指著東方叫道。
是的,天漸漸的亮了。東方天際漸漸露出了橙黃色,墨色的雲霞裏,微弱的光線像是不屈被雲霞掩蓋一般,緩緩變強。橙色之中有著點點金光。
忽的,那光線卻是如同鷹似的的衝天而上,一時間,驅雲趕霧,金光四射,好不壯闊。
山頂寒涼,杜思林將肖清竹摟的緊了緊。
肖清竹的手撫上杜思林的胸口,感受到杜思林的心髒緩慢卻有力的跳動,她說:“你看,沒有永遠漆黑的夜空,太陽總會升起,帶來蓬勃的朝氣。思林,你內心中,生命的太陽升起了嗎?”
此時此刻,杜思林如何還能不明白肖清竹提出要看日出的用意?
她抑製住內心的感動,堅定的對著肖清竹,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