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槳嗚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傳到我耳朵裏卻置若罔聞,此時我手上依然拿著那張離青旋給的紙條,心中思緒萬千,腦海中總是閃現出一些陌生的話麵,等我用心去捕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上飛機前鄒平也要跟來,讓我攔下了,自打看到離青旋送別我的樣子,心裏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自己會死。

“張大師,前方就到了你所說的小村。我們正在找地方降落。”

一名戰士的呼喊打斷了我的思緒,抬起頭來勉強扯起一個笑容,道:“我們村前後都是大山,沒有好降落的地方。”

頓了頓,接著說道:“這直升機最低能降到多少?”

這人看了一眼無線電高度表,略加思索,道:“這地方山多樹多,道路狹窄,最多隻能降到兩層樓高,再低就有危險了。”

我聽了點了點頭,道:“那就可以了,到我們村上空停下來,我直接下去就行了。”

“這...”那人皺了皺眉,“您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那懸梯恐怕...”

擺了擺手,道:“懸梯用不著了,我自有辦法。”

這戰士一臉驚訝,不過也知道我的事,還是點了點頭,道:“那我們找到降落地點馬上來找你。”

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你們回去就行了。”

“這怎麽能行呢?莫司令交代過..。”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接嘴道:“不用了,你替我感謝莫司令吧,這事你們幫不上什麽忙。”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扯開話題道:“到了沒?”

這人無奈,點了點頭,“到了,直升機正在下降。”

“那行,你幫我打開艙門,我準備下去了。”

他答應一聲,等直升機懸停下來,開了艙門,見此我馬上背上包提了劍就走了過去。

“對了。”走到艙門前,忽然停下,轉過身來。

“需要懸梯是嗎?”那人笑問道。

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想讓你幫我帶句話給離青旋。”

他愣了愣,接著點點頭,“您說。”

這次輪到我發愣了,總感覺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到嘴邊卻半句也說不出來,歎了口氣,“算了!”

說完頭一別過去,念起風遁的口訣來,在一聲驚呼中縱身下了直升機。

身子輕飄飄的,心裏沒有半點恐懼和新鮮之感,有的隻是滿腔的憤怒和悲痛,我的目光已經牢牢被下麵的慘狀所吸引。

原先熱熱鬧鬧的村子,現在變得無比的安靜,地麵上的黃土被鮮血所覆蓋,平日一張張的笑臉現在正趴在血泊裏,滿臉的掙紮和恐懼,田埂上,小道旁,家門口,滿地的屍體和鮮血。

一步一步的走在這熟悉的村子裏,愧疚像潮水一樣往心髒拍去,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嗓子裏疼的難受,張了張嘴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看著他們對生命的留戀,我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漫無目的在村裏走著。

一步步走著,感覺眼前的世界都變得蒼白起來,淚水朦朧的雙眼,勉強辨別出我現在走到一個堂伯家門口,他兩個四歲的雙胞胎孫女,此時正躺在我的腳前,手上依舊拿著一個洋娃娃,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轉換為痛苦,一切便被脖子上的刀痕終結。

腳下一軟,便跪了下去,伸手把這兩個堂侄女抱了起來,我在家不曾多待,這兩個丫頭叫什麽我都不記得了,隻是記得去年過年回來的,兩個小丫頭還扯著我的衣擺喊著叔叔,誰能想...

“對不起,是叔叔害了你們!”

“對不起!”

嗓子裏像被塞了巨石,此時終於讓我咽了下去,抱著兩個幼小的屍體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這群無辜的人,他們什麽錯也沒有,他們隻是平平凡凡的生活著,即使有矛盾也隻是鄰裏之間的拌嘴,卻因為我失去了生命。

心中的內疚難以平息,若說他們有錯,那便是不幸和我相識吧。

想到此,內疚更深了,因為我一個人,拖累這麽多無辜的人。

哭著把這兩個丫頭抱進了屋裏,那裏他們的爸爸媽媽也正倒在門邊,一臉驚恐和心疼,應該是見了女兒被殺才衝出門來。

把她們放在了父母身邊,一轉身走出他家門前的台階。

隻覺得頭昏腦漲,自我曉事起,從未有過如此悲傷的時候,也從未想到自己竟會有這樣的罪過,連累一村大小的性命。

悲愴的笑了一聲,拔出乾劍來,居然無法讓死去的人複生,那我便以死謝罪吧。

乾劍揮動,此時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我的爸媽,師父,還有離青旋,以及她那讓我無法理解的話語,可這一切一切,都難以平複我心中的內疚。

“小夥子!”

就在乾劍快落到我脖子上的時候,一身輕聲的呼喚打斷了我。

還有活口!

心裏又驚又喜,連忙放下劍來,轉著脖子去四處尋那人。

“你在哪?”

“我...我在你前麵啊。”

聲音很微弱,顯然也是受了重傷。

我連忙往前看去,這才發現前麵不遠處柴堆裏躺著個人影,連忙跑過去,這人竟然身著警裝,是個警察!

“大哥,你還好嗎?”

我連忙把他扶正,想讓他躺著舒服點,這一翻過來才看到他肚子上有個血窟窿。

這警察已經奄奄一息,喘著氣道:“你...快...快走!”

我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帶你出去!”

這警察一把抓住我,辛苦的笑了一聲,道:“沒...用了,我已經...不行了,趁著...那群人去了...了後山方向,你...你趕...緊走!”

說完,眼睛一瞪,再沒了聲息,那手還指著後山。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時我才想起讓他們抓住了的小牛子,這滿村的人已經賠上了,不能再把小牛子搭進去,念及此,擦了一把眼淚,運起風遁衝著後山方向跑去。

一路上滿是屍體,越看我越急,心裏也越難受,心裏除了內疚就是憤怒,憤怒如潮水一般,直衝頭頂。

“邪冥教!我張緣道和你們不共戴天!”

怒吼了一聲,沿著小道往後山方向跑去,我們這一帶大山極多,而且都是那種連綿一大片的那種,就連本村人也不會單獨深入山中。

山路崎嶇,但是我借著風遁之術,又怒衝天靈,根本不知疲憊,身形疾風一般在山道上閃過,一路上還留有血跡以及明顯踏出來的足印,不用說了,這肯定是那些王八蛋故意留下來的。

他們開始可能隻是抓了小牛子來這後山,逼迫我就範,卻見在我從雲南趕回來時等不及了,於是便下山屠村,一則逼迫我不得不來,二則報我殺他們少主毀他們分部一箭之仇!

後山嶺上上有個水庫,過了水庫便不是我們村裏範圍,那裏除了山還是山,附近的村子都在山腳下,在往裏麵去傳說有一隻野豬妖,曾經為害一方,後來讓一位本領高強的天師所伏,鎮壓在這深山之中。

至於天師是什麽,在我的認識裏應該就是對有本事的道人的稱呼了。

現在我已經跑出了水庫的範圍,卻還沒有見那些邪冥教的人和小牛子,想必他們見了警察過來,也心有忌憚,又保證我會追來,所以縮進深山,待我上鉤。

沒見著小牛子,心裏就更急了,腳下飛快,往麵前的山坡上飛踏而去。

“吼!”

忽然聽到一聲震天巨響,聲音似豬似虎,震得山上的樹葉都唰唰作響。

心裏一驚,翻上這個山頭,卻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