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苗寨

當下我跟在安老七的身後走到我昨天洗澡的河邊,昨天清冽見底的河水上似乎飄著一絲絲紅色的東西。

我和安老七對視一眼,我們果然沒有猜錯,山洞中的大湖的確是和這條河流相通的,這水裏的紅色血絲必是石山身上的血水無疑。

河水流的很慢,我們沿著河水的流向往前走去。

二球像隻脫韁的野狗,一會這竄竄一會那溜溜,一路上歡跳的厲害,一刻也不舍的安靜下來。

安老七對這隻笨蟲子寵愛有加,隨它嬉鬧,睜隻眼閉隻眼就當沒有看到。

有安老七這個一輩子生活在這裏的老人做向導,我們少走了很多冤枉路,一路上緊盯著河麵,很遺憾,眼看著苗寨已經遙遙在望,仍然沒有那隻黃鱔精的蹤跡。

終於,安老七長歎一聲,說看來那狗東西順著這條河流躲到寨子裏藏了起來,這下子麻煩了。

我抬頭看著遠處半山腰的一座寨子,問安老七這條河流向哪裏?

安老七說具體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隻不過這條河是穿過苗寨的,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黃鱔精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這會多半躲進了寨子中療傷,我們抓緊時間將那狗東西找出來殺掉,多留它在苗寨待一分鍾,寨子裏的老人孩子就會危險一分。

聽他這樣說,我點點頭,緊了緊腰間的打鬼鞭,今天一整天都在趕路,粒米未沾,肚子早就餓扁了。

不過事有輕重之分,寨子裏有幾千號人,聽安老七說老人孩子占了將近三分之一,萬一那黃鱔精餓急了,去禍害寨子裏的村民那我可真是造了孽。

為何?

因為原本那黃鱔精好好的躲在山洞湖水裏修煉,結果被我暗傷之後逃離了老巢,跑進了苗寨之中,這也就等於是我間接將它逼到了苗寨,萬一這妖精真的闖下什麽禍事,我也難免受到上天的懲罰。

一花一草,一葉一樹,本就相牽相連,所謂的蝴蝶效應就是這個道理,牽一發而動全身,世上萬物都像是套在一個圈子上的掛件,每一個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情,細細推敲之下就會發現其中的絲絲牽連。

一路上緊趕慢趕,終於在日頭偏西之時,我們進了寨子。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苗寨,滿眼都是新奇。

寨子很大,周圍用無數粗大的樹幹一根根排起來做寨牆,將整個寨子圍在裏邊,這樣就不會受到山裏野獸的騷擾,使寨子裏的安全得到保障。

安老七在寨子裏的威望明顯很高,一路上從田地歸來的苗人都很恭敬的對他打著招呼,看到我這個外人跟在安老七的身後,他們也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這是一個好客的族群,安老七領著我走進了寨子東頭的一棟二層小樓。

這個小樓建設的很有特色,第一層是中空的,隻有四根粗壯的樹幹做支撐,上邊是用竹子做成的一層房子。

沿著邊上的竹梯子走進屋子,布置的很是簡陋,一些簡單的日常用品而已,並無什麽奢侈物。

屋子裏空無一人,桌子上落滿了灰塵,顯然很久沒有住人了。

我詫異的打量著房子裏的一切,問安老七:“七公,你家裏的人呢?”

安老七搖搖頭,長歎口氣,說老伴去世多年,兒子成家立業,住在他自己家裏,這些年我一個人住在這裏。

無意間的這個問題似乎觸痛了老者的傷心往事,我很是內疚,看他鬱鬱寡歡的樣子,我無比鬱悶。

然後,我試著換了個其他的話題,說對啦,七公,你說的那條河從寨子中穿過,具體位置在哪裏呀?

安老七點燃一隻旱煙袋,抽了一口,說那條河剛好從寨子中間穿過,將寨子一分為二,我們白苗住在河東邊,他們黑苗住在河西邊。

說完這些,安老七對我指了指椅子,說你坐一會,我去喊兒子張羅點吃的,然後喊上寨子裏的青壯年,等下一起去搜尋黃鱔精的下落。

我說行。

安老七轉身出了門,二球也屁顛屁顛的跟著跑了出去。

他走了之後,屋子裏安靜下來,天色已經黑了,房間裏一盞發黃的燈泡光澤很是昏暗,將這座很富苗寨特色的小竹樓襯托的頗為神秘。

安老七剛才說他隻有一個兒子,那個人肯定就是安仙的爸爸無疑了,腦海裏瞬間出現了那個叫安土的男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木訥憨厚的苗寨漢子,我當初為了香爐一事曾和他打過交道,是一個極好的人。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遲早都要和安土見麵,想要對安老七刻意隱瞞當初發生的事明顯是不可能的,我一邊想著過往的事情一邊在考慮等下怎麽和安老七解釋。

有人沿著竹樓梯爬了上來,那人一進屋子,看到是我,先是一愣,緊接著一臉的欣喜,說咦,風小哥,怎麽是你?

我苦笑搖頭,幾個月之後再次看到安土,他還是那麽的黑瘦,他的問題把我難住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安土看我一臉的尷尬,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問我風小哥,你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成?

安老七此時也走了上來,一臉詫異,問你們難道認識?

事已至此,我隻好尷尬的點點頭,說是的,半年前我們見過幾次麵,安土師傅,真沒想到會在這裏再次見麵。

安土哈哈一笑,一拍我的肩膀,說你遠來是客,做這好好陪我阿爹嘮嘮嗑,我去張羅飯食,稍等,一會就好。

說完,他和安老七打聲招呼去廚房忙活去了。

屋子裏再次剩下我和安老七二人,安老七嘴裏抽著旱煙袋,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問我小夥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這個糟老頭子?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七公,你誤會了,我也想不到安土師傅就是你的兒子,前段日子安土師傅去我家鄉辦事和我碰上,我們才認識的,我並不是刻意對你有所隱瞞,這真是一場誤會。

雖然這個解釋漏洞百出,可是已經是我情急之下能想出的最好的解釋了。

安老七很明顯相信了我的解釋,點點頭,說這麽說,那你也見過我那寶貝孫女了?

他所說的寶貝孫女必是安仙那個狐妖妹子了,我點點頭,說是的,我有緣和安仙妹子見了幾麵,是個很不錯的女孩。

安老七苦笑著搖搖頭,說這個小丫頭片子人是極好的,就是有時候太過任性了,唉,那她被土地娘娘收在跟前當了侍女的事情你知道嗎?

我說知道的,後來我還去了土地娘娘廟,見過安仙妹子的塑像,有土地娘娘照顧她,七公你不要擔心,她很好。

安老七長歎一聲,說我知道她跟在土地娘娘身邊是有益於她的修行,問題是,這些日子忽然沒有了這個傻丫頭在跟前撒嬌,總感覺少了點什麽一樣……

他說的很是難過,一臉的落寞,很明顯,是想念安仙了。

我的心中一動,想了下,對安老七說當日我曾有幸見過土地娘娘真容一次,娘娘很和藹的,她日夜呆在流沙河畔隻是為了鎮壓河內的妖精,恐防他們從河裏逃出生天禍害人間,可是,數日之前我有幸和一個妖精幻化的女子並肩作戰,我發現那些妖精並非全部都是壞的,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是善良的,我就打算這次從南疆返回之後,我就去懇求土地娘娘破除禁製,放他們一條生路,這千年的懲罰,就算是再大的罪行也該抵消了,禁製一旦破除,土地娘娘也就沒有必要再駐守在流沙河畔,安仙妹子也就完成了她的使命,到時候我再懇求土地娘娘,將安仙妹子歸還苗寨,七公不必為此煩惱。

聽了我這番話,安老七的雙眼猛地一亮,問我此話當真?

我點頭,說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爭取早日勸服土地娘娘,也讓你們爺孫二人早日重聚。

我和安老七這邊聊著,安土已經燒好了幾盤苗寨特色菜,端上桌子,安老七又去後院從土裏挖出埋了數年的一壇老酒,樂嗬嗬的說好好嚐嚐我自己釀製的苞穀酒,在地下埋了好幾年,不知道味道成了沒?

一邊說著,一邊拍碎了酒壇上的封泥,頓時,一股子濃鬱的酒香從罐子裏飄了出來。

那味道,單單聞聞都忍不住醉了。

一碗酒下肚,一身勞累感消失無影蹤,精神百倍,果然是好酒,喝著酒吃著菜,我想起了爺爺,要是爺爺此時也在這裏喝上這壇酒,估計他老人家都能樂上好幾天吧!

酒足飯飽之後,竹樓下陸陸續續聚集了一大堆寨子裏的青壯年,我跟在安老七父子身後下了竹樓,走到人群的前邊。

寨子裏的漢子們看到安老七之後,明顯的一臉崇拜,七公長七公短的喊個不停,安老七一個人喝了好幾大碗苞穀酒,臉色很是紅潤,他的雙眼晶亮無比,在這漆黑的夜裏似乎能發出光澤。

他擺擺手壓下眾人的聲音,清清嗓子說今天白天的時候,一隻成了精的黃鱔順著寨子裏的那條河逃進了寨子裏,它現在身上有傷,現在估計正躲在寨子的某個角落,我喊你們過來就是去將那黃鱔精找出來斬殺掉,它躲在我們苗寨中就跟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極度的危險,那黃鱔精以人血為食,很是殘忍,大家發現了之後不要輕舉妄動,隻要盯著它的去處就行,等到我們一起趕到之時再出手殺它,以免多做無謂的犧牲,大家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數百條漢子齊刷刷的大嗓門傳出去老遠,把邊上幾條嬉戲打鬧的癩皮狗都嚇得一夾尾巴跑掉了。

安老七看士氣已經鼓舞的差不多了,就又朝我一指,對漢子們說這是風小哥,一身修行很不簡單,大家也要聽他的指揮。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七公,這事還是你掌大局吧,此事事關重大,關係著寨子的安危,我經驗不足,怕萬一有個啥閃失就麻煩了。

安老七一聽我的話也在理,就大手一揮,東指指,西指指,麵前上百條漢子一會就派了出去,整個寨子全麵覆蓋,不留一個死角。

而我和安土也跟在安老七的身後沿著河流一路尋找過去,身後,二球那呆笨貨吱吱叫著尾隨而來,一場轟轟烈烈搜捕運動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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