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初的想占他便宜早晚打劫他一次,到憤怒的要殺死他,再到不想殺死他。宇文靜愕然發現自己竟然不忍心殺死小莫。

是的,不忍心。

就像即便是不懂藝術的人,也不忍心親手毀掉一件藝術品。

宇文靜一直記得哥哥宇文陽說過的一句話:“現在的地球是殘酷的人間煉獄。隻要能在地球上存活的人,不論他有多麽卑鄙無恥,不論他有多麽殘忍無良,我們都不該輕視他們,而應該保持著一種對生命的敬重來看待他們。”

這句話無疑有些婦人之仁。宇文靜對哥哥這句話並不完全讚同,即便她在地球上已經生活了這麽久。但她覺得小莫是值得自己另眼相看的。雖然跟“對生命的敬重”毫無關係,但宇文靜確實不想親手殺死一個在地球上苦苦掙紮了二十多年,為了一頭畜生甘願與聯邦戰士為敵,為了一個機器人甘願被自己侮辱的生命。

一個敢於挑戰十多個聯邦戰士而不屈服最後竟然大獲全勝,一個為了去救一個女人而跑殘了腿腳最後成功抵達的男人……

當從貓女的人的口中得知小莫腳腕上的傷源自那場雨夜的豬頭偷襲事件的時候,宇文靜感動的差點落淚。

那不是粉絲對於偶像的瘋狂崇拜而甘願犧牲,不是所謂愛國人士對國家的拚死守衛。既不狂熱,亦不偉大。僅僅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執著,支撐著他在受傷的情況下跑完全程……

這樣的生命,怎麽可以輕易死去。

宇文靜對小莫,更多的是同情和不忍。

她甚至很希望看到小莫更加強大起來。

但是!

想到小莫侮辱自己的情景,宇文靜心頭就冒著火。

即使不殺他!總也該讓他吃點苦頭!

宇文靜忽然想到了哥哥宇文陽的那隻壞掉的食指,想起了當年與哥哥一起爬山,自己不幸失足,十二歲的哥哥用一根食指勾著自己的肩帶足足一個多小時,最後留下殘疾。雖然最後終於因為聯邦的高明醫術而修複了手指,但那根殘指,依然留在宇文靜心底。

為了哥哥,要活下去!

總有一天,哥哥會沉冤得雪的。

要活下去,看著哥哥重新走出大獄的那一天。

宇文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小莫的身影和宇文陽的身影,竟然在她腦海中重疊。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就那麽重疊在一起。

風雪打斷了宇文靜的思路,如果不然,她一定會奇怪:為什麽英俊瀟灑誌向遠大憂國憂民……集所有優點於一身的宇文陽,在自己的潛意識裏,竟然會跟下賤無恥流氓奸詐狡猾陰險毒辣……集所有缺點於一身的小莫有著驚人相似的感覺。

瞭望遠方,宇文靜忽然看到了天際幾艘飛船正在靠近地球。

又是一批犯人來到了地球。

宇文靜歎一口氣,下了樓。

天寒地凍,她不得不開始考慮做好防寒措施,新來的這批犯人一定會在議會議員的“人道主義精神”的支持下穿著聯邦高科技的防寒服。

必須搶來幾件。

……

流放犯人的飛船裏緩緩走出了一個個身影。

他們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女人早已被特殊照顧,投放到了貓女的地盤上。

每一個人都一臉的驚慌失措,沒有人願意來到地球上。他們寧願死,也不願意在地球上活受罪。

是的,寧願死。

有些人一下飛船就撲向垃圾堆,找到一件鋒利的武器,歌喉自殺了。

有些人幹脆去搶奪聯邦戰士的武器,逼迫他們殺死自己。

各大勢力的人員早已等候在限製區域之外,等候著他們的獵物,那一件件高級防寒服。

人道主義給了這些犯人防寒服,卻也等於毀掉了他們生存的機會。沒有人會去保護這些犯人擁有防寒服的權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天寒地凍的地球上,防寒服無疑成了巨大的誘惑。

犯人群中或有人大聲呼喊著,或有人默默抽泣,或有人雄心壯誌要開辟事業,或有人在想著自己怎麽才能活下去……

有一個人,嘴角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那刀削般的臉龐,魁梧而不失秀美的線條。

比之聯邦第一美男毫不遜色。

有些聯邦銀民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無不小小的吃了一驚。

安傑特保全公司首席教練,黑市拳七屆冠軍出身,集暴力美和新時代清秀迷人於一身的厲劍。

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流放地球。

厲劍的出現,讓無數聯邦少女潸然淚下,那些多情的少女,無法忍受一個帥哥被流放地球,卻又期待著他能夠在地球上大展拳腳一展雄風。就如同男人們不願意看到宇文靜被流放地球一般……

厲劍不是第一美男,但名氣絕不亞於第一美男。

他緩緩挪步,四下裏掃了一圈,然後疾步往前跑去。

一夥躲在聯邦飛船警戒線之外的小勢力盯上了厲劍,盯上了他的防寒服,以及他帥氣的臉和勁爆的身材。——女人太少了,帥哥無疑也成了男人們的搶手貨。

厲劍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和擔憂的神色,三拳兩腳,竟然打趴下了那些朝他圍過來的人,輕而易舉的躲過憤怒的人的刀砍劍傷,繼續往前奔跑。

他似乎要去某個地方。

他所麵對的方向是G1區貓女的地盤。

聯邦女人們心如刀絞,她們已經猜測到風流倜儻的厲劍會去G1區貓女的地盤享受那種“天倫之樂”。她們傷心了,哭了,卻又難以壓抑內心的期盼,期盼著一幕幕激動人心,讓男人和女人都流鼻血的畫麵的出現。

然而,厲劍嘴角仍然帶著笑,是嘲笑。

厲劍並非要去貓女的地盤,盡管對於貓女的美貌他也早已垂涎,他要去小莫的基地。

他的目標,是小紅。

對了,還有小莫。

想要得到小紅,必須殺死小莫。

那個胳膊腿兒都受傷的家夥,肯定不可能戰勝得了TFG!

厲劍快速奔跑著,沒有絲毫的氣喘現象。

所有關注著他的聯邦女銀民都在感歎著,男銀民都在嫉妒著。

一個帥哥,一個身體異常猛健的帥哥,真的會讓人又眼紅又嫉妒。

可惜銀民們並不知道,一個機器人,一個高智能的機器人,又怎麽可能會氣喘籲籲呢?

“TF一號係列機器人被全部銷毀。”——不過是官方發言而已。

漏網之魚小紅,負責銷毀TF一號的人不知道,但他們絕對知道那個在TF一號中都屬於異類的攻擊型機器人逃跑了。這個異類,代號:TFG。

這些事情,當時的負責人下達密令:泄露者殺無赦。

辦事不利,致使最危險的目標逃脫了,負責人擔不起這個責任。

……

小莫很是不爽的琢磨著該怎麽讓小紅冷靜下來。

小紅因為能源箱不配套,已經嘟囔了半個多小時了,還沒有停下來休息的跡象,盡管她已經開始為小莫裝配能源箱了。

“你這是對我的虐待!我不是你的奴隸!我要罷工!”小紅忽然又把矛盾點轉移,雖然說的異常憤怒,卻仍在繼續工作著。

小莫一個頭兩個大,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小紅算了。

黑子倒是特別欣喜的圍著小紅亂轉,還時不時的在小紅的屁股上舔一下,成心逗她生氣一般。

小紅自然惱怒異常,一腳把冰河狼犬踹飛,繼續裝能源箱。

冰河狼犬的力氣和小紅的力氣不相上下,小紅把它踹飛是不可能的,冰河狼犬不過是故意配合一下而已。

能源箱終於裝好,小紅又開始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欣喜的向著小莫邀功。

小莫原本應該欣喜非常的,但看到小紅欣喜過度,把自己的“欣喜”也給欣喜了,幹脆也就不欣喜了。來到架勢台,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滿是灰塵的各類按鈕,小莫一籌莫展:“怎麽開機?”

小紅隨手在一個綠色按鈕上按了一下。

沒反應。

“天呐!怎麽可以沒反應!天呐!連開機都不行!完了完了,要修複多長時間啊!唉,要忙死了,怎麽辦啊……”小紅變成了話嘮。

小莫耳朵都快生老繭了,很想把小紅的電子給卸下來,不過修複飛船沒有小紅肯定不行。小莫隻能忍。

小紅唧唧歪歪著開始拆卸主控台,一邊拆卸一邊嘟囔著:“可惜你的胳膊受傷了,不然可以幫幫忙。拜托,你可以幫我接著螺絲釘吧?這麽簡單的事情你還要我說嗎?雖然我是機器人,可我也不是不耗電的,你讓我說這麽多話,多費電啊。呀!你怎麽可以把螺絲隨便丟在地上呢,萬一找不到了怎麽辦,螺絲釘是金屬物質,亂丟會汙染環境,萬一砸到小朋友怎麽辦,就算……”

小莫正想惡狠狠的把小紅的腦袋給掰下來,冰河狼犬忽然站了起來,警惕的豎起了耳朵。

“嗯?是什麽人?”小莫驚醒的問冰河狼犬。

冰河狼犬搖頭,齜牙咧嘴。

小莫趕緊穿上防護服,——當然,壞掉的手臂隻能蜷縮在衣服裏。

拿起lb_700,小莫靠近了艙門口。

小紅也停止了囉嗦,跟小莫一樣,穿上防護服拿起武器,來到了艙門另一側。雖然無法真正呼吸,但小紅的擬真係統卻在展示著小紅的緊張。胸口一起一伏,很是劇烈。

小莫凝眉看了小紅一眼,心中暗暗慶幸。慶幸於情緒控製元件壞掉的小紅緊張的時候隻是會更加緊張,不會羅裏吧嗦的。

艙門外,厲劍嘴角含笑的站在距離“小莫號”艙門五六米的距離。忽然說話:“張小莫,放下武器,交出小紅!饒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