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莫的聲音，一直盯著地板的夜鶯終於抬起了眼睛。瞪著小莫看了一會兒，眼神變得空洞無神，夜鶯又低下了頭。
小莫壓抑半年多的憤怒和怨氣，在注意到夜鶯的不同尋常之後，立時煙消雲散。愣了好大一會兒，小莫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哇哈哈哈哈！”
小莫簡直要樂瘋了。
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像現在這樣開心。當初坑了自己，捐了錢跑路的女人，現在竟然落魄如此。而當年落魄的滿大街撿垃圾吃的自己，如今成了一個老板。小莫興奮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這麽長時間以來，壓抑在小莫心頭的陰影瞬間變成了絢麗的七彩祥雲！
夜鶯好像沒有聽到小莫的狂笑，仍舊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小莫笑得嘴巴都疼了，才有些好奇的看著夜鶯，問道：“怎麽？是自卑的無話可說？還是慚愧的無言以對？我很好奇哎，你怎麽搞成這樣了？難道說宇文靜那個婊子另結新歡，包養了一個小白臉，把你給甩了？”
夜鶯不說話，像是啞巴了一般。
“嘿！該不是你們都被人收拾了吧？宇文靜死了？”說到此，小莫忽然緊張起來，“黑子呢？！”
夜鶯還是不說話，不過肚子咕嚕了一聲。
小莫一愣，啐了一口，去廚房給她端來了一隻燒雞。
夜鶯看到燒雞，眼睛裏有了些神采，一把抓起燒雞，剛要張嘴去吃，燒雞卻掉在了地上。愣了一下，夜鶯蹲下來，又伸手去撿燒雞。不過……無論她如何努力，燒雞總會脫手掉下來。
小莫擰起眉頭，在夜鶯對麵蹲下，看著夜鶯的臉，才發現她已經淚流滿麵。
她還在努力撿著燒雞，終於，她把燒雞撿了起來，不過卻是用手腕托著。
小莫看向夜鶯的手，才愕然發現，夜鶯的每隻手腕上，都有一條傷疤。
看著夜鶯不顧燒雞上的灰塵，大口大口又小心翼翼的吃著。小莫忽然莫名的憤怒起來，猛然揮手，一把打掉燒雞，瞪著夜鶯，怒道：“你他媽啞巴了？！”
夜鶯呆滯的看著滾到牆角的燒雞，嘴巴裏的一塊雞肉跟著眼淚一起掉下來。轉頭看著小莫，夜鶯忽然撲過來，抱著小莫聲嘶力竭的大哭起來。
小莫一愣，趕緊一把推開夜鶯，“靠！你手上的油都弄我衣服上了！我新買的！貴著呢！”
真他媽不解風情。
夜鶯又撲過來，趴在小莫肩膀上，哭泣著。
小莫咧了一下嘴，也不再推開夜鶯。一直等她哭聲漸小，才問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夜鶯這才放開小莫，看著他，抿了一下嘴巴，才一邊落淚，一邊說道：“我們被海盜聯盟圍攻。他們的飛船太多了。我們被抓了。”
“哦。那黑子呢？”
“小靜帶著尼瑪趁機搶了一艘急救艙跑了。”
“黑子呢？”
“我妹妹，我妹妹被他們強奸了……”
“黑子呢？”
“你混蛋！”夜鶯突然衝著小莫大罵起來，“就知道關心你那頭畜生！”
“呃……竟敢強奸#我的女人！真是吃了豹子膽！”小莫大怒道：“你放心，我不會介意的！我這人比較開明，你讓小翎好好享受，我還是會要她的。”
“你……”夜鶯猛然甩手，一把掌打在了小莫的臉頰上，咬牙切齒的說道：“無恥！”
小莫毫不猶豫的反手給了夜鶯一巴掌，“他奶奶的，你以為你誰啊？”
夜鶯又怒又無奈，瞪著小莫，氣得渾身戰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莫坐在老板椅子上，抽上一根煙，看著夜鶯，悶哼了一聲，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夜鶯已經這麽慘了，自己怎麽能再欺負她呢？不過他也不想跟夜鶯道歉，又問道：“你的手怎麽回事？”
夜鶯深吸一口氣，才說道：“我殺過他們幾個頭目，他們不想讓我死的那麽快，就挑斷了我的手筋。”
“這種傷，能治好的吧？”現在的科技，別說挑斷手筋，就是斷肢再生，問題也不大。
“沒錢。”
“哦。他們把你放了？”
“我逃出來的。”夜鶯說道。
“手筋斷了還能逃出來？”
“手筋斷了，腦子又沒有壞。”
“呃……那……黑子呢？”
夜鶯斜了小莫一眼，沒有說話，好像在想事情，片刻之後，眼神忽然恢複了往昔的淩厲，看著小莫，說道：“被他們殺了做烤肉了。”
“啊？！”小莫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夜鶯盯著小莫，一字一句的說道：“被他們殺了！烤肉吃了！”
小莫腦子裏嗡的一聲，呆滯了半天，才緩緩的坐了下來。狐疑的看了夜鶯一眼，沒有說話。
夜鶯凝眉問道：“你不想報仇？”
“當然！”
“那我們走吧！”
“不急，反正黑子也死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夜鶯愣了一會兒，才道：“我騙你的，黑子沒死，被他們關了起來，說等養肥了，就殺了吃肉。”
小莫斜眼看著夜鶯，道：“想騙我？你還嫩點兒。他們舍得殺黑子就奇怪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畜生現在一定是好吃好喝，日子過得比老子還舒坦。”小莫啐了一口，說道：“那個畜生不是傻子，一定是對著那些海盜搖尾乞憐裝乖巧！”
夜鶯抽了一下嘴角，無力道：“你說的不錯，它不僅過得舒坦，還有一大幫母狗侍候。”夜鶯的眼神又失去了神采，靠在桌上，低下頭，說道：“你不會去跟我一起救我妹妹的，對不對？”
“宇文靜呢？她不是也跑了嗎？你怎麽不去找她？”
“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夜鶯說道：“既然她沒有來找你，大概也是遇到麻煩了吧。我本以為她會在你這裏的。”自從海盜那裏逃出來，夜鶯費了很大的工夫，才來到克裏斯迪安星，又在莫裏可城找了幾天，才找到小莫這裏。——或者她也沒有對小莫抱太大的希望吧。或者隻是想找個謀生之處，先安頓下來。或者……或者就這麽頹廢下去。
一個殺手，手筋被挑，又無錢醫治，大概是完蛋了吧。
她沒有去找殺手聯盟幫忙，她知道，自己一旦成了廢人，再去找殺手聯盟，他們就會把自己殺了，免除麻煩。
她對一切，已經沒有興趣，也不抱任何期望。隻是在小莫突然對黑子的安危緊張的時候，她才猛然想要複仇。可聽到小莫不怎麽樂意去複仇，她又失望起來。
況且，即便小莫願意幫忙，夜鶯也不覺得有什麽大用。
星際海盜聯盟，那可是一個小國家都束手無策的黑暗組織。
一個小流氓，又能給自己多大的幫助呢？
問他借錢治手？
她可不認為自己跟小莫的情分到了那種地步。
不過，小莫又一次給了她希望。
小莫歪著頭看著夜鶯，問：“想不想我借給你錢去治手？一個殺手，手被廢了，實在是太可憐了。”
夜鶯眼神中神采飛揚，“你……”接著又黯淡下來，“你不用拿我尋開心。”
“我說真的。”
“哼！你不殺了我，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別這麽說嘛，好歹咱們也有過幾次愉快的合作不是嗎？要我借給你錢很容易，隻要你……嘿嘿。”小莫笑得很猥瑣。
夜鶯已經意識到了小莫想做什麽，雖然憤怒，眼神卻也有了神采。“怎樣？”這顯然是明知故問。
小莫解開腰帶，褪下了褲子，“你的嘴巴從來不會說好聽的，讓我來教訓它一下。”
“你……”夜鶯的腿不自覺的動了一下。雖然她的手廢了，但一樣可以給予小莫致命一擊，特別是小莫現在這樣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很容易能夠得手。
不過，夜鶯最終還是妥協了。
隻要能治好手，就可以報仇，就可以殺掉這個羞辱自己的小流氓！就可以救出妹妹……
夜鶯在小莫麵前蹲了下來，猶豫了好大一會兒，終於忍著惡心，低下了頭。
小莫忽然推住了夜鶯的頭，“改天吧，今天沒興趣。”站起來，小莫穿上褲子，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些錢來，放在桌上，又把抽屜鎖了，說道：“先去買件衣服，洗個澡。”
臨走到門口，小莫忽然又回頭，看著怔怔發呆的夜鶯，問道：“他們強奸了小翎，沒有強奸你？”
“……”夜鶯張張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小莫訕笑一聲，走出房間，一直來到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絡繹不絕的行人，心頭莫名的很煩躁，很壓抑。
至於黑子，他倒不是很擔心，他相信那個狡猾的畜生，在哪都能過得安穩幸福。
隻是……
想起一個曾經的星際殺手撲在自己懷裏大哭，甚至甘願受辱；想起那個被自己強奸了，之後甚至對自己產生依賴感的小丫頭夜翎，小莫心裏很不舒服。
掏出手機，小莫撥了一個號碼。
“艾利克斯？有空嗎？請你吃飯，過來吧。”
回到酒店，小莫在一個雅間裏坐下。
半個小時後，一個身穿製服的警察推門進來。看到小莫，嘿嘿笑了，“老弟，今天怎麽想起請我吃飯了？”來人五十來歲年紀，肥頭大耳的，倒是有幾分官相。
待他坐下，小莫開門見山的說道：“艾利克斯，幫我弄些槍和手雷。”
艾利克斯猛然一怔，“兄弟，你搞什麽？酒店開得好好的，不想混了？”
“價錢好商量，你考慮一下。”小莫微微一笑，說道：“我相信你有辦法弄到這些東西。”
“別瞎說，我哪有那本事……”
“咱們這麽熟了，你就別繞彎子了。每次你來吃飯，我從來沒有多留過你錢。”
“你也沒少留過。”
“靠！得，說吧，多少錢。”
艾利克斯猶豫了一下，伸出了五根手指。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