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有最好的朋友,或者最親密的愛人,或者最和諧的親屬相伴,即便流落荒島,他也不會覺得孤獨。一個人,如果沒有了親人、愛人和朋友,即便他被眾星拱月般的抬上神壇,也會覺得孤獨。

小莫很孤獨。

整個脊背都滲著森森寒意。

茫茫星海,廣袤大地,原本所有向往的地方,此時此刻,都變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原來,生活其實那麽無趣。原來一直覺得很有意思的事情,似乎也索然無味了。

樹下,犻還在無休止的撞擊著。樹雖粗大,犻力雖小,但如此不停的撞擊,總會把參天古樹的樹幹撞斷的。

宇文靜看到小莫止住了哭,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還是想辦法活下去吧。”

小莫茫然轉頭看了看宇文靜,又低頭看了一眼樹下的兩隻犻,和它們身上猩紅的血。忽然,小莫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雙目中流露出陰冷的殺意。

要殺了這兩隻畜生,為黑子報仇!

小莫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又精神煥發起來。一隻手摸著下巴,雙眼盯著不停撞擊大樹的犻,琢磨著如何才能殺死這兩吃畜生。

這兩隻畜生,動作速度都很快,不亞於冰河狼犬。又是刀槍不入的。力氣雖然不如冰河狼犬,但絕對超過普通人類。想殺死他們,太難了。

宇文靜看出了小莫的意圖,說道:“不好辦,它們太強了。”

小莫哼了一聲,說道:“那又……”他愕然發現,自己的嗓子竟然啞了,說話時,喉嚨也鑽心的疼,腔調都變了。顯然是之前聲嘶力竭的哭喊,把嗓子哭壞了。“那又怎麽樣。我就是要殺了它們!它們再強大還能強大過厲劍?”

“這沒有可比性。”宇文靜說道:“起碼厲劍並非刀槍不入。”

“你給我閉嘴!”小莫忽然憤怒起來,“老子非要說能殺死它們!你算什麽東西?滾!”

“你……”宇文靜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怒火,咬著牙不吭聲了。

小莫冷著一張臉,四下裏張望起來,似乎是想尋找能夠殺死犻的東西,然而他到底還是失望了。附近,除了樹枝、樹葉,再無其它。這些東西,顯然不可能殺死刀槍不入的犻。

小莫終於還是無力的癱坐在樹杈上,雙手插進頭發裏,感覺到頭皮有些疼。抽出手,才發現了手掌上的血。他的頭皮,被他自己在之前抓破了。

大樹因被犻撞擊而損毀折斷的速度超過了小莫和宇文靜的預料。犻頭上的尖角,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利器。粗大的古樹底部已經被犻撞去了半截,現在,犻每撞一下,整棵大樹都會搖晃一下。

“離開這棵樹。”宇文靜說道。

兩人沿著樹枝往前走。粗大的樹枝,如同天橋一般。兩人輕易的從一棵樹,走到了另一棵樹上。

愚蠢的犻又開始撞擊小莫和宇文靜新處在的一顆大樹。

“白癡。”小莫罵了一句。

宇文靜卻道:“總不能一直呆在樹上吧?”

小莫應了一聲,不置可否。往上爬了一些,站在宇文靜頭上的一支樹枝上,小莫想看得更遠一些。不過,茂密的叢林遮擋了他的視線,又是黑夜,幾乎什麽也看不到。

“唉。”小莫歎了一口氣,蹲下來,看著下麵不停撞樹的犻,很是無奈。

忽然,宇文靜用極為惱怒的聲音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不老實?!快把你的爪子拿開!”

小莫一愣,轉頭看向腳下的宇文靜,才發現,宇文靜的肩膀上,竟然趴著一條黑黝黝的蛇!很顯然,宇文靜以為是小莫的爪子。

小莫低聲道:“想活就別動!”

宇文靜一怔,還真沒有動,咬著牙說道:“你太過分了!”說罷,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微微轉動眼珠,便看到了肩膀上那條吐著黑漆漆的信子的三角頭蛇。心底猛然一驚,宇文靜著實嚇了一跳。蛇頭離得太近,她要是有所動作,一定會被咬中的!

小莫緩緩呼出一口氣,身子慢慢的伏了下來,活動了一下手指,左手忽然急出,一把抓住了蛇尾,猛然甩出。

Rou的一聲,蛇被小莫給甩上了天。

宇文靜大鬆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小莫,說道:“謝謝。”

小莫沒搭理她,又四下裏仔細觀察,才發現,有許多大樹上,竟然都盤踞著大小不一的黑蛇。最近的一顆樹上的樹洞裏,蛇頭往外探著。“靠!蛇居然住樹洞。”小莫罵道。

宇文靜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說道:“這些蛇顯然劇毒,一定不能被咬到。”宇文靜說著,抽出了光劍,警惕的又檢查了一遍附近的樹枝。

有了這次經曆,兩人再在樹上轉移的時候,也便倍加小心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換了十多棵樹,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小莫有些饑餓,順手摘下了樹上的一顆果子,咬了一口,又齜牙咧嘴的把果子給扔了。這些果子硬的跟石頭一樣,根本沒法吃。

這麽長時間,既沒有夜鶯她們的消息,犻也沒有放棄撞擊樹幹。

小莫有些煩躁,抬頭看看將要大亮的天,又看看和自己一樣疲憊不堪的宇文靜,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解開了腰帶,衝著下麵的犻撒了一大泡尿。

宇文靜看到小莫如此,臉色紅了一下,把頭扭向一邊,一隻手偷偷的捂著小腹,雙腿並攏,眉頭深鎖。她早就想小解了,可當著小莫的麵兒,實在是尷尬。

又忍了好大一會兒,直到天色大亮,憋不住了,宇文靜站起來,說道:“你在這等著,我四下裏看看。”不等小莫搭話,宇文靜便快步走向另一棵樹上,一直繞到樹幹背後,才急不可耐的解開褲子蹲了下來。

宇文靜剛剛蹲下,還沒來得及解決問題,頭頂忽然一黑,嘩啦啦的聲音傳來。

猛然抬頭,宇文靜看到了一隻黑色的巨嘴鳥朝著自己撲來,尖利的鳥嘴顯然並不比犻的尖角差勁兒多少。如此突然的危機,讓宇文靜不禁驚叫一聲,身子貓起,急急的往後退,不成想一腳踩空,竟然從樹枝上掉了下來。幸虧她也是訓練有素,及時用雙手抓住了樹幹。不過……褲子褪在了腳腕上,下半身便赤裸了。

鳥沒有放棄,繼續不聲不響的朝著宇文靜的臉上啄去。

宇文靜雙手快速攀岩的同時,也喊出了聲:“小莫!”

此時,又有一隻鳥襲來。兩隻鳥上下夾擊。宇文靜嚇得不輕。若是平時,她大可以利索的拿出光劍,一劍一個解決麻煩。可此刻,她雙手抓著樹幹,——樹幹太粗,若是單手,必然要掉下去;雙腿被褲子羈絆,又**下身,實在是不方便對敵。更何況下麵還有虎視眈眈的犻。犻雖然不聰明,但還不至於很蠢。看到宇文靜幾乎要掉下來,一隻犻已經來到宇文靜下麵等待宇文靜掉下去。

砰砰砰三槍。

小莫終於趕了過來。不過小莫的槍法實在是不敢恭維,三槍都沒有擊中一隻鳥,反而把遠處的鳥驚動了。

快步跑過來,小莫抽出了光劍,狠狠的朝著兩隻鳥砍了兩下,趁著兩隻鳥躲閃,蹲下身子,一把拉住宇文靜的胳膊,用力一提。宇文靜剛剛上來,就急切的想要提起褲子。剛剛彎腰,卻被小莫撞了一下屁股,差點兒從樹上栽下去。

小莫一把抓住宇文靜的胳膊,拉著她就跑。

“哎!等……”宇文靜忽然聽到了一陣異樣的聲響,——嘩啦啦的聲響。猛然回頭,看到了一群黑壓壓的鳥正朝著這邊飛來。大概估算,足有二十多隻。

如此眾多的鳥,就算是夜鶯和小紅的槍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宇文靜正在驚駭,卻被小莫硬拖著跑了起來。腳下被褲子絆了一下,宇文靜趴在了樹枝上。

小莫罵了一句,硬生生的拉著宇文靜跑。

宇文靜嬌嫩的皮膚,如何經得起在樹枝上劃拉,當即大腿上就有幾處劃拉脫皮了。“混蛋!”宇文靜罵了一句,也知道情況緊急,當機立斷,翻過身,猛地蹬了兩下腿,把撲來的一隻鳥趕走,也把褲子給甩掉了。又被小莫拖出一米多,屁股生疼。一個翻身站起,掙脫小莫的手,一邊跟著他一起跑路,一邊回手開槍。

幸虧武器掛的腰帶跟褲子腰帶不是同一條,不然宇文靜連任何反擊手段都沒有了。

“這什麽鬼東西!”小莫罵道:“上回進來怎麽沒發現!”

宇文靜一邊跑一邊說道:“變異的紅斑鳥,夜晚很老實,隻有白天才會攻擊獵物,而且隻攻擊距離地麵十多米以上的獵物。”

“為什麽?!”

“因為十多米以下,是陸地生物的領域,紅斑鳥沒興趣找死。”

說話間,那片黑壓壓的“紅斑鳥”已經靠近。這種變異的紅斑鳥,隻能稱作黑斑鳥了。鳥身不算大,身長不過二十公分,尖嘴就占了五公分。尖嘴上,到處都是一些灰色的斑,看起來極為惡心。

在黑斑鳥追逐小莫和宇文靜的時候,下麵的兩隻犻,也在跟著移動。

偶爾間,黑斑鳥掠過樹枝,會被突然躥出的黑蛇襲擊。黑蛇的動作很快,用身子卷住一隻黑斑便會迅速鑽進樹洞裏。

叢林角逐,沒有永恒的王者。狡猾的黑蛇,有時候也會被黑斑鳥在它鑽進樹洞裏的時候一嘴咬住它的七寸處。如果黑斑鳥飛得低了,犻還會縱身躍起,一爪子把黑斑鳥拍死。

小莫想不通,為什麽犻沒有發出詭異的叫聲把黑斑鳥都殺死呢?

忽然,小莫眼前出現了一篇開闊地,卻不是薩希克王石像所在地,而是三間石質的低矮房屋。中間一個房間門口,豎著掛著一塊長牌子,上麵似乎還寫著字。“哈!”小莫剛笑了一聲,就笑不出來了。

黑斑鳥終於追上了小莫和宇文靜。

“媽的!”小莫罵了一句,拿起光劍,開始硬拚。

宇文靜手裏的激光槍更是連連發射。她的槍法不錯,每一槍都能幹掉一隻黑斑。幸而黑斑沒有犻那麽堅硬的皮膚,受不了激光的攻擊。

從腰帶上取下一枚手雷,咬掉保險,等了四秒,宇文靜才把手雷拋出。

轟——

七八隻黑斑死屍墜落。

可惜黑斑飛的很散,一枚手雷殺不死太多。更可惜距離已經太近,來不及扔出第二枚手雷了。

“操!之前怎麽不扔?”小莫朝著一隻黑斑劈砍的時候吼道。

“之前沒想起來!”確實,宇文靜之前一直在惦記著自己的下半身,沒想起來丟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