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音見這男子溫文謙遜,心下也生出幾分好感,輕身還了一禮道:“閣下客氣,不敢請教尊姓大名?”

譚青末立起身形,微微笑道:“區區賤名何足掛齒,倒是仙子,不在蓬萊仙島,反而來到這偏遠之地,不知所為何事?”

蕭清音道:“不瞞道友,小女子與兄長前來,是為了此間海底一座仙府……”她說到此處,一雙美目便輕輕朝兩人看來,這海底之下就是仙府的所在,這兩人為何會出現在此處,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這件事她也是幾日前方才得知,本是師妹虞詩華一時貪玩,用那攝魂鈴收了幾頭蛟龍,後被它們引到此處,這才發現仙府的所在。這仙府恰好建在海底一條靈脈之上,自是將海中一幹有靈性之物都吸引了過來,那群蛟龍正是當初那位無名仙人收來看守門戶的。而那仙人又在四周布下了極其厲害的禁製,修為一般的人輕易不能發現,即使有人無心闖入,多半也會被外麵的蛟龍撕成碎片,是以這座仙府雖然在海底存在了數千年,卻是從未有人得進去過。

蕭清音雖不貪圖仙府中的寶物,但念及此處同屬東海,唯恐被那等邪道妖人得了去,禍害世人,這才約了兄長蕭清雲,打算先行將之收服。

她卻沒想到這短短數日之間,竟然已經有人找到了這裏,遠遠瞧見有人對虞詩華狠下毒手,再又見到這副屠殺蛟龍的場麵,一早已經將來人劃入邪魔之輩。其後見到二人氣質華然,言行有禮,又不禁對自己的推斷產生了懷疑,便隻將話說開了來,且看這兩人作何解釋。

譚青末聽得她此言,當下不禁笑道,“那還真是巧了,在下二人,也正是為了這座仙府而來……仙子請看,”他伸手指向海中仍自沉浮的蛟龍屍首,麵上的笑容愈發柔和,“在下兩人已經破去此處的蛟龍守衛,這便要去破那外圍的禁製了……”

蕭清音見那一片浮屍狼籍,眉頭微微一皺,正要開口,旁邊虞詩華已經憤怒的叫了起來:“你這惡人殺了我的龍兒,還想把我們的別府也搶走嗎?”

“別府?”譚青末故作不解的挑了挑眉,語氣頗為驚訝的道,“在下隻知此乃上古無名仙人遺留的洞府,何時竟成了蓬萊島的別府了?”

“你”

“詩華!”虞詩華還要再說,被蕭清音一聲喝止,她見姐姐麵有不愉,隻得住了口,怏怏站回她的身後。

蕭清音朝譚青末歉然一笑,道:“舍妹年幼魯莽,還望道友不要見怪。”

後者眼中笑意盎然,“蕭仙子客氣。”

“仙府的歸屬暫且不倫,這些蛟龍卻是無辜”蕭清音說到此處,話鋒一轉,已是帶了幾分沉重,“道友將之盡數屠戮,未免有失仁厚了。”

她這話一出,就見對麵那紫衣少女冷笑了一聲,“你這女人真是是非不分,善惡不明,我們不殺它,難道還等著它來殺我們嗎?簡直好笑,我二人的事,何時輪到你來說三道四?你想要這海底仙府,也需先問問我二人是否同意!”段瑤見他兩人客氣半天,早就已經不耐煩,這會聽她大義凜然指責自己,更是看她極為不順眼,話中自然也毫不留情麵。

蕭清音既為東海三仙之一,法力高深,素來為同道中人尊崇備至,加之她性子隨和,人又生得美,但凡所到之處,哪個見了不恭恭敬敬稱呼一聲『蕭仙子』,從來沒有人膽敢如此無禮的跟她說話,就是泥塑的性子,此刻也起了三分火氣,她也是極有涵養,攔住就要破口大罵的虞詩華,卻是有些微嗔的朝著譚青末問道:“方才這位姑娘所言,未知道友又是作何想法?”

她見這少女外貌雖是年幼,一身功力卻不容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小覷,一時間分辨不出她到底修煉了多少年,而那青年男子卻是一身湛然的靈氣,僅憑他那一手困住群龍的法術,沒有上百年的修行就絕對無法做到,她見這人溫文知禮,理所當然便將他當作了長輩,隻道你那小輩如此無禮,竟也不去管上一管。

她卻不知譚青末也是那隨性之人,方才與她一番客套,不過是平日習慣使然,此刻見段瑤不悅,當即也是輕笑一聲,走上前道,“阿瑤所言甚是,我二人的事,奉勸蕭仙子還是莫要插手的好。”

蕭清音萬萬沒想到此人竟也是這般倨傲,隻強壓了火氣,沉聲的道:“既然兩位不肯聽小女子所勸,執迷不悟要謀取這仙府,小女子少不得也要得罪一二了。”

東海三仙向來同氣連枝,譚青末方才不欲得罪於她,也是考慮到自身樹敵太多,因此有這一重顧慮,然而聽她這一席話說來,心中傲氣一生,當下狂妄之態立時發作,仰天大笑數聲,一手指向她二人道:“東海三仙好大的名頭,在下今日就要領教一番,你這蓬萊仙子有什麽本事!”

段瑤將手一抬,長劍已自虛空中現出形來,周身紫氣繚繞,華光四綻,劍尖正指向對麵的二人,聲冷似冰:“跟她們多說什麽,看不順眼,殺了便是!”

“阿彌陀佛,小施主好重的殺念!”

虛空中突然響起一聲佛號,一個玄黃袈裟的老和尚,突兀的出現在兩方的中間,童顏鶴發,滿臉慈悲之相。

蕭虞二人見狀,各自施了一禮,蕭清音便上前道:“不知千葉禪師從何處來,路上可曾有見到我家兄長?”原來她與蕭青雲一同前來,半途卻發現另外一股靈氣,當下蕭青雲前去探察,她便先趕來了此處,兩地相隔不過數千裏,以蕭青雲的速度早該趕到,不知為何卻還未見到人影。

千葉禪師雙手合十,說道:“老衲乃是拜訪棲霞山主歸來,途中正遇到蕭施主與一位道友相鬥,受他所托,特地前來知會女施主一聲。”

蕭清音一聽,登時也顧不上這邊兩人,急忙問道:“我兄長是與何人相鬥?可有危險?”

千葉禪師微笑道:“女施主不用擔心,老衲觀那兩人勢均力敵,想來等到靈氣耗盡,自然就會停下來了。”

蕭清音卻哪裏放心得下,待要趕去,又瞥到對麵正冷眼旁觀的兩人,一時不由左右為難。

譚青末窺到她的表情,唇角輕揚,便衝她笑了一笑,“蕭仙子不必如此為難,此處便交由我二人,你隻管放心前去便是。”他語氣甚是溫和,聽在蕭清音耳中卻是說不出的嘲諷之意。

隻是她心係兄長安危,又暗自揣摩這兩人實力高深莫測,若是動起手來,自己雖是不懼,卻怕是要誤傷到虞詩華,這千葉禪師素來不問江湖中事,這而人正邪莫辯,隻怕他也不會輕易出手相助,想到此處,少不得暫時咽下這口氣,留待日後再作分曉。

當下便向千葉禪師謝道:“有勞大師傳話,小女子感激不盡,這便要趕去與兄長會合,後會有期了。”

千葉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請自便。”

蕭清音騰起一朵白雲,攜了虞詩華往空便走,眨眼已經飛出千裏之外。

譚青末望著那天空笑了一笑,這才將目光移到麵前的大和尚身上:“不知大師可還有什麽指教?”

千葉微眯起眼朝段瑤身上看了一看,“指教不敢當,老衲觀此劍,莫不是當年天初上人所煉製的七劍之一?”

譚青末瞳孔微微一縮,卻仍是不動聲色的笑道:“大師說笑了,此劍乃是家師以雷澤神砂,耗盡百年光陰煉成,又怎能說是天初上人的寶劍?”

“原來如此,是老衲妄言了,”千葉手持佛珠,喟歎一聲道:“天初七劍以已有兩百多年未現江湖,倒是老衲多慮了。”他雖見海麵上血腥四處,但為人素不喜介入別人紛爭,此刻也不欲多留,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便道,“老衲這便告辭了,還望兩位好自為之。”

譚青末也是鞠身一禮,“大師請自便。”

段瑤一直蓄勢待發,直到那千葉禪師消失在天邊,她才走到譚青末身邊,聲音微寒道:“此人既然認出這柄劍,為何還要放他離去?”

譚青末麵上微微一笑,狹長的鳳眼斜睨向她:“阿瑤以為,在下所剩的靈力能夠與他一戰麽?”

“不能。”段瑤道,她自是看出了這老和尚法力深不可測,就是她二人聯手,也不一定能有勝算,隻是這般放他離去,萬一將消息傳出,隻怕那中原兀自爭鬥不休的各大門派,都要跑過來尋他們的晦氣了。

譚青末朝她臉上一瞥,已然知道她所想。“阿瑤不必擔心,我不攔他,自有別人去攔,”他不急不慢的說道,嗓音卻是透著一絲陰寒,“這老和尚有一個死對頭,當年殺了他最得意的弟子,被他恨之入骨,發誓定要手刃仇人。我看他這次去找那棲霞山主,多半是借了什麽得力的寶貝,此番一回去,定要立馬去找那人拚個你死我活,哪裏還有閑心去管別人的死活。”

段瑤聽他說得成竹在胸,心中仍然不信這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竟會有這種心思,不由奇道:“這些事情,你又是從何處聽說?”

譚青末別有深意的朝她看了一眼,唇邊的弧度愈發深刻,“阿瑤不必多問,在下自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