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離拎起桌上的酒壺咕嚕咕嚕灌了一通,砰的放回桌上道,“今天我就把你這些人情債一並還了,免得日後再糾纏不清。”

段瑤聽他這麽一說,不禁好奇道:“哦,你要怎樣來還?”

南宮哼了一聲,“你不是要劍嗎?我這裏就有一柄劍給你!”右手手掌一翻,忽有一頁薄薄的金箔平平飛了過來。

段瑤伸手接住,見那一片薄金之上透著柔和的光,卻並無半點痕跡,她隻將手心覆上一層靈氣,在那金箔表麵輕輕一拂,光芒漸漸退去,正中間的位置,淡淡的現出兩行字體來。

正麵寫著:『近有天初七劍問世,特約君於落舟山共賞』

底下落款:『七劍閣主人』

文字呈銀白色,皆以小楷寫就,字跡清瘦雋秀,隻在上麵顯了一顯,頃刻又隱將去。

段瑤看得一知半解,隻問道,“這是誰給你的帖子?約你賞劍?這不是往自己家裏招賊嗎!”

南宮離額頭垂下一排黑線,“你這丫頭就不能講點好聽的”忿忿的掃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當然不是給我的,這是有人傳與那小寒山主之物,半途被我遇上,隨手劫了下來。”

“那有什麽關係嗎?”段瑤揚了揚手中的金箔,“你把這帖給我,難不成是想叫我去盜這柄什麽劍?”

“咳、你先聽我說完行不行?到時候是去還是不去,都由你自行決定。”

“那好,你說。”

南宮離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天初七劍,七星應天!乃是上古散仙天初上人所鑄,絕非普通神兵利器所能比擬。”

他說到此處,神色悠悠。“上古時候,當年為驅逐陸上妖獸,天初上人耗費數百年心力,以三昧真火鍛造了七柄寶劍,取北鬥七星為名,分別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正與金、風、土、水、木、火、雷七種屬性一一對應,此七劍乃是上古奇珍,傳聞七劍聚齊,可發動北鬥七星劍陣,召喚四方聖獸助陣,威力無邊”

“這七劍當中的最後一劍,正是符合你本身屬性的天雷之劍,當世僅此一柄”

“傳聞這天初上人用此七劍,斬盡天下數千妖邪,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威名之盛,舉世無雙”

“然而他在寂滅之前,深悔自己殺戮太重,唯恐七劍落入歹人之手,再添殺孽,便用那無上**將此七劍封印在一處絕秘之地,使後人再難知其下落”

段瑤聽到這裏,不由看了看那頁金箔,疑惑道:“既然他已經將七劍封印,你怎知道這上麵說得是真是假?”

南宮繼續說道:“兩百年前,江湖上曾出現過一個叫做七劍閣的組織,聲稱取到了天初七劍,想要藉此號令所有修仙門派,奉其為首,為了立威,便將幾個不服的小門派血洗了一番,在江湖上引起轟然大波當時眉山、昆山、陰馗等等一幹正邪門派紛紛統一起來,共同聲討這七劍閣。傳說這個組織當中總共才有七個人,卻是每人手中都有一柄神兵利器,極難對付,尋常三五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當年乾湖一戰,八大大門派圍攻七人,一共折損了四五十個好手,這才斬殺了其中三人。經此一役,七劍閣便從江湖上銷聲匿跡,避世達百年之久,直到幾年前方有傳言要重出江湖,卻是一直也沒見行動,據傳這次很多旁門高手都有收到此帖,也不知是有什麽陰謀詭計,說不定是為了當年的恩怨,前來複仇的”

“等等,”段瑤皺眉打斷他道,“照你這麽說,這七柄寶劍,豈不是都在他們手中?既然如此,這七劍閣主又為何要邀請別人去賞劍?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麻煩嗎?”

南宮離聳了聳肩,“所以我不是說了嗎?誰知道他們私底下有什麽陰謀你如果真要想去,最好事先調查清楚了,免得一不小心被他們算計。”

段瑤盯著手中的金箔又看了一陣,突然抬頭問道:“你剛才說,符合我本身屬性的劍,當世僅此一柄?”

南宮點了點頭,“就我所知,正是如此。”

“僅此一柄”段瑤重複一句,眼中微微現出一抹異彩。

“既是如此,它注定就該歸我所有,”她輕輕笑了一聲,“落舟山且讓我去會一會這位七劍閣主人”

“”南宮離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又徑自收回了目光,一手拎著酒壺,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

段瑤手掌一翻,那頁金箔便即消失不見。

“對了,”她忽又開口說道,“我二哥,都要你做了些什麽?”

南宮離怔了一下,“也沒有什麽”

對這件事情,他雖說嘴上耿耿於懷,其實心中並沒有多在意,本想就此一筆帶過,段瑤卻是執意要知道,沒奈何,他將酒壺放下,簡短說道:

“第一次,你二哥中了毒,無藥可解,我幫他將毒素逼了出來”

“第二次,有人以巫邪之術詛咒你的父親,使他心智失常,我殺了作法的那幾個人,解除了他的法咒”

“第三次,是你二哥拜托我去查一個人的身份”

他說到此處,仿佛想起了什麽,稍稍停了片刻,段瑤便問道:“是什麽人?你查到了?”

“沒有。”南宮離哂然道,“他懷疑你那位太子妃嫂嫂是假冒的,偏偏將軍府上的人都認定那就是他們家小姐,你二哥派出去的人盡皆死於非命,他疑心這件事跟暗算你父親的那些人脫不了幹係,所以拜托我查上一查”

段瑤對太子妃並無多少印象,隻隱約記得好像在東宮看到過,似乎是一個很妖媚的女子,她當時就感覺那女子不像是什麽大家閨秀,此刻聽南宮離一說,便有幾分明了。

她當年在宮中之時,曾與那些邪派之人有過一場苦鬥瀏覽器上輸入39;看最新內容-”,知道南宮雖然口上說得容易,背地裏不知費了多少心思,當下心中也有些感激,隻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去查吧。南宮,我不在這三年,要多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日後你但凡有事,隻要我段瑤能做到,絕無推辭!”

南宮離又是一怔,不想她竟會說出這等客氣的話來,眼中登時現出一抹極為複雜的神色,“瑤丫頭”

他呆得一呆,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你既然把我當作朋友,這點小事,又何足掛齒”

段瑤咦了一聲,奇道,“這可是我自己送上門的人情,你居然不要?”

南宮離聽她此言,終於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你的人情,我可不敢收,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會變卦了”

段瑤哼了一聲,“呐,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以後不許說我小氣。”

“是是是,大小姐,我什麽都不說,行了吧?”南宮離看她一副氣嘟嘟的表情,竟跟以前如出一轍,不禁又覺得好笑又是欣慰,這丫頭雖然長大了,倒還是跟小時候一成沒變,起碼還沒有把他當作外人。

“我還沒問你,你這三年,都跑到哪裏去了?為何我一直聯絡不上?你家那幾個兄長,簡直就要急瘋了”

段瑤聽他這麽一問,臉上頓時微微有些變色。

“我拜了一個師父。”她猶豫片刻,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南宮離目光閃了一閃,正要開口,卻見她已是又抬起頭來,“不說這個了!”段瑤一拍桌子,口中嚷嚷道,“我最近剛學會了喝酒,你我難得重逢,正應該把酒言歡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理它做什麽!”

“好!”南宮雙手一擊,眼中也放出一抹光彩,“我這就叫十三娘,再拿幾壺酒出來!今日我們定要喝個痛快!”

暗夜沉沉,月影幽幽。

安慶城郊一個小村莊之中,村尾那叢茂密的竹林後麵,一間矮小的茅屋突然響起了幾下敲門聲。

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伴隨著一聲吱呀輕響,一個佝僂的身影從燈光中透了出來,跟著有一道蒼老而又孱弱的聲音響起,“小姐,你回來了。”

來人輕“嗯”了一聲。

老人往旁邊側了側,將門外之人讓了進來。

他隨即把門關上,顫巍巍的走回桌邊。

燈光下,隻見他童顏鶴發,眉毛足有幾寸來長,頜下卻是半根胡須也無,身上披了一件樣式古舊的衣服,看上去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怪異之感。

“如何?今天可有什麽發現沒有?”老人也在桌前坐下,慢騰騰的問了一句。

對麵那紫衣少女緩緩搖了搖頭。

老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緩慢無比的說道,“看來殿下也不在這裏,唉,我們一路尋來,已經走過了上百個市鎮,你說他到底會在何處呢”

段瑤眼光攸然一暗,冷聲說道:“不管他在何處,一天不找到他,我就一直找下去,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那老人默默抬頭看了她一眼,“你這又是何苦”他眼中不由帶上了幾分疼惜,“月昭殿下既然說了緣分已盡,那就是真的沒有再見麵的可能了,你又何必這樣執著,非要找到他不可呢”

段瑤垂眸望著桌上的油燈,豆大一點火苗隱隱跳動,將周遭映得昏黃而又模糊。

“我隻是氣不過”她忽然低聲說道,“他隻憑那一句無緣,就輕易的將我丟下,這還不夠,竟然要連我的記憶也一並消去我氣不過,他說無緣,我就偏要證明給他看,世間所謂緣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這世上哪有什麽天意,哪有什麽命定,但凡想要,不過千方百計去奪取,世人皆是如此,隻是隱藏的深,輕易不肯表露出來罷了。”

“我卻為何要做那等隱忍之事?若是聽由天命,到頭來卻連自己唯一想要的東西也得不到,那這個仙,我不修也罷!”

老人聽她這一番話,臉上變了數變,張口欲言,又覺難以啟齒,最終也隻是化作了一聲頹然長歎。

“那接下來,我們又當去往何處?”

段瑤沉思片刻,隻抬頭道:“明日我要出門一趟,你不妨先去往下一個城鎮,等我事情辦完,自會回來找你。”

那老人目光不禁帶了幾分擔憂,“此地能人異士甚多,小姐要多多當心才是。”

段瑤笑了一笑,“我自理會的,王公公不用擔心。”說到此處,忽而眼珠一轉,“是了,我這裏還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去查一下。”

王公公道:“什麽事?”

段瑤唇邊浮起一絲冷笑,麵容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說不出的冷俏:“是關於我們皇家太子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