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恰巧碰上頌嘉帝的一位小公主的生辰宴,梁瀟便要借這次晚宴把夜殤引見給頌嘉帝。頌嘉帝自己也是修仙之人,眼裏自然容不得妖魔,因而梁瀟隻會對他父皇說夜殤是一個姓葉的武林高手,求他恩準讓夜殤教他武功。教武功什麽的也隻是個借口,為的是讓夜殤出入皇宮方便些,否則他又怎麽敢讓堂堂一個魔界護法來指導他的武功?
蘅若以夜殤師妹的身份跟隨他一同參加了宴席,席中梁瀟將夜殤和她引見給皇帝,皇帝並不上心,隻隨口應允了梁瀟的請求,對他們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也就算了。雅貴妃一直坐在皇帝身旁,雍容華貴,實在令人無法想象她在密室中會那樣失態。梁瀟坐下後也一直和左右攀談著,舉手投足盡顯風雅之態,可誰知在地牢中時他那樣殘忍可怕。蘅若心中歎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話果真一點都不假。
宴上的美酒佳肴和鶯歌燕舞都不能吸引蘅若的注意,她現在正苦惱著該如何取到雅貴妃的血。一杯酒遞到了她的麵前,她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夜殤。夜殤道:“這裏麵不是酒,已經被我換過了,你好歹假裝喝幾杯,否則連離席的借口都沒有。”
蘅若明白了他的意思,仰頭將那幾杯“酒”喝了下去。過了一陣後,蘅若看見雅貴妃不知為何離了席,她連忙湊到夜殤耳邊低聲打了個招呼,然後以醒酒為由向眾人請辭,離開宴席悄悄跟住了雅貴妃。
雅貴妃由她的貼身侍婢攙扶著來到了禦花園,大概是在宴席上煩悶了,出來透透氣。清風將禦花園裏的香氣帶了過來,蘅若突然想到了雅貴妃臥房裏那陣甜膩的香味,她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雅貴妃在禦花園裏隨意地走著,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氣,心中好奇,便尋著那香氣朝一處走去。隻見一個宮女背對著她正在擺弄什麽東西,她走近一看,一叢從未見過的有著火一般顏色的花朵映入眼簾。
“咦?這花我怎麽沒見過?”
那宮女聞聲回過頭來,對著雅貴妃施了一禮,恭聲道:“啟稟貴妃娘娘,這花是西域進貢來的,名喚‘玫瑰’。”
“玫瑰?那可不是本宮房裏用的那種香嗎?那香是皇上親賜的,本宮已用了許久,卻從未見過這真花。”她湊近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深吸了一口氣,不由道:“香,真香。這花的模樣也生得極好。”說著,她情不自禁地將手伸向那支花,想要將她摘下來。突然,雅貴妃低呼一聲,手一下縮了回來,指尖上滲出一滴血來。
“娘娘息怒,是奴婢大意,忘了提醒娘娘這花帶刺,請娘娘恕罪。”宮女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地掏出一條手帕替雅貴妃包紮好了傷口,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狗奴才,怎麽這般大意?弄傷了娘娘你擔待得起嗎!”
“好了,也沒什麽大事,你自己下去刑房領幾板子也就算了吧。”
“是,奴婢謝娘娘開恩。”宮女叩首謝恩。
雅貴妃領著自己的婢女悻悻然走了,跪在地上的那名宮女抬起了頭,攤開她的手掌,掌心上飄浮著一顆紅色的血滴。此時,宮女已經變回了蘅若的模樣。
回到宴席上,蘅若對夜殤點了點頭,夜殤知道她得手了,便向梁瀟告了退,與蘅若一同出宮了。兩人來到臨江閣,衛長卿和那個蛟人少女已經到了那裏。
“那位姑娘怎麽樣了?”蘅若問到。
“上過藥,已經睡了。”白月許口中回答著蘅若的問題,眼睛卻看了一眼一旁的夜殤。
衛長卿開口道:“那位姑娘傷得很重,多虧了有白公子在,替她上過藥後她也能安靜入睡了。”
蘅若奇怪地看了一眼白月許:“你給她上的藥?”
白月許道:“不是我。”
她又看向衛長卿,衛長卿臉一紅:“也不是我。”
蘅若更加奇怪了:“不是你們倆,難道是它?”
眾人的目光一齊望向正在耍弄著白月許的那些大大小小藥瓶的藍色鳥兒,藍鳥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停下來回頭看著大家,叫了一聲。
白月許道:“就是它。它叫了兩隻女鬼上來給那位姑娘上的藥。”
“……讓女鬼給那位姑娘上藥,就不怕她陰氣纏身,病情加重?你倆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衛長卿無辜道:“男女授受不親,我們兩個大男人,怎好幫一個姑娘家上藥?”
白月許道:“我不講究這些,隻是怕她醒來後要以身相許,麻煩。”
“……”
這時裏屋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眾人聞聲走了過去,見到那個蛟人少女已經醒了過來。她怯生生地打量了一遍眾人,然後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到:“謝謝你們救了我。”
蘅若走到床邊,輕輕握住少女的手,問到:“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見蘅若同她年齡相仿,模樣又十分親切可人,心中一下子安穩了許多,她開口道:“我叫漣。”
“我叫蘅若,你不用怕,現在沒人可以傷害到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被他們抓到的?”
“我……我要去東海找我哥哥,那個道士說他可以幫我找到哥哥,可是他騙了我……”
“你哥哥?他叫什麽名字?”
“我哥哥叫瀾,是東海蛟人灣的首領。”
蘅若一愣,回頭看向夜殤。夜殤道:“你哥哥叫瀾?我沒聽瀾說過他還有一個妹妹。”
漣聞言眼前一亮:“你認識我哥哥?”
“你真是瀾的妹妹?”
漣見夜殤不信,將藏在身上的半枚銀色貝殼拿了出來,說到:“我和哥哥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我一直在找他,直到前不久才聽說他現在成了蛟人灣的首領。這枚貝殼就是我和哥哥相認的信物。”
夜殤看了看她手上的那半枚貝殼,說到:“不錯,瀾也有半枚這樣的銀色貝殼。”
漣喜道:“真的是哥哥!我終於找到哥哥了!”因為太過高興,她竟落下了眼淚,掉在地上變成雪白的珍珠。
蘅若被她的喜悅感染,心裏也十分高興:“真是太好了,等你身上的傷好了,就可以回去和你哥哥團聚了。”她轉過頭來看向衛長卿道:“衛師兄,人是你救出來的,你是不是要負責到底,把這位姑娘送去東海?”
漣聞言看向了衛長卿,臉一紅,低下了頭。衛長卿被蘅若這麽突然一問,有些措手不及:“啊?我……也好,先把漣姑娘送回東海比較要緊,回頭再勸師叔跟我回蜀山。”
漣抬頭看了衛長卿一眼,又低下頭,小聲道:“多謝公子。”
“不必謝我,我師叔將你傷成這個樣子……對不住。”衛長卿轉向蘅若道:“你們現在有什麽打算?”
“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解白月許身上的一個詛咒,現在得知要解開那個詛咒就必須去一趟白月許母親的墓室。”
白月許目光一震,看向蘅若。
“你的身體沒問題吧?”
白月許點點頭。
“那好,我們今夜便動身吧。至於夜殤……”
“我和你一起去。”蘅若還沒說完,夜殤便開了口。
“嗯,那就一起去吧。”她轉過頭來對衛長卿道:“衛師兄,漣姑娘就拜托你了。東海蛟人雖歸屬了魔族,但不是是非不分之徒,你救了漣姑娘,他們必不會為難你的。此去路途遙遠,你們多加小心。”
事不宜遲,蘅若一行趁的夜幕高懸來到了西郊的蕙妃墓前。蕙妃生前曾有過一陣無人能及的風光,而後卻是慘死於深宮之中,她死後,頌嘉帝恢複了她的妃位,並以妃子的禮儀下葬,可偏偏又將陵墓建造在這遠離皇陵的荒郊,不能不叫人心中感慨。
白月許站在墓室門前,久久不語。蘅若有些擔心地看著他道:“你怎麽樣?不如你在這等著吧,我們進去就好?”
白月許搖搖頭:“我們進去吧。”
夜殤伸出手掌對準墓室的石門,隨著他手中黑氣的翻騰,那千斤重的石門緩緩開啟了。三個人加上一隻鳥一道進入了墓穴之中,沿著黑暗陰冷的通道一直向裏走,沒走多遠便有兩隻鎮墓石獸出現在眼前。那兩隻石獸張著血盆大口,瞪著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惡狠狠是瞪著入侵者,用龐大的身軀擋住來人的去路。
“這兩隻石獸……好像有些不對勁……”
白月許聞言也盯住了那兩隻獸,皺眉道:“是眼睛?”
蘅若道:“一般的石獸是用整塊大石頭雕刻出的,可這兩隻石獸的眼睛為什麽是鑲嵌進去的寶石?”
很大一塊的紅色寶石,那寶石上還能映出眾人的影子。就在此時,那兩隻石獸血紅色的雙眼突然發出了亮光,然後地麵一陣晃動,身後傳來石門重重落地的聲音。
“墓門關了!”蘅若驚道。
夜殤道:“我們進來之前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在附近,如果不是人為,那就是觸動了機關。”
“機關?”蘅若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到那對石獸的眼睛上。“會不會是這四顆寶石?我們的影子映到了上麵,這兩座石獸‘看’到了我們,因此觸動了機關?”
白月許道:“若真是如此,這機關也太巧妙了。”
夜殤道:“照此看來,這座墓室裏其它的機關也不會簡單。”
蘅若點點頭:“我們小心些。”
幾人繞過石獸,繼續向裏走去,一直走到第一間石室,那裏空空如野,隻有石壁上繪著一個女人的畫像。白月許看到那畫像便呆住了,蘅若看到他的神情,便明白了那石壁上的女子就是白月許的母親蕙妃。那畫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眉眼中甚至能夠看出慈愛的神色,白月許望著她的眼睛,腳步不由自主地和向前移去。
“小心!”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白月許聽到聲音的同時隻覺腳下一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墜去。蘅若見狀急忙衝上去想要拉住他,卻不料剛走兩步,自己也踏上了一處機關,身子一輕也掉了下去。夜殤想要上前拉住蘅若已經來不及了,他搶在洞口關閉之前,縱身跳入了蘅若跌入的洞中。
空蕩的石室中,隻餘一隻藍色的鳥兒在空中盤旋,它猶豫了一陣,飛入了通往墓室更深處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