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學,我來教你。”
林挽朝一笑,說道:“不用,基本的樂識我都知道,你隻需要看著我,哪裏有問題告訴我就好!”
裴舟白微微一遲,隨即明了,輕輕點了點頭,隨即站了起來,換林挽朝坐過去。
“這分別是……”林挽朝手指分別搭在琴弦上,問裴舟白:“宮、商、角、徵、羽,對嗎?”
裴舟白笑著點頭:“對,挽朝真聰明。”
林挽朝一點點彈了起來,姿勢暫且不論,隻是本該如流水一樣的音調在她手裏卻是磕磕絆絆,甚至彈錯了好幾個。
她勉強矜持的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努力調整。
裴舟白在身後看著她,忽然緩緩坐了下來,從身後攬住了她,握住她的手。
林挽朝忽然反應過來,猛的一滯,下意識想要躲開。
可裴舟白隻是淡淡的說:“彈琴都是這樣教的,別多心。”
林挽朝麵色有些凝固,裴舟白卻仿若無事的提醒她:“手放鬆。”
林挽朝聞言,緩緩鬆了手指。
她像是沒了力氣的木偶,任由裴舟白捏著她的手劃過琴弦,這首曲子該有的音調也逐漸有模有樣起來。
除了手,裴舟白離她實則不算親密,他們之間,都能再塞下一個人。
可即使這樣,林挽朝還是覺得有些難言。
“殿下……我……我學會了。”
聞言,裴舟白鬆開了手,淡淡的開口:“好,彈給我聽聽。”
林挽朝努力回想著剛剛的曲譜,還真是有了些雛形,起碼不似第一次那樣含糊坎坷。
一曲彈罷,林挽朝猛的坐直了身子,退到了另一邊。
裴舟白的懷裏,瞬時變得空空****。
林挽朝這才鬆了口氣,她拱手行禮道:“微臣多謝殿下傳授。”
裴舟白沒看她,手指劃過琴弦,笑了笑:“你很有天賦,其實與我一樣,不該是拿刀沾血的人。”
林挽朝垂了眸子,她何曾不想做一個平常人家的姑娘,父母高堂安在,沒有這麽多的腥風血雨……可那些,絕不會再回來了。
就像她,早就已經收不了手了。
“挽朝,我想知道,為什麽你對裴淮止,和對我這麽不一樣?”
裴舟白的話將林挽朝從思緒中拉扯回來,她微微一頓,如實回答。
“因為我一開始就與他是盟友。”
“不是……”裴舟白搖頭:“不止是。”
“因為……”林挽朝緩緩與裴舟白對視上,心中的疑慮翻騰,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問他:“那日刺殺裴淮止的人,究竟和你有沒有關係?”
裴舟白一頓,隨即避開了視線。
“你還是不信我?”
他微微偏頭,冷白如玉的臉龐淡然寂寥,額前幾縷碎發垂下,顯得孤寂又脆弱。
“我也想信你,可人的直覺有時候就是很準。況且,你會說謊——你也曾對我說過謊。”
“謊言,有時是為了求生。”
裴舟白站起來,那雙眼睛蒙著一層淡淡的水霧,無助又悲涼,“挽朝,以後我再也不騙你,求求你,別厭惡我。”
他這樣祈求的望著自己,仿佛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隻是一個渴求原諒的可憐少年。
林挽朝眼中的銳利緩緩散去,隻剩下無奈。
“你明明知道,從你在丹陽竹林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會再輕易怪你。”
裴舟白眼睛亮了一點點,“所以,是不討厭?”
林挽朝看他的眼神酸澀,聲音沙啞,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緩緩點頭。
“不討厭。”
裴舟白笑了,知道林挽朝不喜歡他靠太近,急忙退開一步,隻是臉上的笑始終不退,就連病氣也散了幾分。
“走吧,宴席應該也快開始了。”
——
沈汒已經是坐了好一會兒,戲台子搭好了,可這唱戲的青衣花旦卻是一個都沒到。
範小餘也跟著奇怪呢,正準備上前與沈汒問問,可門口忽然傳來通傳。
卻沒想到,是林挽朝與裴舟白先到。
眾人來不及多想,急忙起身恭敬行禮,齊聲道:“恭迎太子殿下!”
裴舟白徑直上座,才道:“入座吧。”
林挽朝環視四周,裴淮止卻還沒來。
衛荊和策離也不在。
大家還是不敢動筷子,畢竟一個角兒來了,還有另一個角兒未到。
林挽朝與裴舟白對視一眼,隨即道:“裴大人還有公務要處理,遲些到,諸位先行用膳。”
此話一出,大家才鬆了口氣,紛紛等著太子先動筷子。
“既然不來,就該早些通報,還要我等這麽久……”諾敏正說了一半,便被澤渠製止。
隻有澤渠知道,這中原的宴席,從來就不是奔著吃來的。
座上的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這異國王姬,竟然連裴淮止都敢得罪。
諾敏卻不屑的昂了昂頭,那個妖孽固然可怖,可如今他不是不在麽?不在,又有什麽可怕的?
林挽朝端起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諾敏聞聲瞪了過去。
林挽朝冷冷垂著眼,看都不看她一眼,“太子殿下,微臣以為,你那東宮以後可得好好吩咐禦膳房,多備些吃食。不然,餓到諾敏王姬就不好了。”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低頭掩著嘴笑了起來。
本來當她是未來的太子側妃,大家都對這個異國沒規矩的王姬不敢駁斥,沒想到忘了堂中還還做著個裴淮止親手帶出來的大理寺少卿。
聽到她這話,眾人此時隱隱有幾分爽快。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吃的多?”
林挽朝這才笑著迎上她的視線,光是坐在那裏的氣場都能輕易碾壓諾敏,更何況是這一抹笑。
“是啊。”
“你……”
“是我妹妹不懂規矩了,本王代她向林少卿致歉。”
“你總是代她致歉,”林挽朝問:“是諾敏王姬自己不會道歉麽?”
諾敏站了起來,攥緊了拳頭:“林挽朝,你別太過分了!”
“此時,你代表的不是你,是你們雲昌國,我代表的也不是我,而是北慶,難不成,在兩國大事上,王姬還是如此恃傲自居?”
林挽朝此話一出,就連澤渠臉色也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