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火
話說李慶成與韓滄海在軍營內巡了一圈,起伏丘陵挨著眉山山腳,韓滄海牽了匹馬,說:“這是前年西域送來的名馬,小舅已為你養好了,名喚‘燎原火’,準備來日讓你騎著它進京。
李慶成不禁讚歎,隻見那馬渾身火紅,一縷馬鬃金黃,雙目烏金發亮,猶若神駒。
韓滄海笑道:“此馬日行千裏,西域的汗血馬中,上千匹野馬才出這麽一頭,乃是馬王,你試騎看看?”
李慶成翻身上馬,韓滄海鬆了馬韁,任外甥在營內轉了幾圈,李慶成喝道:“駕!”繼而一抖韁繩,燎原火猶若一團卷著金輝的紅雲,衝出了黑甲兵營。
韓滄海一個呼哨喚來坐騎,披風在風裏飄揚,騎著踏雪烏騅追上李慶成,二人一前一後,馳出眉山外平原,沿著滾滾而來的寒江乘風飛馳。
最後,李慶成在江邊停了下來,躬身撿江灘上的鵝卵石,韓滄海斜斜倚在一塊岩石上,對著江水出神。
“小舅。”李慶成遠遠道。
韓滄海抬眼詢問地看著李慶成,那溫暖的目光令李慶成覺得安心而沉穩。當真是風度翩翩,君子如玉,李慶成所見之人,方青餘輕浮不羈,張慕沉默冷漠,唐鴻性格遲疑,縱是從小到大所認識的人,包括親父李謀,都及不上韓滄海。
韓滄海儒雅英俊,黑鋒似的濃眉,深邃的眼神,鼻梁高挺而雙唇溫潤,盔甲下的胳臂肌肉強壯可靠,最難得的是雙眼時刻帶著溫暖的笑意,不管對平民,兵士還是皇子,俱一視同仁。
他不像方青餘少年意氣,鋒芒畢露,也不像張慕般陰鷙沉默,積年的征戰,武學化為日久沉澱後成熟的男人風度,浩瀚如海。
李慶成把石頭扔進江裏,激出一個細微的浪花:“你什麽時候認識何進的?”
韓滄海想了想,說:“隨你父親征戰天下的時候,怎麽突然問這個?”
李慶成:“怎麽認識的?”
韓滄海哂道:“吃醋了?”
李慶成道:“沒有,就隨口問問。”
韓滄海道:“攻伐揚州時,前朝有一位將軍手握重兵,鎮守玉璧關,受了匈奴人挑唆起兵作亂。當時先帝在西川,剩我守著江州以及江南揚州一帶,那人長驅入關,王軍腹背受敵,若不及時北上攔住這股軍隊,先帝便會陷入極為棘手的境地。”
李慶成:“你抽不出身麽?”
韓滄海搖頭道:“當時江南未徹底歸順,我若北上,隻恐再度生變。”
李慶成:“後來呢?”
韓滄海道:“後來何進帶了五十人,押著十萬兩銀子北上,截住那名邊關重將,言道來投,得那人言聽計從。潛入軍營後離間那戍邊大將與其心腹,夤夜兵變,除去這一心頭大患。你可知其人心腹是誰?”
李慶成緩緩搖頭。
韓滄海道:“就是方皇後的長兄,方卓歌。”
李慶成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韓滄海道:“何進與我出生入死,有數度救命之恩,來日起兵時,因他自請與你隨行,小舅已經準了,你可多聽聽他的意見,但不可盡聽,凡事須得有所取舍。”
李慶成聽得暗自心驚,何進會不會已投向朝廷?心內七上八下,卻欣然道:“正好缺個謀臣。”
韓滄海莞爾道:“慶成,隻怕你心裏大不以為然,罷了,待得見過才知。”
李慶成被韓滄海說破,也知心思瞞不過他,遂道:“何進這人,一定可信?”
韓滄海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慶成嗯了聲,緩緩點頭,韓滄海反手抽出背後百煉烏金棍,握在手裏掂了掂,隨口道:“用人不疑……張慕成,出來。”
李慶成心內一凜,張慕從一塊江邊岩石後轉出,與韓滄海距離足有五十步,江邊水流嘩嘩作響,韓滄海又是背對張慕,這樣也能發覺有人埋伏?!當真了不得。
韓滄海不轉身,問:“既是心思磊落,又緣何鬼鬼祟祟?張慕成,有何顧忌?”
李慶成不悅道:“讓你在家裏休養,怎麽又出來了?!”
張慕沒有回答,站在江邊,反手拔出背後大刀。
“向你討教。”張慕說。
韓滄海不以為意,烏金棍一頭斜斜駐地起身:“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張慕成,鋒芒太露。我且問你,先前上了何處去?為何不聲不響就回來了?”
李慶成心裏七上八下,顧忌頗多,在韓滄海背後連使眼色,示意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張慕明白了,但以他的性子卻不會撒謊。
張慕:“無可奉告。”
韓滄海一哂,倒也不難為他,手握烏金棍想了想,正要出言時方青餘一個俯身,瀟灑地從坡頂滑下江邊。
“跑這來了,讓我一頓好找。”方青餘笑道:“咦,你也來了?”
方青餘與張慕來了,李慶成當即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罷。”
韓滄海注視張慕,斜眼一瞥,見方青餘武靴上滿是黃泥,卻不發問,緩緩點頭,帶著三人回軍營。
當夜李慶成回府,晚飯後便關起門議事,方青餘與張慕分立左右,李慶成取出包裹,仔細對照。
“不是小舅麾下的親兵。”李慶成說:“護腕是白鐵,青哥,你發現了什麽?”
方青餘將日間查探所得說了一次,李慶成蹙起眉頭。
“我覺得那個何進,多半有鬼。”李慶成說:“但看小舅那模樣太信任他了。”
“你。”李慶成繼而冷冷道:“張慕,你為什麽不聽我吩咐?”
“不聽吩咐以後就別再跟著我了!”李慶成動了真火:“今天局勢未明,你怎能貿然在小舅麵前現身?險些壞了事,幸虧這事與小舅無幹係。”
張慕沉默站著,一句不答。
方青餘道:“先下手把何進誅了麽?”
李慶成道:“我也不清楚,小舅和他是過命的交情,一切還未定下來,我覺得咱們該先去打探你白天發現的東西。”
方青餘點了點頭,李慶成說:“三更時去,別驚動了任何人,現在先各自睡會兒。”
方青餘愕然道:“你也去?”
李慶成:“不然就算發現了屍體,你還把它背回來看麽?”
方青餘隻得回房歇下,張慕出外帶上房門,安靜站著。
未幾隻聽李慶成在房裏長歎一聲。
“啞巴,不求你幫忙,別壞我的事成不?”李慶成如是說。
張慕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
三更時,方青餘閃身出外,站在後門處,李慶成打著嗬欠來了。
“怎麽走?”方青餘道。
李慶成:“沿早間的路出城,我跟得上你,到需要翻牆的時候你拉我一把……”
方青餘牽起李慶成的手,張慕跟上一步。
李慶成轉頭道:“你別跟著。”
李慶成走出後門,張慕又跟著出來。
李慶成深吸一口氣,問:“張大人,給你下跪磕幾個響頭?”
張慕轉身進去了。
月上中天,將丘嶺陰影投在壑中,方青餘輕身落下,李慶成側身滑落,方青餘一臂微抬,使了式柔勁,輕輕接住李慶成。
“就在這裏。”方青餘噓聲道。
遠遠兵營內傳來犬吠,李慶成道:“那處能挨近點不?”
方青餘遲疑搖頭:“太危險了。”
李慶成道:“先看看裏頭埋的什麽……”
李慶成與方青餘合力扒開泥土,裏麵埋著一具士兵的屍體,月光照在那死屍猙獰半腐的臉上,現出一隻凹癟的血洞。
缺了左眼。
方青餘把屍體下巴掀起些許,清去它胸腹處掩蓋著的泥土,身上傷痕累累,盡是狼爪印,脖頸處更有一道刀痕。
“他是被殺的。”方青餘小聲說:“逃回來的時候還沒有死。”
李慶成說:“那麽何進為什麽要殺他?”
方青餘說:“我猜他隻是個通風報信的,假設他得了何進的命令,與山裏狼王接頭,馭狼人第一次偷襲咱們沒成,這家夥眼珠子也被你的鷹啄掉了。”
李慶成喃喃道:“對,狼王說不定拿他泄憤了。”
方青餘點頭道:“你看這些傷口,應該是被狼群撕咬了一番,逃回來,又被何進殺了滅口,以防消息泄漏。”
李慶成看得心驚,道:“先埋上。”
方青餘道:“不帶走?”
李慶成問:“帶走做什麽?”
二人耳鬢相貼,湊得極近,方青餘忍不住在李慶成的唇上親了親,說:“讓你小舅看看,否則他怎麽會信?”
李慶成極緩地搖了搖頭。
方青餘說:“你還在疑他?韓滄海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有君子大胸襟,從不屑玩這等小伎倆……”
李慶成轉頭瞥了方青餘一眼,笑道:“我算是知道了。”
方青餘茫然道:“什麽?”
李慶成道:“你平素都學著我小舅行事,對罷?”
方青餘有點尷尬,這次李慶成主動親了親他的唇,方青餘正色道:“別鬧,現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喏,那死人看著呢。”
李慶成帶著一絲不羈的笑,想了一會,說:“不,咱們把它挪開。”
李慶成看了看四周,方青餘解下腰帶,係在死屍脖頸上,把它甩了個圈遠遠扔出去,落在山坡另一頭,輕輕悶響。
二人把坑填上,方青餘又問:“把這死人拿去做甚,煮著吃?”
李慶成擺手,又朝兵營裏張望,主帥營中還亮著燈,他的眉毛深擰,自言自語道:“咱們知道的太少,沒法采取行動,先把他埋起來。”
方青餘挖坑,埋人,填土,李慶成遠遠看著,忽然間一騎從兵營裏出來,沿路馳下江岸,方向正是眉山。
李慶成道:“快,跟著他!”
方青餘撤了正鏟土的劍,李慶成道:“別管我了!快去!天明時回這來看看,不見我人就回府去!快!”
方青餘馬上拔足疾奔,奔跑間調勻內息,無聲無息,足下飛奔,速度竟是不遜於駿馬,眼見距離被拉短,跟著沒入眉山。
李慶成擦了把汗,今夜又有點悶熱,坐在石上歇息一會,繼而繼續埋人。他本不慣做重活,武學造詣又與方、張兩名侍衛相去甚遠,埋到後來上氣不接下氣,汗流浹背,甚為光火,隨處尋了些草木胡亂蓋上,在月光下便走了。
走後沒多久,張慕從岩後探頭出來,走到埋屍之處低頭看了一會,躬身把李慶成未做足的活兒收了尾,踩踏實,才下坡遠遠跟著李慶成,沿江邊走去。
李慶成在江邊走了片刻,踱回城門外,夜間江城大門緊閉,李慶成便抬手拍小門,喚道:“開門!”
門上開一小窗,內裏現出兵士的臉:“刺史大人有令,閑雜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時分接受盤查!”
李慶成是方青餘帶著,飛簷走壁爬牆出來的,現見城門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轉念一想,隨口道:“我是京師來的,有要事求見韓滄海大人!軍情緊迫,耽誤了事你擔當不起!”打算先誆得守衛開了門再說。
然而守衛道:“除西川來使外,一律不許隨意入城!文書交來,待我前去稟報韓大人!”
李慶成沒轍了。
正打算在城外蹲著等天亮時,忽然背後男人的聲音響起:“殿下?”
李慶成冷不防被喝**份,倉促一回頭,月光照在臉上。
十步外站著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
“何大人?”門內兵士詫道。
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慶成示意免禮,文士方道:“微臣何進,殿下怎半夜在城外?”
李慶成驟聽此名,心內打了個突,馬上笑道:“夜裏睡不著,出來走走。”
何進又吩咐道:“快開門,這位是太子殿下,我還有事參見韓將軍。”
江城開了小門,何進道:“殿下請,恕臣直言,殿□係天下,怎可夜間獨自一人出城?”
何進依足禮數,卻句句正中要害,李慶成倉促間被問得幾乎答不出話來,幸而心思夠快,笑道:“有人跟著,隻是方才嫌擾了興,遣開一會,不知到哪兒偷懶去了……”
話音剛落,城門下的陰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張慕。
李慶成:“……”
何進道:“這位是……”
李慶成忙怒道:“是張慕,做什麽去了!尋你半天了。”
張慕躬身,跟著李慶成進城,何進這才吩咐人備車,李慶成趕他走也不是,被何進跟著又心下忐忑,說不得隻好與他共一車,讓張慕也上了馬車,朝江州府上去。
五天後的傍晚,許淩雲收了書,眸子清澈,馬車外夕陽已隱,天邊一抹瑰麗的紫紅暮色,繁星漫天,黯月隱去。
“陛下。”許淩雲笑道。
李效這才回過神,悠悠歎了口氣。
亭海生由衷道:“這些日子,許大人說得實在有意思,不知不覺竟一路聽了下來,當年的許多事,聽起來竟如置身事中一般,縱是知道後來如何,也忍不住聽得入神。”
許淩雲笑了笑,說:“亭大人通曉史書,實在是獻醜了。”
“還有多少時候到楓城。”李效道。
“快了,馬上便可入城,陛下聽。”許淩雲嘴角帶著笑,側耳靜聽。
除去車轅聲,便餘下秋季楓水奔騰,嘩嘩作響。
車隊停下,禦林軍呈扇形散開,許淩雲躍下車,走出幾步,瞳中映出楓城夜燈初上,全城璀璨。
許淩雲一聲哨響,群鷹振翅齊飛,海東青回到故鄉,引領二十隻黑鷹於天空滑翔。
禦林軍排布的陣形驚動了楓城守衛,城頭立馬出現不少兵士,半晌後楓城刺史於城前現出身形。
暮色裏,禦林軍清一色金鎧,李效仍穿著那身洗得發灰的侍衛服,那一刻他恍惚有種錯覺。
又回來了。
唐思喝道:“陛下駕到,北疆參知——接駕!”
刹那三千禦林軍動作整齊劃一,斜持金戈回背,齊齊單膝跪地,排山倒海般震喝道:“吾皇萬歲——!”
“北疆參知,黃老接駕——”許淩雲朗聲笑道。
楓城大門緩緩打開,護城河吊橋落下,官道萬民瞻仰,李效霸氣十足地邁出第一步,身後緊隨亭海生,許淩雲二人,再接著是二十名訓練有素的鷹隊侍衛,徐徐進城。
北疆參知是名年逾花甲的老將姓黃,自二十年前起便坐鎮楓城,聽得李效出宮秋獵,自己卻全無消息。
“這又是何故?”北疆黃參知道:“朝廷裁軍的文書剛下,陛下就等不及來把老頭子綁回去了麽?”
李效先是一怔,繼而莞爾道:“黃卿言重了,絕無此事,何來裁軍文書?”
亭海生不合時宜地提醒道:“陛下,與新法一同遞上的折子,就在大婚的第二天。”
李效又是一愕,依稀記得似乎有這麽回事,當即尷尬無比。
黃參知重重哼了一聲,躬身行禮,繼而拿眼瞥許淩雲。
“你是鷹奴。”黃參知說。
許淩雲笑道:“正是鷹奴,陛下在朝中呆得氣悶,率軍出楓關秋獵,黃老借點軍糧,捕圍之物可方便?”
黃參知甕聲道:“罷了,護著你主子,老頭子這就去安排。”
李效一臉陰霾,顯是對著戍邊大將的態度十分不滿,黃參知又道:“陛下請進城中稍息一夜,明日天明前便可出關。你是唐家的小子?跟我來分派物資。”
唐思忙跟著黃參知走了,李效便被晾在城門外,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簡直是……”李效幾乎要忍無可忍。
許淩雲笑道:“沒將陛下五花大綁送回朝,還有甚麽不滿意的?”
李效無奈搖頭。
“太也飛揚跋扈,渾不將孤放在眼裏。”李效冷冷道。
許淩雲下令道:“禦林軍城外紮營,準備天明前起行,鷹隊分兩輪跟著陛下。”
君臣進了楓城,全城燈火琳琅,秋後又不少西川等地的商人前來,與邊疆少數民族在集市上交易,縱是夜幕低垂,楓城內的夜市仍熱鬧得很。
李效信步而行:“五年前秋獵來時,未曾進過楓城,如今看來,竟是與中原民俗大相徑庭,邊塞還有這等繁華之處。”
許淩雲說:“這裏是邊陲最大的城市,近百年未遭過大規模戰亂了,頂多是關外遊牧偶爾侵擾小村鎮。”
李效說:“全因成祖那一場守衛戰?”
許淩雲緩緩搖頭,瞳中閃過歲月經年。
“不。”許淩雲道:“是另一場決戰,在成祖登基之後,大虞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最後換到了兩百年邊關安穩。”
許淩雲歎了口氣,李效也不追問,君臣到了楓城裏最大的客棧便歇下來。李效素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叨擾黃參知討沒趣了。
倨傲雖倨傲,能把事辦好就行,一夜間預備下三千禦林軍秋獵的物資,也不是什麽輕鬆事。然而不怪朝廷派係看這北疆參知不順眼,就連李效看他也不順眼,絲毫不知阿諛之道——哪怕是表麵的,難怪文官們要裁軍。
黃參知不諳奉迎,辦事卻極是幹淨,沒有分毫拖泥帶水,雞鳴時禦林軍已得了全套皮獵製服,戴環帽,穿獵襖。一個個挎上長弓,腰佩獵刀,馬靴褲甲,又得捕獸夾萬餘,皮帳八百頂,繩,鹽,硝等一應俱全。
李效換好獵裝,站在城門前,漠然看了片刻。
李效:“知道孤想什麽嗎?”
許淩雲:“陛下打算不裁他的軍。”
李效欣然點頭,上馬頂著破曉晨暉,啟程。
然而三天後:
“報——”
“太後懿旨——”一騎奔馬西來,信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請陛下火速歸朝!”
北疆參知吹胡子瞪眼:“陛下出楓關秋獵去了,不幹我老頭子的事!”
信使:“此事十萬火急!加急軍報!參知大人快將陛下尋回來!”
北疆參知怒道:“縱是匈奴入關也不幹老頭子的事!自己去找!朝中大人不是能耐得很的麽?大好男兒,成日被拴在宮裏,也是自作孽……”
信使惶急道:“東匈奴軍攻打玉璧關!泣血泉一帶八百裏軍情告急,老爺子莫開玩笑了!朝上現忙成一鍋粥,尋不到陛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