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什麽限時卡池?我現在可沒有多餘的錢氪金啊。”

收到【絕讚卡池限時開啟~走過路過絕不錯過】的係統消息時, 藤丸咲正在往牆上掛放大版的《貝拉·麗莎》,手一滑差點把它當成垃圾郵件刪除了。

他收拾好裝修的工具,後退幾步欣賞自己一上午的成果:“怎麽樣, 看起來是不是很專業!”

木屋延續了達·芬奇工坊的傳統風格,書架上擺著花紋繁複的舊書,黑板上還貼著幾張泛黃的人體解剖圖。

花瓶裏, 數支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櫻花在晨光中綴著露水, 給複古風格的木屋增添了幾分活潑氣息。

以美觀角度來說還不錯, 隻是……[要出售的商品在那呢?]gogogo靈魂追問,[以及從剛才就想問了, 為什麽要把少女達芬奇的肖像畫掛在正中央啊,一進門就能看到誒。]

“你不懂,這是在招財。”

藤丸咲露出“我預判到了你的預判”的自信笑容, “而且你想啊,直接把巧克力擺出來的話,會被人懷疑不新鮮吧?”

“所以!我把它們保存在卡片裏了!客人來了先從卡片中選擇想要的那一款,隻要輸入QP,卡片就會自動變成對應的商品, 是不是很便利!”

gogogo:[……]

它看了看在一眾精美圖案中顯得格外獵奇的幾款, 陷入深深的沉默。便利是便利, 但客人不會被嚇跑嗎?

藤丸咲又欣賞了一會兒, 才想起來剛才收到了新通知,“對了,那條消息是新任務嗎?”

gogogo拆開郵件, 一字一句地念道:[親愛的契約者, 感謝您一路的支持與陪伴。為回饋您的辛勤工作, 特開啟限時卡池並提供相應角色免費試玩機會, 獎勵在兩小時後到賬。]

藤丸咲聞言十分欣慰,“原來係統還是有良心的,等合約結束後可以打個好評。”

[……咲。]

gogogo的聲音從來沒這麽沉重過,[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

[……存放影像記錄的係統空間,剛剛少了點東西。]

“……?”

[也就是說,我們不是抽卡的玩家,我們是卡池。]

藤丸咲麵無表情,起立,轉身,伸手,掐住了係統的脖子瘋狂搖晃。

[等等等等!我相信主係統這樣做一定是有意義的!拜托了請信我一次!]gogogo飆淚。

藤丸咲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咬牙問:“所以呢,有什麽用意?”

[隻有影像的話不會對此世界造成傷害的,但要說有什麽好處的話……好像也沒有。]

gogogo說到一半忽然卡殼,擬化出手指,顫巍巍地指向窗外,[咲,你看外麵。]

從窗外望過去的天空變了顏色,血色漫無邊際,一顆翻滾著混沌濁黑氣流的球體高懸其上。

藤丸咲緩慢地眨了眨眼。

這熟悉的形狀……不就是澀穀時候蘆屋道滿的寶具嗎!隔這麽遠都覺得氣息好可怕,這影像的影響力是不是有點過於大了?!

他顫抖著叼了根棒棒糖。

2

之前提到過,在藤丸咲做任務的過程中,係統會保存一份第三視角記錄,完整地記錄下英靈馬甲的一舉一動。

有時藤丸咲會對照著記錄寫任務報告,有時迦勒底的大家會來看一眼,係統檢查無誤後就會放到空間存起來。總體來說,就和圖書館的厚卷宗一樣,不會派上什麽用處。

但本身毫無危害的影像記錄,此刻給藤丸咲造成了一萬點精神傷害。

自己看是一回事,被迫讓別人看黑曆史可是另一回事!!這主係統是中了什麽抽風病毒啊!!

藤丸咲想出去看看外麵是人是鬼,卻發現木屋外被施了一層結界。在他準備強行物理拆除的時候,結界上幽幽冒出了一行字:[契約者,破壞公物是會扣QP的。]

藤丸咲:“債多不壓身,我怎麽可能怕這種低級的威脅!”

[獎勵內容如下:可將公開影像過程中收獲的能量值抵換為QP,所有收益歸契約者所有。]

藤丸咲:“哈!……等等,你說真的?”

[活動解釋權歸主係統所有,在此特別感謝不願透露姓名的BB小姐。]

藤丸咲:“……”

喂,你把幫凶的名字說出來了啊!

3

“原來如此,五條先生的無下限術式可以用數學上的微積分來解釋呢……誒?為什麽幕末的人會知道微積分?因為英靈被召喚出來的時候就得到現代知識啦,不過我對數學方麵也不是很精通……”

櫻發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又正色道:“接近五條先生的物體速度會無限變慢,以至於永遠無法接觸——聽起來萬無一失,但有些英靈的能力恰好針對這一點。”

“比方說,我曾聽說過‘隻要出擊必能貫穿對手心髒的詛咒之槍’,將因果逆轉,所以不可能被回避;還有能看到‘死之線’的魔眼,沿線割開就會對物體造成不可防禦的傷害。”

“就算是生活在神秘稀薄的時代,衝田小姐的三段突也升華成了無法防禦的劍技哦!”

櫻發英靈躍躍欲試,蒼白的臉色在夕陽下染上一層光暈,“怎麽樣五條先生,想親自和新選組一番隊隊長比試一場嗎!”

“哎?覺得我會吐血所以不準?惠太嚴厲啦——”

……

在校醫的辦公室賴著不走時,五條悟忽然想起了曾發生在某個空閑下午的對話。

算起來,名為衝田總司的英靈離開並沒有多久,想起來時卻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大概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吧,而且每一遭都在極限挑戰他的血壓,最強的五條老師也想偷懶放個假。

五條悟懶散地靠著沙發脊,眼罩下的雙眼盯著天花板發呆,沒頭沒腦地跟家入硝子搭話。

“硝子~工作有那麽多嗎,我想和你聊天誒。”

“虎杖悠仁的身體檢查報告,禪院事件牽連者的精神治療,還有高專新推行的醫療方案。”眼下掛著青黑的校醫眼都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雙手飛快敲擊著鍵盤:“文件非常多。去找別人聊。”

“不,這件事隻有跟你聊才行,去找夜蛾那個大叔的話也太殘酷了。”

家入硝子雙手一頓,歎了口氣,將辦公椅轉了九十度:“提前說好,我隻能抽出十分鍾。”

從高專時期起,身為少數能使用反轉術式進行治療的使用者,家入硝子就很少和五條悟他們一起出任務。要說隻有她能進行的話題,多半會落到那兩個人身上。

五條悟仍保持著仰望天花板的姿勢,房間內響起他平靜的聲音:“你覺得神明真的存在嗎?”

家入硝子給自己倒了杯酒提神,語氣淡淡道:“這個話題夜蛾校長跟你更聊得來。”

“那,之前你給櫻saber治療過對吧,當時的情況怎麽樣?”

校醫頓了頓,很快想起了那位特殊的病人。發色像櫻花一樣柔和的少女身上檢查不出任何損傷,卻宛如一台瀕臨報廢的機器,幾乎要把纖薄身軀裏的血液流幹。

還有沉默地站在病房外,像影子一樣融入濃重黑夜中的少年。

“……反轉術式不起作用,但有另一種力量在修複她的身體。”家入硝子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感慨道,“不然以那種程度的出血量,她能醒過來真是個奇跡。”

五條悟聽到後沒有驚訝,反倒覺得反轉術式不起作用才是合理的。他支起胳膊,像是在問家入硝子,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豐功偉績在死後化為傳說,聚集信仰的英雄就會變為英靈,那經過千百年的信仰傳承,神明成為英靈豈不是更容易?……不對,英靈現界需要召喚,神明大人隻是睡醒了沒事幹……”

家入硝子並不急,她瞥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清酒。

在十分鍾即將結束時,五條悟略一歎氣,終於提出了她意料之內的問題——“你對你曾經的同窗真身其實是天照大神這件事怎麽看?”

家入硝子已經重新投入工作的懷抱,毫不走心地回答:“都怪你非要挑釁……哈?”

自認從五條悟嘴裏聽到再離譜的話都會保持心如止水的校醫,此刻失態地打翻了水杯,說話都有些磕絆:“……你說什麽?誰?”

“連自己的同窗有誰都不記得了嗎,好薄情哦硝子。”

家入硝子額角跳動:“我當然記得,但怎麽可能……”

五條悟起身,三兩步走過來,在她的電腦上輸入一行數字,正在寫的醫療記錄立刻被替換為秘密封存的文件,“這是關於澀穀事變真正的報告。”

也就是說,上交咒術協會的那份是假的。

家入硝子對高層之間的明爭暗鬥不感興趣,隻覺得大腦一時間還回不過神:“……給我看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就算你說出去也沒人信的。”五條悟聲音輕快,分不出是喜是怒,“那群老頭子自己不作為還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那麽好的事。”

澀穀事後他也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事件的參與者,得到的結果是,隻有他一個人記得全過程。

試圖顛覆太陽的瘋狂陰陽師,降下狐嫁之雨、將死者複活的大日女尊,自稱死神、手持天溯鉾的神秘少女,能證明他們存在的隻有他不完全的記憶。

魔術師,魔法,英靈,神明……都是太過遙遠觸不可及的存在。

在禪院布下重重結界的迦摩倒是與人類距離挺近,但可惜,當天他被扔在宇宙裏過了不知多久,抑止力的守護者將一切處理得很好,沒給咒術界留下插手的餘地。

要是有機會的話真想好好聊聊,但那種性格太惡劣的還是算了吧,之前那位繪裏瀨小妹妹就不錯。

他後來查了下繪裏瀨在切斷獄門疆時所說的咒語“根之國度釋吐息,速佐須良消罪孽”,貌似出自《大祓詞》,大意為祓除的罪流入大海,被神明飲盡、接收、吹散、封印,如此一來,世上的罪便會被消滅、淨化。*

果然每個人都不簡單啊……

“……五條。”

家入硝子比平常多了幾分慌亂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五條悟疑惑地看過去,“怎麽了?”

“外麵的天色,怎麽和你的報告裏一樣?”

“……嗯?”

4

沒有課的一天,一年級三人組團坐在一起抽鬼牌,頂著被畫得爛七八糟的臉,各有各的醜法。

釘崎野薔薇幽幽歎氣:“好無聊啊。”

虎杖悠仁提議:“不如來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伏黑惠不置可否:“我無所謂……話說,為什麽要在我的房間裏?”

“我的房間怎麽可能讓你們兩個男生進,而且虎杖的臥室絕對會是貼滿美女海報的那種吧,想想都覺得肉麻。”

“才沒有貼滿!隻有兩張而已。”

“……所以還是貼了是嗎。”

“而且上次不是來過你的房間嗎,一回生二回熟了。”釘崎野薔薇枕著手背,又看向虎杖那邊,“好無聊,要不你來講講宿儺是怎麽消失的好了。”

“就算你問我……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就消失了,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對,”虎杖悠仁突然清醒,“釘崎,你不是在旁邊看著嗎?肯定記得的吧!”

釘崎野薔薇眼神飄忽地扭過頭:“不,不記得。”

“絕對記得!表情好敷衍!”

“好吧好吧,不是故意想瞞你們的。”釘崎野薔薇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流露出幾分鮮少出現在她身上的失落情緒,“因為我自己也沒證據證明是真實發生過的……說了不許笑我!”

就在她妥協地準備將自己的經曆和盤托出時,忽然響起了伏黑惠遲疑的聲音,“釘崎,屏幕裏麵的人是你嗎?”

“哈?什麽屏幕,還沒人找我拍電影啊……”

最後幾個字戛然而止,棕發咒術師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看向屋內不知何時出現的屏幕。

屏幕邊緣逐漸融化,裏麵的景象將並不寬敞的宿舍納入其中,仿佛時空重疊。

釘崎野薔薇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一頭棕發的女生穿著高□□服,正臭著臉在帳外巡邏。

“原來在別人看來我是這樣的表情啊”,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隻停留了不到一秒,釘崎野薔薇呼吸一滯,聽見了自己放大加速的心跳聲。

“之前聽別人提到過——”

黑發赤瞳的少女從的圍欄輕巧落地,抬起帽簷,眼角眉梢都糅著理應如此的睥睨傲慢。她看著畫麵中的棕發咒術師,又仿佛隔著時空與另一個釘崎對視,唇角勾起幾分笑意。

“你是我的FAN嘛。”

5

不管是咒術高專,還是別的地方,或者說除了藤丸咲的木屋之外的任何一處,現實與虛幻的邊界都不再明確。

為了將能量最大化,係統並沒有不加選擇地播放所有記錄。考慮到此世界的能量為人類負麵情緒產生的咒力,它隻使用了最沉重的一部分。

雖說藤丸咲一直自認為這是愛與希望的故事,然而陰陽相生,正負一體,從中能獲得的咒力量無疑是巨大的。

蟄伏千年的陰謀,肆無忌憚的殺戮,從人身上所誕生、名為“咒靈”的生物,給人類留下了鮮血淋漓的傷疤。

然而世界聆聽了萬能許願機的所想所願,降下不為人知的奇跡。

現在,隻是還原了奇跡本來的麵目。

——開演之刻已至,此處應有雷鳴般的喝彩。

6

另一處高專也陷入混亂中。

庵歌姬本來在跟樂岩寺校長商量關於禪院結界事件的善後方案,下一秒,所在的辦公室突然泛起水光一樣的波紋。

隻在瞬息之間,他們腳下的木地板就換成了陌生的街道。

咒力的波動消失了,感覺就像上次的高層會議,那位妖異的陰陽師曾經施展的法術。

庵歌姬心神不寧地觀察四周,一旁的樂岩寺嘉伸卻陡然睜大了雙眼。

京都校在澀穀事件中參與不多,但作為保守派首領、將記錄翻閱過數百遍的他,對這裏的景象再熟悉不過——

十月三十一日,澀穀,萬聖夜。

他緊緊盯著某個不該出現的身影,目眥欲裂。

“那個狐狸耳朵的巫女……是尊子?”庵歌姬遲疑道,“她怎麽會在這裏?”

來自過去的影像自然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兩人明明沒有移動,卻在神秘力量的操控下緊緊跟隨在巫女身後,看著她扔下一張張的梵文符紙。

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其他人在各自折疊的空間觀看著這一幕。

西宮桃戳了戳禪院真依的手臂,“我記得這個人在交流會的時候出現過吧,超厲害的美女咒術師。”

虎杖悠仁看著化作熒光浸入地麵的符紙發出驚歎。

夜蛾正道放下了羊毛氈,輕輕舒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他們的視線猝不及防對上了一張露出猙獰顏藝的臉。

所有人:……!!!

轉播前能不能給個預告啊喂!

7

他們看見了名為limbo的陰陽師與“夏油傑”的交談,認出後者的人驚呼“他怎麽會還活著?!”而認出前者的人,臉色都陰沉到了極點。

“我就知道那個陰陽師不懷好意!”有人忍不住憤怒高喊,“澀穀的事果然是他策劃的!”

家入硝子看見limbo提到五條悟時興奮癲狂的模樣,詢問了下當事人的看法:“他跟你有什麽深仇大恨嗎,為什麽這麽針對你?”

“太優秀的人總是會遭到嫉妒的——雖然很想這麽說,但情況確實有點複雜。”五條悟已經沉浸到了看電影的氣氛中,不知道從哪拿來了甜點,邊吃邊含混道:“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畫麵再次變換,這次大家心裏倒是做好了準備。

看見縫合線的咒靈從嘴裏吐出改造人的一幕,虎杖悠仁攥緊的雙拳用力過猛,指尖都在泛白。

不過數秒,地下車站就變成了血肉橫飛的屍場。真人的臉被血液濺到,笑得卻像一個天真的孩子,動作輕快地走向角落。

身著漆黑鎧甲的少女膚色蒼白,結合了無動於衷的冷漠與凝成實質的憎惡,隻需一眼就讓人心底生寒。

虎杖悠仁一怔。

那是……貞德·alter?

8

“其實,我還是覺得貞德·alter小姐是個好人。”

虎杖悠仁冷不丁開口。

釘崎野薔薇難以置信,“可是現在你正在和她對峙啊,而且她很明顯和那個縫合臉咒靈是一夥的。”

她說的“現在”,指的是正在進行的畫麵,虎杖悠仁以一敵二,臉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茫然無措。

“畢竟是貞德·alter親口說她背叛了我們。”虎杖悠仁垂下眼,心情有些低落,“我和伏黑第一次遇到alter小姐的時候,和她一起把一位昏迷的少年送回了家,本來以為能成為朋友……”

看著曾經的自己被咆哮的火焰吞沒,虎杖悠仁冷靜得宛如這一幕無關緊要:“到目前為止的記憶我還有。”

時間進一步快進,他們看到了重傷瀕死的七海建人,縫合線咒靈裂開醜惡的微笑朝他伸出手。沒人說話,氣氛壓抑得透不過氣。

直到——少女手中的長劍捅穿了真人的身體。

釘崎野薔薇瞪大了眼鏡,嘴裏語無倫次,“她、她不是和那個咒靈是一夥的嗎?為什麽會……”

看到被火焰前一秒被扔出術式範圍的七海建人,虎杖悠仁條件反射地上前兩步。

仿佛從地獄而來的毒燎虐焰拔地而起,火海吞沒了屍骸、咒靈、包括貞德·alter自己。

看到少女的身影消散時,五條悟輕輕勾起一個笑。

跟蘆屋道滿口中所謂的“沒有自我的人工產物”完全不一樣嘛……哪怕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魔女,在最後一刻也擁有了自己的意願,完成了她最為看重的契約。

虎杖悠仁喉嚨幹澀,聲音低到自己都聽不清:“後來發生了這種事嗎……”

少年有些遺憾,重新亮起的雙眼依舊毫無陰霾:“下次見到alter小姐,一定要說句謝謝。”

至於下一次從何而來,他莫名期待著。

9

紮著蓬鬆馬尾的新角色“哈哈哈哈哈”大笑著登場時,氣氛輕鬆許多,就連兩麵宿儺掌管了虎杖悠仁的身體這件事都不覺得可怕了。

……不對,後者還是很可怕的。

“這段我完全沒印象,”虎杖悠仁眼巴巴地看著釘崎野薔薇,“你認識那個少年嗎?”

釘崎野薔薇沒有直接回答:“畫麵一開始我們就見過他了。”

“誒,一開始出現的的不是個女生嗎?”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釘崎野薔薇雙手叉腰振振有詞,“是男是女又怎麽樣了,他開心就好。”

看不下去的伏黑惠輕咳一聲,“他看起來不太像咒術師。”

他的說法已經相當保守了,哪有咒術師能做到把接近全盛期的兩麵宿儺一炮轟得血肉模糊的?人類絕對沒辦法做到吧!

“才不是什麽狗屁咒術師。”

釘崎野薔薇低聲罵了一句,眼前又重現了那片鋪天蓋地的殷紅。

這次她站在時間之外,將一切看得分明,卻仍嫌不夠,想要將每一幀都牢牢刻印在腦海中。

將曾經的她護在披風下,宛如神魔化身的女性腳下燃燒著無窮無盡的紅蓮業火,忽地露出殘忍的笑意。

一字一句,兩道不同的聲音在此刻重疊:

吾名/她是——“織田信長。”

10

“等、等一下啊喂!織田信長是男的吧!!”虎杖悠仁目瞪口呆。

釘崎野薔薇嫌棄地遠離了他兩步,“衝田總司都是女孩子了,織田信長當然可以不是男人。”

“完——全——不一樣好吧!織田信長的畫像可是印在教科書上了啊!”

釘崎野薔薇高傲地哼了一聲,她才不會說出去她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時和虎杖想的一樣。

比起他們這邊跳脫的氛圍,其他見到這一幕的人早已炸開了鍋。

提到日本戰國三英傑之首的織田信長,除去豐功偉績的戰役外,最出名的恐怕就是其殘暴矛盾且喜怒無常的性格。“杜鵑不鳴則殺之”雖然是杜撰,但也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世人對織田信長這位“第六天魔王”的恐懼。

死去幾百年的織田信長怎麽可能會以女性的模樣在現代複生?

但看著宛如神魔再臨的女性,沒有人會用“咒靈”這種淺薄的概念定義她。

就算不知道貞德·alter誕生的真相,就算不知道狐耳巫女與limbo的真名,看著名為“織田信長”的存在,再遲鈍也覺察出了端倪——這個念頭,或將超越認知與次元。

11

畫麵一暗,格外強烈的震顫從地下傳來,結界瀕臨破碎地搖晃,傳出爆炸般巨大的衝擊音波。

本該是深夜的天空染成血色,頭頂上方出現了遮天蔽日的漆黑太陽。不祥的妖異氣息侵染了整座都市。空氣染成血霧,耳畔全是淒厲的慘叫,濃鬱的血腥氣讓所有人臉色一白,不忍去看這地獄般的景象。

不論是咒靈還是人類,抑或是他們這群外來者,全都陷入了痛苦的掙紮。

“澀穀,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慘劇……”

被迫來到此地的咒術師們隻有一個念頭——經曆了這樣絕望的地獄,怎麽才能活下來?

仿佛是聽到了他們的心聲,絕世美人佇立於血汙屍骸之上,金鈴搖晃的輕響平息了翻滾的負麵情緒。

還未等他們多慶幸一會兒,卻再次沒有任何心理防備地聽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玉藻前”與“蘆屋道滿”。

眾人臉色劇變。

12

“怎麽可能?!”庵歌姬失聲,磕磕絆絆地喊道,“玉藻前是妖怪……不、不可能會是尊子吧……!”

家入硝子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兜,麵帶憂鬱地懷念起了五年前戒掉的煙。

夜蛾校長頹廢地抱著頭,懷疑自己的教學生涯。

另一處的夏油傑露出苦笑,作為特級假想咒靈“化身玉藻前”的前任擁有者,慶幸又惆悵。

慶幸沒在本尊麵前班門弄斧,惆悵的是假想咒靈與真身沒有絲毫相似,怕不及本尊力量的百分之一。

太陽雨構成的水之壁展開,構成恢弘的神域,在漆黑太陽下露出虛幻笑容的玉藻前漸漸隱去。

層層疊疊的鳥居忽而從神宮邊緣展現,地殼開裂,展現從未有人見過的深淵。

鏡石高懸,宛如新生的太陽,將一切黑暗祛除。

接連不斷的反轉與意料之外中,狐耳狐尾的美人嫣然一笑,給眾人送出最沉重的一擊:

“——妾身,即為天照。”

13

如果說玉藻前的身份暴露出來時眾人還能有所反應的話,聽到天照名字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傻了。

時間過去不知多久,他們仿佛將世界觀重塑了一遍,渾渾噩噩地回過神。

“不可能”或者“這是夢”之類的辯解都毫無意義,將事件一個個串聯起來後,真相顯得那麽簡單粗暴。

樂岩寺嘉伸猛咳一口,顫抖著閉上雙眼。

咒術師們麵麵相覷,臉上滿是驚惶與畏懼。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前麵的結論收回——豈止特級咒靈達不到她的百分之一,把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夠不到吧!

哪怕降臨的隻是一縷禦魂,神威之下,眾生皆如螻蟻,生死隨祂一念之間。

天照大神降下神諭,於是水天日光匯聚,死者從冥界複生。

五條悟緩慢地眨了眨眼,沉默良久後又發出一聲輕笑。就像他當初能一眼認出頭頂縫合線的人不是夏油傑一樣,他同樣能認出這具軀殼中盛放著誰的靈魂。

天照大神自然不會做這種瑣事,妖怪玉藻前也沒有立場。會因看不下去而伸出手的,隻有曾共度過學生時代的尊子。

澀穀恢複了原狀,像一場醒後即忘的漫長的夢。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他們知道,一切都發生了。

14

急促的通知音劃破了木屋閑適的空氣。

本來馬上就要睡著的藤丸咲瞬間清醒,“什麽!敵襲了嗎?”

gogogo瘋狂搖晃他的肩膀:[快去看賬戶!!!賬戶!!!]

“我知道啦,你先放開我。”藤丸咲無奈地掰開係統的爪子,點開賬戶查看餘額。

乍一看沒什麽變化,可細細數過就會發現,少了一位數字。

10與100的差別並不大,但10億與100億之間卻隔著天堂與地獄,起碼前者是一個能靠辛勤工作填滿的數字。

藤丸咲呆住了:“怎、怎麽會這麽多……”很難不讓人懷疑係統做了些違法犯罪的事啊!

gogogo淚如泉湧:[不枉我們累死累活拯救世界了嗚嗚嗚嗚……]

藤丸咲再次嚐試推開木屋的門,這次並沒有遇到阻礙。

血色褪去的天空悠遠寧靜,有飛鳥穿過,是個開業的好天氣。他翻過木牌,將“open”一麵朝外。

迦勒底巧克力店,今天開始營業。

主業賣巧克力,副業拯救世界。

15

所謂曆史,就是時代與人編織出的織物。

愛會化為絲線,希望會化為織布人,向著光輝的未來延續。

——來吧,你也踏上編織曆史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