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禪院結界內的第三個小時, 同時是外界的第三天。

在藤丸咲焦急的注視下,被扼住命運的後頸的係統哭唧唧地連上了漂流在外的兩個馬甲。

看著與眼熟的咒術師們走在一處的魔神衝田和一劍解決數隻咒靈的衛宮,藤丸咲終於鬆了口氣。

“看樣子他們也快要過來了。”

他抬頭看了眼另一處屏幕, 暗殺者的調查似乎進入了瓶頸。在兩個多小時內, 衛宮〔Assass〕把外圈情況探查出了大致, 期間並沒有發現敵人的痕跡,迦摩分.身貌似隻在有新人闖入時才出現;而一旦暗殺者進入內圈, 便遭遇重重阻力寸步難行, 被結界核心所排斥。

中間藤丸咲發現了些動靜, 但等他操控暗殺者趕過去的時候,現場隻剩下一絲淡淡的魔力反應, 不知道是哪幾個倒黴蛋又闖進來被捉走了。

咒術協會不至於連普通人都攔不住, 那麽隻能是他們主動派人進去的。如果裏麵真是咒靈, 沒準咒術師們還能誤打誤撞解開困局,可惜遇上了堪稱BUG的迦摩, 高層不了解她的特殊性還一股腦往裏麵塞人, 結果就是來一個送一個,通通成了對麵的經驗值。

越靠近禪院家宅邸, 所受阻力越大, 魔力反應也愈發強烈,其中代表生命反應的綠點凝聚在一處, 本來微弱的定位逐漸清晰。衛宮〔Assass〕站定在宅邸外約百餘米之外, 沉默寡言的暗殺者一直沒有放下手中的匕首, 暗色的披風和護甲隱藏在黑沉夜色中, 銷聲匿跡。

再耗下去也不會得到更多情報, 同時也為了打斷高層的送人頭行為, 藤丸咲暫時將衛宮〔Assass〕托管, 正準備專心操控另外兩個馬甲時,右方代表著衝田總司·aler的光屏忽然出現了些許**。

“這是……”藤丸咲將意識連接馬甲,靈子轉移後習慣性掃視一遍,頓時訝然,“內訌了?”

衝田aler這邊的進展並不順利,她們一行人本想跟隨監督直接去往京都禪院結界外,卻在將要離開高專結界時遇到了不速之客。

為首的老者藤丸咲還有些印象,是他還披著陰陽師lio的殼子搞事時接觸過的高層之一。在咒術界這種明明該看實力說話等級製度卻莫名嚴格腐朽的地方,由上至下的滲透比什麽改革方便多了,再說藤丸咲也沒時間傳教,幹脆直接洗了幾個人的腦。

事後好像忘記消除影響了,不過隻要蘆屋道滿不出現在他們麵前就沒有隱患,他也就沒著急去,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看見洗腦受害對象。

藤丸咲沒忍住悄悄打量了幾眼,直接跟對麵來了個視線接觸。

老者目光陰沉,旁邊手下湊近在他旁邊耳語幾句。老者未答,眼睛直直刺向高專一眾中突兀又顯眼的陌生少女。

“五條悟,身為咒術高專的教師,竟然堂而皇之將咒靈帶入天元大人的結界中,你作何解釋!”

毫不留麵子的詰責一看就來者不善,但還沒等五條悟回話,藤丸咲先懵了。

——咒靈?是說他嗎?衝田aler?人家一個好端端的抑止力守護者,怎麽變成咒靈了?!

他忙不迭把係統叫出來把全身上下魔術回路檢查一遍,gogogo不敢掉鏈子,用最快速度得出結論——靈核不全導致的存在狀態出岔。

藤丸咲:???!!!

上次使用衝田總司馬甲戰鬥至靈核破碎的經曆已經讓他PTSD了,這次好端端的又沒被世界意識排擠,靈核怎麽又出事了!難道是對“衝田總司”的詛咒嗎,太惡毒了!

[冷靜點冷靜點,]gogogo挺身安慰道,[靈核不全和粉碎是不一樣的。現在雖然衝田aler的靈核缺少了一部分,但不論是哪一塊都沒有受到損傷,正常行動和戰鬥沒問題。]

藤丸咲稍稍放下了心,馬上思考眼下的問題,“那另一塊靈核的位置能找到嗎?還有,靈核怎麽會平白無故分成兩塊啊!”BB送的馬甲不會是三無產品吧……

gogogo卡殼:[這個……權限不夠。]

藤丸咲:“……”

在一人一統在內心交流的時候,外麵的一群人也沒閑著。

“控製了禪院家的假想咒靈與東京高專之前的交換生到底是什麽關係,你作為知情人員之一,為何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咒術協會!”

“澀穀事變中的情報你到底隱藏了多少,是否與此次事件有關!”

接二連三的尖銳問題拋出來,當事人卻不慌不忙地打了個哈欠:“老頭,問那麽多問題,你想讓我先回答哪個?”

老者的表情愈發陰鷙:“從頭回答。”

“真巧,”五條悟忽然揚起一個笑臉,“我一個都不想回答。”沒等老者發怒,他又不緊不慢地接道:“快點讓開啦,你再拖久一點禪院那幫人活著的希望就更迷茫,高層難不成想先把自己的羽翼拔幹淨嗎?我可不會感謝你們的體諒哦。”

五條悟從不掩飾自己革新派的立場,這番話也算是挑明了咒術界兩派的矛盾。他說的嘲諷且直白,不論哪一邊都聽懂了他的意思——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還要搞派係鬥爭的,不是蠢就是壞。

“你可以等回來後再回答這些問題。”

老者的態度似有些軟化,站在他身後的其中一位咒術師麵露焦急,脫口而出“原田大人,不可……”剩下的話被老者揚起的手攔下。

“但是,你身後那個咒靈,必須交由咒術協會關押。”原田渾濁的眼睛中現出精光,終於暴露了最終的目的:“你沒辦法保證它與降下結界的咒靈不是共犯,為了高專和我等術士的安全,必須將它上交。”

他知道五條悟一定會去救人,就算不救禪院,裏麵還有他的學生;開場咄咄逼人的三個問題也隻是為了最後撕破臉皮做鋪墊。代表高層,他必須有足夠多的籌碼牽製住五條悟這個不安定因素。

隻要後者還存在著改革咒術界的想法,就不會無視他搬出的“高專和我等術士的安全”這個前提。

果然,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表情迸出一瞬殺意。

另一邊,正打算等到他們吵完架再出場的藤丸咲短暫地回味兩秒:……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他是在威脅五條悟把咒靈,啊不,衝田aler也就是他上交的意思嗎?

這可不行。

藤丸咲上前半步,估算著對方幾人的戰力,順帶思考在沒有煉獄劍的情況下,用什麽武器攻擊才能強行突破又不至於傷人性命。

他自己倒是能出去,就怕直接打過去的話會讓五條悟一夥人被視作“跟咒靈勾結的叛徒”,心裏稍稍有些猶豫。

……要不幹脆把蘆屋道滿叫出來再洗腦一次得了,但又沒辦法解釋已經銷聲匿跡的陰陽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怎麽想都好麻煩。

五條悟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糾結,身材高挑的男人側過身,左手像是要整理眼罩似的舉高,不經意遮擋地對麵幾人的視線。

他比了個口型:“別—管—,先—走—。”

藤丸咲眨了眨眼,低聲詢問伏黑惠:“你還有咒具嗎,借我用一下。”

站在他身側的伏黑惠自然看到了老師的暗示,他微微點頭,右手同樣以刁鑽的角度觸碰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對自己術式的使用已經熟練很多,一小塊陰影部分變得和水一樣柔軟,手指輕輕一勾,一把太刀便出現在手中。比煉獄劍要短得多,也許威力發揮不了太大,但勝在好上手。

白發褐膚的少女接過太刀時,氣氛忽而一變。

她跟自己的原版——衝田總司,除了長相外,不管是氣質還是性格都不太一樣。

除去作為劊子手工作的時間外,如櫻花般的少女劍士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身體病弱卻開朗活潑。而魔神衝田卻是麵無表情更多些,看起來高冷而不近人情,隻有接觸多了才會發現她宛如孩童般不諳世事的本性。

但不論是哪一個她,在拿起武器後,都頃刻變得陌生而凜然。

——那是她們選擇的宿命。

對麵的咒術師們也不是傻子,在五條悟遲遲沒反應後就察覺到了異樣,現在看見“咒靈”掏出了武器,紛紛將警惕提到最高,有的早已擺出咒具準備應戰。

有人沉不住氣,高聲叱道:“咒靈!不得對原田大人不敬!”

老者雙手背後,目光沉沉地盯著少女的一舉一動。

白發褐膚的少女未置一言,也沒有將注意力分給他們半分。她提著刀,緩步向背離眾人的方向走去。

咒術師們鬆了口氣,老者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不顧形象向其他人咆哮道:“快攔住它!!!”

他手下的咒術師們聽到命令稍有猶豫,但還是順從地衝了上去——

就在他們猶豫的短短兩秒內,事態驟變。

眼前突然炸開一片空無一物的純白,如同來到了另一片空間,所見之物唯有一振纏繞著漆黑電弧的太刀。

刀鋒在瞬息之間翻轉,刀刃處未知的力量洶湧翻騰,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光芒撕裂了純白空間。

空間轟然破碎,連帶著視野也陷入空洞。在這湮滅一切的黑色劍光中,仿佛肉.體也被分解為原子,消泯於天地。

——天元大人護佑高專千餘年的結界,被打破了。